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还没有打完,局势尚未明朗,这几个人都决定投靠邵勋,可谓果决。
不知道过了多久,慧照猛然睁开了眼睛,长吁一口气。
他也做出了决定。
今日就带着大小僧众,前往晋军营中,为兵士巡诊,并奉上药材若干。
大争之世,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澄师太操切了,可能要失败。为了道统不绝,他得做点什么。
安阳城外,无数人拖家带口,仓皇出逃。
毫无疑问,这是会影响士气的。
但出逃的这些人,多为坞堡帅、庄园主宗亲家人,一个都不好动。毕竟,负责守御安阳的冀保冀将军刚收了他们不少粮食。
钱粮收了,人质自然要放掉了。
但也就这些人能走了,其他人一个都不许跑。
男人上城头守御,女人浣衣做饭,各有分派。
南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利。
敌军在长沙沟筑城,如今虽然尚未完工,但也勉强可用了。
前天(七月初一)传来消息,敌先锋数千人北上,进至荡阴城外。
荡阴无兵,县令狼狈出逃,临时征集的数百丁壮一哄而散,让人轻易进占了这座城池。
那个叫羊聃的敌将气势汹汹,得荡阴之后,甚至立刻就要北来安阳。
好在昨日赵鹿率军袭破了一支晋人运粮队,杀其护卫骑兵三百、步卒千余,烧粮数百车,稍稍遏制了其嚣张气焰。
不然的话,估计他们今天晚上就能见到羊某人了——自荡阴北渡河,至安阳只有四十里。
金乌西垂,最后一缕阳光洒在了西面城墙之上,血红血红的。
冀保登上城头,猛然望见了一队北撤的骑军。
这应该是最后一支自荡水北撤的部队了。
整体士气还算高昂,人人马鞍之下都挂着晋兵人头,显然是打了胜仗的。
但赢赢赢,每天都赢,赢到最后,却始终无法让羊聃那厮断炊,始终无法阻止他们北上。
在长沙沟筑城之后,他们下一步就是安阳。
这是现成的城池,可囤积大批物资,并以此为基,直捣邺城。
东边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数名斥候直奔城下,将马匹交给羊马墙内的守军之后,乘坐吊篮上了城头。
“督军,邵贼先锋已至十五里外。”斥候禀报道。
“来了多少人?”冀保问道。
“千人上下。”
“知道了。”冀保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休息。
千人,只是先锋的先锋。但无论如何,邵贼自东而西,离安阳已是不远。要不了几天,大队人马可进薄安阳,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竟然比李重来得还快!
冀保心头沉甸甸的。下了城头后,他召来幕僚,又问了一遍城中粮草的状况。
今年用兵频繁,粮秣不济。筹集到现在,安阳城内不过月余粮草罢了。就这么一点储粮,还是他想办法弄来的,大胡是一点没给,因为他要在邺城尽可能蓄积更多的粮草,以利坚守。
换句话说,安阳这边自求多福吧,他照应不了太多。
仆人端上来了茶饭,冀保却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一点后,他又思考了许久,最后唤来亲将,道:“城北安阳桥增兵一千,务必给我守住。”
亲将离去之后,冀保拿出了佩剑,随手擦拭着。
当天后半夜,城外马蹄声阵阵,从未断绝。冀保起身查看,却看不真切。
天明之后,他登上城头,却见城东已经聚集了三千余步骑。
有人牵着马,在远处对着城头指指点点。
有人骑在马背上,四处徘徊,观瞭地势。
到了中午,又有三千余人赶来。
他们第一件事就是伐木设栅,建立营地。
冀保没有派人出战,只是静静看着。
七月初五,洹水河面上出现了大量船只。
上万步骑在河南北两岸行军着,一时之间,车辚辚,马萧萧,场面极为浩大。
当天下午,城外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冀保再度登上城头,却见“邵”字大旗高高飘扬,矗立在高台之上。
无数兵士如水银泻地般,分至安阳四周。
城北四里外安阳桥那一块,已经燃起了冲天大火。
千余名身披重铠,手执长剑的武士,横身越过壕墙,将守桥的一千五百兵士杀了个人仰马翻。
敌骑也出动了。
他们似乎并不是经制之兵,而是士族部曲,但打起顺风仗来神勇无比。追着守桥溃兵连连刺砍,箭如雨下,顷刻间就把这一千五百人给杀了个七零八落。
冀保如坠冰窟。
不过短短半日罢了,安阳桥就在晋兵的火攻之下,彻底失守。
退路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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