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巍耳朵贴在门上,听到元峻的话,暗暗松了口气。
以前在异能队时,总想往上爬,成天钻营这个,钻营那个,野心勃勃,斗志昂扬。
现在才知,高处不胜寒。
像元伯君这种,位高权重,父辈几代人走仕途,原以为可以呼风唤雨,所向披靡,如今才知烦恼比普通人更多更大,活得也比普通人更小心。
普通人为一日三餐烦恼,他们却要筹谋几代人的路,不容许犯一丁点错,活得真累。
鹿巍心里窝了一辈子的结,突然间就释怀了。
还是做普通人更舒服。
正感慨着,手机忽然来了条短信。
鹿巍从裤兜中掏出手机看了眼。
是虞城发来的:鹿爷爷,我在新闻上看到元峻坐着轮椅去开会,是腿受伤了吗?
鹿巍走远一些,回信息:是,一条腿骨折了。
虞城道:我带人来发生台风的这几个城市捐款和物资,正好经过狮市,明天去看看元峻,您把医院病房号发来。
鹿巍迅速给他发信息:悦宁在,会很尴尬。
虞城把电话拨过来,“鹿爷爷,我和悦宁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早就把她放下了,现在和她是好朋友。我们家公司去年出事,是元峻让林柠来给我们注资,并扶持我们公司,公司才得已翻身。喝水不忘挖井人,我如果不知道元峻出事还好,知道了,不去看,会显得我薄情寡义。”
鹿巍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小子,终于长成大人了!就这格局,很难不成大事!”
“是鹿爷爷教导的好。”
“小嘴真甜。”
挂断电话,鹿巍把元峻的病房号发给虞城。
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下,他还是挺喜欢虞城这小子的,虽然不如元峻那般深沉稳重,但是胜在嘴甜骨头软,听话,和他相处无所顾忌。
可是如果没有元峻相助,虞城的公司早就破产了。
一个破产的富二代,还不如普通人。
因果循环,从不给人反悔的机会。
次日晌午。
虞城带着手下拎着各种补品来到元峻的病房。
鹿巍事先未打招呼。
元峻和秦悦宁都挺意外。
虞城让手下人放下补品,退出去。
他看向元峻,面色平和地说:“这些是捐给灾民剩的,不值什么钱。这边台风天把商场超市都泡了,物资十分紧缺,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去年帮过我,就当还人情。”
元峻扫一眼他带来的补品。
都是些几十年老山参、冬虫夏草、鹿茸、灵芝、藏红花、燕窝等。
每样都挺值钱。
元峻道:“这些东西你带回去,我用不着。”
“不是贿赂,我之前送给顾爷爷、北弦叔叔和逸风他们,也是送这些。再说你在狮市任职,我在岛城,相隔几千里,我贿赂你,有什么用?只代表朋友情谊。”
元峻不再拒绝。
这小子,挺适合经商。
圆滑得很。
全程虞城没朝秦悦宁看一眼。
仿佛她是空气。
又问了元峻几句伤势,让他好好休息,虞城借口还有事,离开。
鹿巍去送他。
下了楼,鹿巍和他并肩行走,交待道:“小城子,以后再有麻烦,给鹿爷爷打电话,文的帮不了你,武的我能帮,鹿爷爷有的是花招。”
虞城没接话,走神了,心思扑在秦悦宁身上。
虽然没正眼看她,但是进门时,眼角余光瞥到她。
本来就瘦,来狮市后,她更瘦了。
瘦瘦长长,像根细竹竿。
也不知吃了多少苦,瘦了多少累?
虞城心里一揪揪地痛。
鹿巍拿手臂碰他胳膊一下,“小城子,鹿爷爷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吗?”
虞城这才回过神来,“啊?听到了,谢谢鹿爷爷。”
“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二十八了吧?”
“是,等到除夕满二十八周岁。”
“遇到喜欢的姑娘,就谈谈,谈得差不多了,觉得合适就结婚吧。”
虞城心里酸溜溜,空落落的,像缺了一角。
最近有在相亲,有父亲和爷爷奶奶安排的,有客户和公司股东介绍的,都是岛城有名的富家小姐,长相漂亮,家境优渥。
可是那些人,要么娇气,要么装,要么太大家闺秀,要么太女强人,要么事儿多,比来比去,都不如秦悦宁好。
和秦悦宁在一起轻松自在,舒服,有安全感。
虞城觉得自己没治了,天生的贱癖。
一颗心黏在秦悦宁身上,怎么都撕不下来,一撕就疼得钻心,像撕伤口上的嫩肉。
不过他现在已经学会了伪装,装得若无其事。
鹿巍把虞城送到他坐的车前,拍拍他的肩头,“没事别在这里多待,台风说不定哪天又回来了,趁这几天天气稍好点,你快回去。”
虞城眼圈泛红,“鹿爷爷,您真疼我。”
鹿巍突然间良心发现,如实说:“我其实不是个好人,当初哄你等悦宁,是看上你们家财家了。”
虞城道:“我知道,一家人,钱放在谁那里不是花?孩子姓都打算生个姓鹿的,可惜,我和悦宁有缘无份……”
鹿巍叹了口气。
元家那么强势,别说生个孩子姓鹿了,姓秦估计都难。
临上车前,虞城伸手抱住鹿巍,“鹿爷爷,您多保重。我故意给元峻送了很多补品,他吃不了,给您吃,也给悦宁吃点,她太瘦了。二十岁,还在长身体呢,不能缺了营养。”
“元峻让人给她炖补品了,她就是吃不胖的体质。”
虞城心里难受了下。
是啊,她不再是他的宁子了,是元峻的女朋友。
这是不更的事实。
大家都在往前走,只有他陷在过去,怎么都走不出来,像鬼打墙一样。
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花花公子哥儿,见一个爱一个,现在才知,自己竟如此深情,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当天下午。
虞城离开狮市,回到岛城。
稍作休整,便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这天夜晚,他带着几个副手宴请重要人员吃饭。
去了一家隐蔽的私人会所。
会所外表低调,内里装修得富丽堂皇。
一帮位高权重的老头子,贼喜欢灌人喝酒,说白了,就是服从性测试。
虞城和几个副手喝得醉醺醺。
酒罢,给他们安排好,虞城在司机和保镖的搀扶下离开。
出了会所,刚要上车。
一阵秋风迎面吹来,虞城胃里一阵翻涌,直想吐。
他用力摁着胸口大着舌头说:“快扶我去找垃圾桶!”
保镖急忙搀扶他,朝路边的垃圾桶走去。
晕晕乎乎中,虞城恍然想起有一年,他喝醉酒,秦悦宁直接把他抱起来,抱到垃圾桶前。
还有次,他晕船想吐,秦悦宁也是麻利地扛着他,弄到垃圾桶前,又是给他拍背,又是喂他喝水,照顾了他一整夜。
过去好几年了,很多事都忘记了,唯独和秦悦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记得那么清晰。
哪怕喝醉了,都能记起来。
心里有伤,胃也难受,没到垃圾桶前,虞城就吐了。
嘴里发出难听的噪音,酸腐的秽物随着他的嘶吼冲出喉管,拖出粗哑的尾音。
秽物溅到一双精致的高跟鞋上。
柔软的黑白色格纹小羊皮材质,脚面白皙细嫩。
纤细的脚踝,淡藕合色丝质裙摆随风扫着她光洁的小腿。
虞城嘴里说着对不起,直起腰身去看她。
模糊中看到她的脸,他心里咯噔一下,酒顿时醒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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