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揽江院里。
裴温姝被气得眼眶通红,正趴在床榻上,让二夫人齐氏身边的嬷嬷上着药。
“母亲,我不服气!凭什么大哥一句话,父亲就要如此对我?这个家又不只有大伯,父亲也是朝中重臣,同样也是裴家人,凭什么处处要看大房的脸色!”
“你给我闭嘴!”
齐氏眼中流露出心疼,但听着自家女儿的话,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与其在这嫉恨你大哥,不如好好想想,你究竟是怎么遭了那叶晚秋的算计!”
“她就是个黑心的!”
裴温姝想起那个空瓶,眼中闪过恨,“利用我去害那宋锦茵,结果反倒惹了大哥的厌恶,她活该!”
“她活该?她活什么该?人家现在好好的当着她的叶家大小姐,你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整日里除了给我惹祸,你还能干什么?”
“母亲!”
“别叫我母亲!”
齐氏气到甩袖,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精明和算计,像是真被气狠了一般。
“有你哥在前头被盯上的事,你不长记性,还眼巴巴地往上撞!去怂恿那叶晚秋,你要真有那本事,怎么不去哄得你祖母从三房那多要点银子来补贴我们二房?一点心思用不到该用的地方,竟然为了一个贱婢去费尽心思兜圈子!”
裴温姝一口银牙咬碎,不敢再回嘴,只恨不得撕烂叶晚秋那张脸。
齐氏更是一股心火憋在胸口。
那劳什子软筋散的事不仅让她被自家老爷狠狠数落了一番,还让老夫人将她叫了过去,当着大房和三房的面做了好一番的敲打,让她面子落了一地!
要不是她膝下还有一个瑾哥儿,说不定老夫人就会把她送到庄子上去住个半月,用来警告二房往后的行事。
还有那宋锦茵,因着这事得了老夫人的关照,又能在府里头安稳好些日子。
真是什么好运都被柳氏那对母女给占了!
齐氏越想越气,尤其是又想到那表面和善的叶夫人,她心里就堵得不行。
“你这半个月给我老实待在院子里,伤好了也不准出去,等过些日子再出门!”
“母亲!”
“闭嘴!”
齐氏瞪了她一眼,“马上又该往你祖母那交银子,眼下你哥被调去办差身上少不得银两,你父亲那四处也要打点,若是你身子一直未好,还能用这事儿来说一说咱们二房的花销,看能不能在年前少交一些。”
“不是还有三房吗?他们整日里悠闲得很,就该想法子让他们多交才是!”
“不先寻个由头,三房怎么多交银子出来养着咱们?”
听了这话,裴温姝倒也没闹了。
三房老爷一个庶出,能走到今日,还不是靠着大房和他们二房两个官老爷?
如今这么有钱,多出些银子本就是应该的,还整日里装不懂,抠搜得紧。
“那我听母亲的,我就不信咱们遇到了难处,三房好意思不出手。”
裴温姝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母亲若是能少交一些银子,兴许她就能多得一些体己钱,到时候首饰也能多挑一挑,怎么也不会再被人比下去。
那头二房母女满心满眼里都是算计,这头宋锦茵在雪玉的屋里,一待便是好几个时辰。
雪玉与旁人同住,为了不让她屋子里留下药材的苦涩味,宋锦茵连午时那顿药都省了。
只拿着针线,一点一点地教着雪玉针法,浑然不在意外头逐渐变暗的天色。
“姐姐还是休息一会儿吧,仔细眼睛。”
雪玉瞧着手帕上多出来的鱼跃莲花,一下便想到了适才跟在那一排宫灯后的双鱼灯。
门被推开。
与雪玉同住一屋的丫鬟还有三个。
推门而入的名唤四雨,平日里干着洒扫的活,进屋时瞧见垂眸不语的宋锦茵,脚步愣了愣,随后暗自撇了撇嘴。
屋里住的这几人,她最瞧不惯的便是雪玉,若不是有宋锦茵那个狐媚子在前头替她撑腰,这蠢丫头怕是早就被换到了别处,哪能比她们更得王管家的看重。
“锦茵姑娘。”
四雨敷衍地行了个礼。
毕竟是世子跟前的大丫鬟,比她们这些外头干活的,身份还是要厉害一些。
只是想起前头的场景,四雨到底是少了些之前的讨好。
见宋锦茵朝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又继续垂眸去绣着帕子,四雨嘴角耷拉了些许,偷偷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傲什么?等世子妃进来,谁能留下来还说不定呢!
眼珠子一转,四雨带了些笑开口:“要不还是说锦茵姑娘得世子爷看重呢,前头那般忙,竟也没人唤姑娘过去伺候。”
宋锦茵手上的动作未停,只皱了皱眉。
有些勾线的地方不好打岔,停下一会儿再继续便容易出错。
“锦茵姑娘也莫怪我多嘴。”
四雨见她不吭声,说话间又来了些劲,一副讨好赔笑的模样。
“听闻前院来的那位是贵客,连叶家姑娘瞧见了,也不敢贸贸然上前,姑娘若是能去前头露个脸,伺候好了,说不准还能得贵人提拔。”
“你叫什么?”
宋锦茵飞快地收回最后一针,将帕子放到桌上,抬眸时目光沉沉,带着一股子冷厉。
四雨心里一咯噔,往后退了退,小声道:“奴婢四雨,同,同雪玉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四雨。”
宋锦茵轻轻念了一遍,声音像是要凉到人心里去。
“既是我没怎么听过的名字,想来也不是干的什么重要的活。”
“锦茵姑娘”
“既如此,是谁给你的胆子去编排前头贵人的事?”
质问声落,语气透着威压,让面前的人脸色一白。
国公府里的大丫鬟个个都不是普通的姑娘。
宋锦茵若是真厉害起来,院里也只有王管家能有这样的气势,只是平日里她不愿多耗费心力,只要不惹到她跟前,或者耽误伺候的事,她一般鲜少冷脸。
但很少,并不代表她不会。
“锦茵姑娘恕罪,奴婢,奴婢也是一时嘴快,断没有编排贵人的意思,姑娘恕罪!”
“我恕罪有何用?”
宋锦茵起身,面容极为冷淡,“你既想着安排我的事,那便是打心底里觉得我做不了你的主,既如此,你自己去寻了王管家领罚吧。”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锦茵姑娘您饶我这一次,我下次一定看紧了自己的嘴!”
四雨边说边抬手扇向自己的脸,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屋里,而宋锦茵只是冷冷看着,没有叫停,也没有改变主意。
四雨见她不为所动,刚扇了一下的手怎么也抬不起第二次。
很痛,她不想再扇。
可她也不能去找王管家。
王管家面上瞧着和煦,但那也只是在世子面前,一旦出手,绝无半点犹豫,活脱脱一个冷面阎王。
思及此处,四雨想起了旁边看呆了的雪玉。
她挤出几滴眼泪,正想利用雪玉的心软替自己求情,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王管家叩门而入。
来人目光在四雨身上扫了一圈,转而又看向了宋锦茵。
“锦茵姑娘,前头”
犹豫了片刻,王管家又接着道:“前头让姑娘过去伺候。”
宋锦茵久未出声,就在王管家以为她在想法子拒绝时,她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
依旧清冷,只是细听之下,里头藏着一丝沙哑和倦色。
“前头的花灯,可是已经全点亮了?”
王管家笑得有些僵硬,在心里替自己擦了擦汗。
这些年的曲曲折折,他是已经看不懂了,只求两边都不得罪,落一个晚年太平。
王管家轻咳了咳:“还未,许姑娘的意思,这样的景致,该是热闹一些才不算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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