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九阿哥第二次提及董鄂家的爵位。
显然是舍不得爵位旁落,如今也算是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
舒舒叹气道:“不单单是阿玛与大伯的手足情分,也不是为了外人的猜测,我估摸着阿玛与额涅不肯转支的缘故,还因为珠亮他们…”
要是真的为了爵位,没了手足情分,那就是给儿子们做了不好的示范。
齐锡为了爵位如此,那珠亮下头的兄弟是不是也可以惦记哥哥的世职爵位?
家风就坏了。
都是寻常人,谁也不是圣人,有私心是难免的。
前人有一句话,“富莫富于常知足”。
不知足的话,贪婪会让人成鬼。
九阿哥轻哼道:“难道伯夫人就甘心让个奸生子继承伯府,往后看他们母子的脸色?”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道:“说不定将邢家一家人给你,就是等着你揭开此事呢。”
舒舒摇头道:“阿牟是县主,有爵俸的宗女,还是顺承郡王的亲姑母,谁继承伯府,都只有将她老人家供起来的份,谁敢扎刺?爷想多了,应该是阿牟看着邢家父子可怜,想着我这边往后也要人,要不然人都废了,再说阿牟也疼我,不会让我陷入争议中。”
出嫁女,插手娘家爵位,那是什么名声?
即便是皇子福晋,也是让人笑话。
九阿哥不赞成道:“得了实惠就行呗!一个摆在眼前的爵位,先抢到手,回头再好好教几个小舅子不行么?到时候谁听话孝顺,就将爵位给谁,要是有不守规矩,攻讦兄弟,直接分出去不就行了?总比没得分强!”
舒舒笑了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归根到底是舍不得,这世上总有遇到取舍的时候,既是阿玛舍了,就是权衡过了,随心就好。”
九阿哥摸了摸下巴,道:“要是爷的话,也不做旁的,只等到什么时候伯爷过身,爵位待定前,将邢家大小子往人前一推,那锡柱的身世就说不明白…”
“那个妾是怀着他进府的,谁说得清有没有旁的入幕之宾…”
“保证这其中不与岳父、岳母有半点干系…”
越说,九阿哥越是心动。
舒舒见状,忙带了认真,看着九阿哥道:“如此行事,阿玛与阿灵阿行事有什么区别?”
九阿哥哑然,好一回道:“爷安排人做,不是岳父做的,也不是岳父想的,怎么能将岳父同阿灵阿那小人放一块说?”
舒舒摇头道:“可是得了好处的是的阿玛,谁不疑他呢?要是阿玛接受污了家族与胞兄名声换来的爵位,那就是伪君子,被世人轻鄙;要是不接受,那爷白折腾这一场做什么?”
九阿哥皱眉道:“爷认了都不行?爷又不在乎名声,还不兴爷代岳家抱不平一回…”
舒舒拉了拉他的手,摇了摇头,神色越发郑重:“我不许!阿玛的名声是名声,爷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话本子里说‘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心存善念,天必佑之,我…盼着跟爷白头相守呢…”
九阿哥的神色舒缓起来,点点头道:“爷晓得了,不会做没用的事…”
不过就是一个二等伯,有什么稀罕的?!
回头小舅子们长大,自己这个姐夫推一把,还不能捞个前程?
他也贪心。
除了白头偕老,还想儿女双全。
不说七子八婿,可旁人家有的自家也要有。
要是积德行善能换来心想事成,那就做个好人又如何?
肚子里有了坏水的时候,就忍忍。
九阿哥心境豁然开朗,对舒舒爽朗一笑,看到前头探路的侍卫下山,道:“走咱们上山…”
舒舒眉眼含笑,点了点头道:“走吧,咱们射斑鸠去…”
不是所有的鸟都向南飞的,留在京城过冬的鸟就叫留鸟,包括斑鸠、鹌鹑什么的。
之前被枯枝覆盖的山上小路,被侍卫们简单清理了。
夫妻俩开始爬山,都是林间小路。
大概走了两刻钟,就到了山顶空地。
舒舒估算了一下距离,差不多就是相对高度一百六、七十米,山路是这个的三倍到四倍的距离。
侍卫们每天都要骑射,这点儿山路当然不算什么。
舒舒也还好,脸色泛红,觉得身子骨反而舒展开了。
小松则是早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小棠也动的多,有几分力气。
只有九阿哥、小椿、核桃三人四体不勤,有些微喘。
也不算太辛苦,毕竟总共就这么点这么多的距离。
舒舒站在山顶,望向畅春园方向。
天气晴好,视野也辽阔。
看不清具体的建筑,却能看到各个园子的大致分布。
九阿哥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指了指畅春园北边道:“那边有好几块空地!”
舒舒顺着望过去,心里做了简单地图,道:“别琢磨了,挨着畅春园太近了,往后就算是修园子也是内务府的,到时候作为赐园,咱们还是稍远些…”
后世这一片都是圆明园扩建的地方。
就算不扩建,赐园也不想要,只有使用权,随着爵位走的。
比如九阿哥是贝勒,那等到儿孙降袭的时候,这个园子就要收回内务府,赐给另一个贝勒。
府为什么富?
因为他们的家底也好、赏赐也好,一代代攒下来,没有这些变动。
舒舒望向东边,后世奥森公园所在。
不过想想就放下,太远了,距离畅春园这边二十多里,比百望山还远。
要知道,畅春园修建成开始,就有了“居园理政”。
随着康熙日益老迈,在畅春园里住的时间会越来越多。
海淀这边是需要修个园子。
她想到山脚下就有一条小河,也算是水系。
其实,百望山就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不好的就是,这山的产权,只有一小部分归她,挨着庄子的这边。
其他的地方,大部分是康王府的产业。
挨着这里修园子,九阿哥心里会不舒坦。
那就没有必要。
舒舒就想着来时的路上,有一处分界线。
分界线南边,海子比较多,也有不少稻田,看着都像是官田。
在畅春园到与百望山正中间的地方,海子少了,这边的田也都是散的。
舒舒就指了指那个方向,跟九阿哥商量道:“以那些稻田为界限,东边应该是内务府的地,西边是私地…要不然咱们就打听打听是谁家的地,在那附近跟旁人置换几十亩地,到时候引水入园子方便,又是私产,可以传承儿孙?”
百望山下,舒舒手中的地总共加起来有一千八百亩左右,拿出去年四月从桂丹手中那个三百六十亩的小庄,置换上几十亩地,应该不难。
九阿哥听了,立时带了嫌弃道:“几十亩当什么用?就算比不得西花园,也得差不了太多吧?”
西花园占地五百亩左右。
舒舒道想了想,道:“那就只能再等等了…”
站在山顶看的清清楚楚,但凡是水系多的地方都圈在皇家。
舒舒望向西南方向。
占地三千多亩的颐和园昆明湖所在。
现在没有颐和园,也没有得昆明湖的赐名,就是个大海子,叫金海。
小松与侍卫们开始打猎了。
小棠则是下山去了。
舒舒虽说嘴上说着打猎,可对于今日缴获不大看好。
鸟那个东西又是会飞的,动静大了,哪里能留着等人射杀?
早飞了。
就算射杀些,也是斑鸠,连毛带内脏都不到半斤,收拾干净了能有几口肉?
想要靠它填饱肚子,那不是扯澹么?
因此就叫小棠预备了两箱子吃食。
可是念叨半天叫花鸡,这个怎么也要如了心意,之前就跟邢嬷嬷说了,让她收拾出来几只,一会儿过来取。
等小棠到邢家时,邢家上下正忙着。
邢嬷嬷热了馒头、包子,正在带着几个儿子,给护军们加餐。
这也是舒舒之前吩咐的 护军有银米,出来当差要自带干粮,不外乎方便携带的炒米炒面之类的。
可现下虽立春了,还是寒冬天气,吃一口热乎的比什么都好。
“嬷嬷,我来取鸡…”
小棠道。
邢嬷嬷见她就一个人,道:“让我们三小子跟着姑娘送过去吧!”
小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疏忽,点了点头。
邢三就是邢嬷嬷的长子,兄弟排行为三,这是将前头殇了的那个孩子也排在里头。
他背着竹筐,跟着小棠上山。
竹筐里,是收拾好的八只净鸡。
小松跟着侍卫们,也射猎一圈。
就是斑鸠、鹌鹑、麻雀这些,没有大东西。
看到邢三背着鸡上来,侍卫们都跟着欢呼雀跃。
上三旗侍卫,多是出自勋贵人家,也都是吃喝玩乐的高手。
为首那个头等侍卫常山,还是舒舒的族亲长辈,是正白旗那一支董鄂氏的,是孝献皇后的幼弟,兄弟行四。
论起辈分来,常山与齐锡同辈,是舒舒的族叔。
董鄂家在八旗人口不多,就比较抱团,即便是分在不同旗,可族亲关系都比较亲近。
常山就也不跟舒舒客气,说话带了亲近,道:“福晋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就是等烤好了,分两只给我们尝尝味道。”
舒舒笑着说道:“两只怎么够?那里头拢共八只,五只都给四叔!”
常山四十多岁,却是童心未泯,眼见着小棠这边人手不足,吩咐几个人去砍柴,又招呼着手下给小棠打下手,还有去山脚抬水的。
人多力量大。
稍一时,火堆都拢起来,鸡也都腌上包了锡纸,裹了黄泥,就放在上面煨烤。
刚才射到的几只斑鸠、鹌鹑,处理手法就是粗糙多了,直接放在火上烤。
等到烤好了,将外头的烤焦的毛剥下去,直接蘸椒盐吃。
小棠打开另一个食箱,里面放的是五香发面饼、卤鸡蛋、松花火腿。
可以直接冷食,还可以放在火上烤了吃。
他们主仆八人,外加十个侍卫,总共预备了二十份。
小棠就按照人口分了,又拿了一份给邢三。
鸡还要煨烤些时候,现下大家都饿了。
见还有吃食,都是喜笑颜开模样。
他们还是头一次排到随侍九阿哥,不过早就听过九阿哥、九福晋的大名。
北巡时也好,在京城里也好,跟着这两位主子当差,都能捞一口好吃的。
这回,他们也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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