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道院令旨过后。
苏凌便带着柳清月在乾国进行了一番游历。
据柳清月所说,她大多数时间都在门中修行,连世俗界都没有踏足过几次。
有这般天赋,又有这般苦功,苏凌觉得柳清月能以二十芳龄踏入元王境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当然,说是游历乾国,看看一路上的风土人情,实则苏凌也是想多陪伴对方,还有什么比日夜陪伴更容易升温感情的呢?
这一日,苏凌带着柳清月走到了乾城,亦是乾国之都。
一入城,便能看到大街小巷上川流不息的人马,和那一个个站在街边叫卖的小贩。
“馄饨,热滚滚的混沌。”
“糖—葫芦~糖—葫芦~”
那抑扬顿挫的语调,让人很容易便融入了市井之中。
北城,一座高数层的大酒楼中,门口缓缓走进两道身穿白衣的身影。
一女一男,女子衣裳飘摇,男子一身浩然气。
瞬间便吸引了不少食客的目光。
门口的迎客小二看着这两位也是一愣再愣,片刻后回过神大喊:“贵客两位!客官里面请!”
“嘿嘿,二位客官,是要雅间还是大堂落座?”
“大堂。”
男子说了一声。
手脚勤快的店小二麻溜的擦拭着桌凳,一抬头见到那少年英侠扔出的碎银,更是满脸璀璨笑意。
“两位贵客要吃些什么?本店最出名的是酱卤猪腿,还有金汁火鸡,脆香龙鱼……”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凌和柳清月。
苏凌随意点了几道菜和一些甜点后,便让小二下去了。
正等上菜的功夫,柳清月坐在苏凌身旁,一双美眸好奇的打量着酒楼的布置。
都城奢华之地,这一方大酒楼布置的也很是高端,甚至还能在壁上看到名家所著之画。
“这里好热闹。”
柳清月低声说了句。
“乾国都城,有户十五万,再加上往来的读书人和商人,七八十万人该有的。”
苏凌说着自己的见闻。
说热闹,因为临近中午饭点,这酒楼之中确实很热闹,大堂几乎落座了九成以上的客人。
随意望去。
往来的皆是身穿华贵服饰,自有一番气度的商人才子。
这不,就在靠近苏凌两人旁边的一桌。
那几个青衫读书人模样的食客,正谈论着什么。
说的急了,难免高声了几句。
“我等此次来都城参加三月后的殿试,却不知能不能中榜,搏那一二功名!”
“哎,叶兄,功名利禄又算得了什么呢?不必太过在乎,我等这般人,哪怕取得功名,说起来也不过比那些寻常百姓好些罢了。”
“郭兄,我知你有大志,你是不是又要提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门修士?嘿,我听闻你上次耗尽家财只为加入那火云谷成一外门弟子,不是被拒绝了么?”
“李兄,你莫要耻笑!读书人的事,怎么叫拒绝呢?那是缘未至,没缘!这功名取不取对我来说,哼,都已无所谓了,那火云谷的管事不是伯乐,痛失良才!”
这几个人的言语并不掩饰,渐渐也吸引了一些食客竖耳倾听。
“哦?郭兄,却不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余两人一脸好奇的望向那郭姓举子。
郭才子嘴角向上勾着,似乎就等着两人追问。
表演着淡淡的平静道:“无他,我堂哥前不久入选了南域中三品宗门的门墙,成了其中的外门弟子!”
说到这郭才子故意停顿一下,望着两个同乡一脸震惊的模样,不由开怀大笑。
“如何!?功名利禄算得了什么?那火云谷也只是一区区下品宗门罢了,我堂兄可是碧月宗入了册的弟子!待他归来,我便拜他为师!等我堂兄修炼有成扶摇直上,说不定我也能加入碧月宗!”
这一番话,已然是将那郭才子的两位同乡听震惊了。
“是那管着五大宗门的碧—碧月宗么!?”
“竟有如此气运!郭兄,恭喜啊!日后飞黄腾达之后,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同乡呀!”
周遭一片注意着他们的食客,更是不由地纷纷露出一脸艳羡之色。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修士啊!
哪怕在凡俗皇帝面前,也是超凡脱俗的高贵存在!
放在他们这些小有才名身家的人面前,亦是无比让人羡慕憧憬的。
只是别说像碧月宗这等世人眼中最顶尖的大宗门了。
哪怕只是乾国中的五大宗门,也是许多人难以接触的存在。
修士与百姓虽然生活在一界,实则这就是两种人罢了。
苏凌听到那郭书生说等他堂哥扶摇直上后,说不定能拉他一把时。
便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笑,只是因为清楚此间之事,外门弟子是不可能能推举别人的,但笑声也没有什么恶意。
柳清月登时看了他一眼。
这笑声虽低,然而自苏凌口中吐出,却是很鲜明的。
那郭才子听到这一笑,立刻转过来头,直愣愣的瞪着苏凌。
显然,他以为自己被人轻视了。
读书人嘛,最重的就是面子,何况苏凌身边还坐了个天仙般的女子?
男人之间那点争强好胜的心立马就起来了。
“喂,这位兄台,你在取笑我吗?”
那郭才子说着,身边的两位同乡也立马看了过来。
不止于此,这周遭几桌的客人几乎都看了过来。
苏凌轻声一笑。
本意是想解释误会。
然而刚起身,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轻笑貌似于场合又不对了?
果然,那郭才子看到这一幕后气的咬牙,一言不合便撸起了两边的袖子。
“好呀,你果真是在取笑我!你我无冤无仇,不知你是何意!?”
这一声喊,一下将大堂中的声音压了下来。
连带着酒楼二楼那些从雅间中传出的谈论声,都不由的停了下来。
隐隐能看到透过窗户的缝隙,能看到几双眼睛。
几个正在堂间忙碌的店小二停在了原地,一脸犹豫。
那郭才子和他身边友人的扮相一看就是读书人,而且听人家刚刚谈论,很明显是专程进京赶考的举子。
当今天下,大乾文治极盛,说白了就是重文轻武。
小二见多识广也不敢得罪。
但别忘了,这里是达官贵人多如牛毛的都城。
苏凌两人那一身气质,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谁又能知道这二位是什么身份背景呢?
店小二也不敢上前去劝和,大人物自有大人物的傲气,要是小人物对上了那三位,店小二反而才敢前去劝一劝,以和为贵。
于是场面一下僵住了。
大堂看不到酒楼掌柜,食客们凝眸看着,小二们一个个都呆在原地。
“这位兄台,不好意思,只是适才想到了些好笑的往事。”
这事,苏凌确是是忍不住发笑了,虽然只是单纯的那么一笑,可人家不这么认为啊?
解释也是应有之意。
柳清月在旁缓缓起身,面色平静道:“凌儿不是在笑你,大可放心。”
郭才子闻言瞪了苏凌一眼,也不知是不是看在美女的份上,气呼呼的坐了回去。
回头还甩了句:“凡夫俗子,懂些什么?”
这是自比修士了。
其余两人也是连忙劝解道:“无妨无妨,既然是一场误会,揭过便是。”
“来来来,郭兄,满饮此杯!预祝郭兄未来也能一揽那碧月山门!”
“哼哼,真到了那时,自是不会忘了你们。”
书是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苏凌与柳清月对视一眼。
不由摇头一笑。
饭菜陆续也被小二端了上来。
柳清月在苏凌耳边轻声道:“你呀你,也我一样常年呆在山门之中,难免不懂外面的人情世故,在这也就算了,去了道院之后,还需谨言慎行一些。”
苏凌转眸定定的看着柳清月。
直把人看出了两朵升起的红云。
方才笑道:“月儿是在关心我么?”
“谁,谁关心你。”
柳清月都不知道苏凌为何这般大胆,转而低下头去。
正值此时。
大堂正中心,一座拔地而起,看起来有些突兀的小筑之上。
只见一身穿布衣,看起来很是温和的老者带着一小箱走了上去。
坐在一小方桌前,从随身的箱子中翻出醒木,折扇,评书等,一一放好。
于是全场都在这一刻爆发出了一阵“好!”
“吴先生,今日又是你说书啊!”
“吴先生,两日前你讲到那后庭美若天仙的徐妃和那假太监正到了宫里,后面还没讲完呢!你今天不给大家伙讲清楚,可别想走!”
“对对对,大家伙等你这一回可是等两日了!昨日那老童生亲写的新评书是一点都不好听咧!”
看着样子,是酒楼专门安排了一说书人,多少也是个吃饭喝酒添的娱乐。
只见那小筑上的吴先生先乐呵呵的跟着大家伙行礼打过招呼之后。
方才落座。
清了清嗓,便讲起了“接上回!上回说到那假太监进了那徐妃娘娘的宫……”
苏凌一听,面色逐渐变了。
难怪这说书人这么受欢迎,讲的尽是些小老百姓闻所未闻的“宫中趣闻”
瞧那三个书生,听的也是津津有味。
郭才子高兴上头,大叫一声好,还扔了块碎银上去。
一旁自有小厮捡起银子连连作揖。
再看柳清月,面颊羞红。
贴近苏凌,几乎是咬着他的耳垂道:“这为老不尊的,你以后可不许学他。”
苏凌耳旁立时吹了一道清冷的风。
没来由的,偷偷握住了柳清月桌下的芊芊玉手。
“都听师尊的。”
柳清月没挣脱,全然是因为心乱了。
他是会的。
寻常时候,一本正经的叫月儿。
不正经的时候,偏偏正经的叫师尊!
那说书人一上台说书。
柳清月面前的饭菜都没再动过一口。
此时还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苏凌握在手心当中。
那阵阵温热还在无时无刻的提醒她。
也就在这时。
一道衣着华贵的人影忽而踏入酒楼之中。
其人左右四顾扫了一眼,目光在看到苏凌与柳清月后明显一喜。
立时上前数步,恭恭敬敬的对这两人躬身行礼。
说书人这会儿,正讲到了那一句。
“徐妃一声轻咛!”
全场目光聚集,几乎鸦雀无声。
一道清澈声音正好与说书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揽月宗外门弟子马先,见过大师兄!柳长老!”
这一声落下,全场寂静!
说书人的下半句突然梗在了脖子,双眼瞪大定定看着那穿着皇宫坐镇大护法才能穿的一身华贵制衣!
全场食客目光纷纷投来,看着那眼熟的衣物,再看看那受着大礼参拜的苏凌,柳清月二人,更是一脸震惊!
“大护法!”
店小二急匆匆的走到门口,无比尊敬的一礼请。
酒楼的掌柜动作很快,行色匆匆的跑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大护法,也自然看到了这位揽月宗坐镇皇宫的真修居然在行大礼!?
两眼圆睁,脚步都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苏凌听到声音默然回首。
看到了一个年轻修士正站在门口躬身对着他们行礼。
“是门内弟子么?”
柳清月轻声说了句。
她也不敢大声,别忘了手还被苏凌牵着。
苏凌点点头:“应该是。”
“五大宗门每半年都会换门内弟子轮流坐镇皇宫,也是防止会发生一些不妥之事。”
眼下的天下,是宗门大于一切的天下。
换句话说,哪怕是百姓造反想要取代一国,都得事先请问那些当地的大宗门势力答不答应?
而这位马先,正好就是揽月宗近百年坐镇皇宫的护法。
苏凌只扫了一眼。
堪堪元士九层,倒也符合外门弟子的身份,只要能破入元师,便也能成为一揽月宗的内门弟子。
他没忘记开口说一声:“师弟,请起。”
“谢大师兄!”
苏凌一开口,马先立马抬起头,满脸激动兴奋之色!
整个酒楼里坐着的食客此刻再看向苏凌的目光,全都惊呆了!
这位揽月宗的大护法,皇帝后宫里的常客,几乎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对凡人冷若冰山般的存在,居然叫这个年轻人,大师兄!?
苏凌身后。
郭姓举子和两名同乡缓缓起身,还在不住打着摆的双腿,满脸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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