大山头的村委会也是木板房,只不过是底下没有养牲畜,一排木板房分成了三间,靠近路的一边被隔成了一间小卖铺。
陈少平走过去的时候,往小卖铺里面看了一眼,立即被吓了一跳:里面坐着一个光头,大脑袋、大眼睛,一张脸惨白,神似外星人et……看见了陈少平,流着口水在笑!
“里面是大才的弟弟……”文世才用手指了指头,小声说:“不太正常!”
陈少平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暗想:“这个大山头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大脑不正常的人?”
木板房的村委会里面,简陋得连一张办公桌都没有,能坐的凳子全部都是树墩。
木板房里面,脚下是坑坑洼洼的红土地,里面还有蚂蚁过路,随处可见老鼠屎,角落里还有一个老鼠洞,洞口是老鼠打洞留下的一小滩泥土……木板房开裂,角落结着蜘蛛网……
目光所及,完全就是一片狼藉。
这个大山头的村长大才,他也只是看上去正常一点,就连村里面究竟有几个人都记不清楚,更不用说有多少土地了……也不要说什么经济发展了,只怕,他连经济是什么都不知道。
对这样一个地方进行扶贫,这是让人几乎绝望的一件事……
正谈话之间,一个一瘸一拐,衣衫破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对众人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对着小卖部的窗口喊了一句:“酒!”
“老卢头,你有钱么?”小卖铺里面坐着的外星人一般的家伙,发出了奇怪的嗓音,声音里面还带着浓重的嘲讽声。
那中年男人就从怀中拿出来了四个干玉米棒子,拍在窗台上。
“可以嘛!”连忙传出来了一声怪笑,过了几秒钟,一只苍白的手就递出来一瓶没有标签的矿泉水,酒就装在了矿泉水瓶子里面。
让陈少平惊愕的是,干玉米棒子在这里竟然成为了硬通货,可以拿来卖酒了?
“陈主任,这里的矿泉水瓶装的劣质白酒两块钱一瓶,干玉米棒子在这里一个值五毛钱呢,五个矿泉水瓶子又可以换回一个干玉米棒子!”文世才露出两颗龅牙,又解释了一句:“干玉米棒子就是这里的基本口粮!”
“人就吃干玉米棒子吗?”韩红芳好奇地问。
“这里也没有其他的嘛!”文世才对韩红芳笑着说。
大山头村以吃干玉米棒子为主,这一点是陈少平很早之前就知道的情况。
在村委会几乎了解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于是陈少平就提出:出去走走看。
从村委会出来,沿着红色的土坡往上面走,目光所及都是低矮的木板楼,有些破了洞的木板楼,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陈少平就看见里面铺着草,有人睡在里面,没有穿衣服,也看不出来男女,一旁放着一个空掉的矿泉水酒瓶。
一连走过了好几个木板楼,陈少平都发现里面有人睡觉,陈少平看了看时间,还不过是下午三点左右。
“这些人还习惯睡午觉吗?”徐文华好奇地问。
文世才笑着说:“一天一个干玉米棒子,一瓶酒,吃完喝完就到了睡觉的时间了……”
在场的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模样,陈少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心中感慨:
“扶贫啊扶贫,这种地方这样一群人,这个贫怎么扶?”
走出了村子,目光所至全部都是一片荒凉,到处都是凸起的石头,在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空隙中是赤红色,好像被火烧过一般的红土。
连绵不绝的山石,以及盘踞在山石上艰难生长的低矮荆棘丛,看上去无比的荒凉,陈少平在心中无可避免的想到了“荒原”这个词语。
“这个地方如此荒凉,根本就不适合人类居住,这个小村的祖先为什么会选择在这种地方生活呢?”
陈少平心中十分疑惑,下午四点,陈少平开始往山下走。
在下山的时候,陈少平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一双眼睛在什么地方注视着他一样。
在离开大山头村的时候,陈少平猛然回头,就看见在村口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消瘦,一头乱糟糟的长发,目光似乎正死死地盯着陈少平一群人。
下山的路上,陈少平因为屁股磨着疼,选择不骑小毛驴而是走路。
徐小平也跟着陈少平走路,韩红芳、高彩凤却还是坚持骑小毛驴。
“陈主任,你发现没有这个村傻子特别多?”徐小平皱着眉说。
陈少平点点头,徐小平继续说:“一路上我数过了,我们这么简单走了一遍,至少见到了六个脑瘫!”
走在前面的文世才扭头过来,说:“根据去年,沧阳残联工作人员的统计,大山头村一共有17个脑瘫!”
“有这么多?”陈少平吃了一惊。
文世才笑着露出两颗龅牙,回头用手指着大山头村的方向说:“哥哥和妹妹生孩子,老子和女儿生孩子……能不出那么多傻子吗?”
陈少平和徐小平对视了一眼,满脸都是惊愕。
“玉米、红薯、南瓜就是这里的出产,干玉米棒子水里一煮再火上一烤,就是一天的伙食……”文世才摇着头说,“以现在这种情况下去,这个村子估计再过几十年就灭绝了!”
“文书记,你有没有考察过,这个村子祖上是干什么的?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在如此荒凉的地方安家?”陈少平好奇地问。
文世才回头地看着大山头村,摇摇头:“谁知道呢,不过……多半不是什么好人吧!”
陈少平皱了皱眉,他觉得文世才这个人似乎有所隐瞒!
走了两个多小时下了山路,开车回到乡政府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乡政府做饭的工作人员早已经炖好了鸡肉。
“陈主任,明天是这里赶集的日子,到时候我安排人给大家打打牙祭!”文世才一边说一边就去将他那一坛天材地宝的泡酒拿了出来。
陈少平领略过泡酒的威力后,今晚是说什么也不喝了。
于是,文世才就安排人去街道上买了两瓶名叫“火爆”的白酒来,陈少平又陪着文世才喝了一碗白酒,坐在晚上九点多才吃完了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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