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盎然,四处开始生出绿芽,生机勃勃。
宋锦茵漫步春风之下。
她自住进这宅院以来大多都是阴雨,即便逛过几次园子,也都不似今日这般惬意,尤其见那桃花生了红润,她停下抬头,竟有些不舍挪开眼。
“比起其他动辄上月路程的地方,洛城离京都其实也没有太远,可这桃花竟然开得又早又艳,想来我这厚衫,该是穿不得几日便得换了。”
“姑娘莫要担心,新衣早已备下,即便天暖和得快,姑娘也有的是春衫换。”
“多谢孙姐姐替我操心。”
宋锦茵看了过去。
她近来一直惦记着旁的事,除了肚里的孩子,她的心思就没落在自己身上,“这段时日雨落得厉害,我还想着回小院瞧瞧,再随意去挑几件宽大些的衣裳先应付着。”
“这怎么能应付?”
孙娘子陪着她走在树下,笑道:“姑娘可是担心小院那头的百姓?”
“倒不是担心其他,只是那头偏一些的地方,本就是穷苦之人的落脚之处,如今下了这么久的雨,他们即便是出去乞讨,也该是寻不到什么吃食,我便想着去瞧一瞧。”
“姑娘心善,小院不远处确实有不少穷苦之人,只是他们大多都有生计,唯有城郊那片,才是真正的乞儿。”
见面前的姑娘听得认真,孙娘子说着之前听来的消息。
“那冯太守上任之前,碰上这等怪异的天,原洛城太守会在固定地方搭棚施粥,后来各处富商官员便接了力,即便不是收成不好的日子,也会定时救济各处流民,既是为了做给太守看,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那后来呢?”
“后来那冯太守上任,搭了几次棚子,却终是不了了之,其他人瞧着太守自己都不做了,他们自然也不愿费钱费力,做违背太守心思的事,再加之那场贪墨案,洛城更是大不如前,故而这次听仓凛提过几句,主子接手洛城的事务后,查出的流民和穷苦百姓,远不止之前登记的那些。”
宋锦茵皱着眉。
之前那一场大雨未停过,如今虽有晴朗的迹象,但春雨本就是断断续续,不会晴上太久。
而那些加乞讨都吃不饱的人,被大雨困住无处可去,即便存了些粮食,怕是也遭了潮,吃不得几日。
宋锦茵本想寻些事情让孙娘子去忙,可这一刻,她是真生了担忧。
“这般听来,如今世子接手,该是得忙上好长一段时日,那些流民和百姓怕是一时难以全顾上。”
“姑娘说的是,主子手上压了太多事,而且一整座城,被那姓冯的连同其他人折腾了这么久,自然是千疮百孔,这一场大雨若是彻底停下便罢了,若是再落,不知会有多少地方遭了灾,届时城内的东西一定会是天价,更别提吃食。”
“难怪孙姐姐上次替我收粮,唯有各处富商那里的高价粮,想来其他百姓不是不想卖,而是没得多余能卖。”
宋锦茵咬了咬下唇,水眸微微眯着,有些严肃。
“世子在前头忙,我在后头若是做些其他事,可会影响他?”
“姑娘是想?”
“我想搭棚施粥,兴许做着做着,就会有人效仿也不一定。”
孙娘子微微一愣,沉思片刻后点头道:“上次替姑娘收了不少粮,用在百姓头上,怎么都比看着那些粮食陈旧好,那姑娘可是用世子妃的身份?”
“当然不是!”
宋锦茵抬眸看了过去。
她怎么可能用世子妃的身份,八字没一撇不说,她也压根就不想瞧见同国公府有关的东西。
何况,她可是要替自己赚名声的。
察觉到反应有些大,宋锦茵抿唇笑了笑,放轻声音道:“就让世子在前头忙,我们这些小事,不必惊动他,何况不管用谁的名头,只要能帮到流民和穷苦百姓就好,不是吗?”
“姑娘说的是。”
孙娘子回过神,适才因着姑娘反应生出的诧异彻底消散,点头应下。
其实她心里清楚,即便姑娘要自己行事,这消息大抵没多久便会传到主子耳中。
可不管如何,这都是在替主子分忧,是件好事,兴许还会让主子更心疼姑娘,也能让姑娘往后的身份更稳当一些。
孙娘子生出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在意。
她开始想着姑娘以后该如何坐稳世子妃的位置,该如何有压制后院之人的手段,所有的利弊思量,都在不觉中逐渐偏向了眼前的人。
而此时的后头,柳氏已经重新踏进了后厨。
自荷包不见后她几夜未眠,碧玉后来又替她送了新的药,可比起她的身子,她更在意的是茵茵送给她的荷包。
或许茵茵想送的人从来都不会是她,可不管如何,那都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能留住的,与女儿有关的东西,亦是曾于这些个难熬日夜的陪伴。
可如今,她却亲手弄丢了她与女儿的唯一的联系。
柳氏强撑着身子,任由自己陷入自责之中,一步步缓慢踏进后厨,停到那一小方灶台前。
她提前备下的食材被翻乱,有些上头甚至还沾了泥,像是被弄掉在了地上。
她知道是有人在打压她,想寻机会赶她出后厨,可她却没多少力气去寻人麻烦,她要开始准备午膳,不能让茵茵饿着肚子。
柳氏重新将食材整理好,转身出去,一桶桶提着水。
因着吃力,她每走几步都要停下喘口气。
空洞的目光一直落在前头的路面,仿佛瞧不见这院中的所有人,与这处的热闹烟火格格不入。
一旁的婆子见到她的身影,撇了撇嘴退到院子里。
不敢同这个瞧着像疯婆子的女人说话,却也瞧不惯她一副红着眼的柔弱妇人模样。
“这妇人到底什么来头?我们都不能插手后厨的事,她竟然能一直留在这干活?”
“谁知道呢!”
王婆子朝着柳氏翻了个白眼,想起与她同屋的那几人,说的话却也不敢真让她听见,“瞧着跟失了魂一样,除了刚来那两日,穿的都是些粗布衣裳,也不像是认识人的主!”
“你没问?”
另一个婆子皱眉,看向老王婆,“你不是向来爱管那些个新来的?”
“什么话?”
王婆子一噎。
她确实爱耍耍威风然后再被人捧着,可眼前这妇人疯起来是见过血的,她怎么敢!
“我向来不爱操心旁人的事,你若想管,你唤她来替你干活就是了。”
王婆子抬起下巴,想起前头那位大人的警告,想发作的心只得压了下去,冷哼开口。
这妇人邪门得很,谁想拿捏谁就去试,她可不想沾边。
“我来就我来,正好今日送了不少活鱼,我这老婆子可干不了那么多累活。”
“随你。”
让那妇人杀鱼,倒也符合她疯婆子的身份。
王婆子又看了柳氏一眼。
尽管她们的动静不小,但她也只是低头费力提着水,压根就没往这处瞧。
王婆子撇了撇嘴,生出了看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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