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来就是没回来。”
遭到质疑，红绡登时不爽道，“我骗你做什么？”
“九年了。”
混真平静地说道，“以师尊的速度，九年时间足够他踏遍这半个世界无数次，况且他的实力天下无敌，哪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么久还不回来，着实令人费解。”
“混沌大人的想法，岂是我等所能揣度？”
红绡秀眉微蹙，语气愈发不善，“他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难道还要向你禀报不成？”
“红绡姑娘说笑了。”
混真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迈开双腿，朝着殿内大步而去，“师尊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来说三道四？”
“你做什么？”
红绡吃了一惊，本能地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想进去瞧瞧。”混真微笑着道。
“不是说了么？”
红绡咬了咬牙道，“混沌大人还没回来。”
“这里也曾是我的家。”
混真并未停下，兀自步步前行，“即便师尊不在，故地重游一番，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望着逐渐逼近的他，红绡十指攥紧成拳，心跳越来越快，几乎忍不住就要出手。
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你们统统都不要拒绝。
下一刻，她的脑海之中，却突然跳出了混沌临行前的话语。
难道混沌大人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红绡心头一凛，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侧过身去，为混真让开了一条道路。
“多谢。”
混真眸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嘴里轻轻说了一句，随后便与她擦身而过，从容地跨过门槛，进入神殿之内。
红绡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一丝戒备，汹涌的能量在掌心蓄势待发，但凡发现对方有任何不良企图，便会悍然出手，给予其致命一击。
混真并没有什么异动，只是悠然地踱着步子，熟门熟路地游走在不同的殿堂之间，脸上还真流露出几分缅怀之色。
“当初我还未化作人形之时。”
来到一处院子里，他忽然感慨道，“便是在这里随师尊学的本事，若是没有他的悉心教导，哪来如今的我？”
是么？
混沌大人怕是也未曾想到自己的一片真心，居然会换来你这么个白眼狼徒弟。
红绡不禁翻了个白眼，好容易才忍住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是什么？”
紧接着，混真又晃到一间屋子里，对着空气中的一幅立体图案凝视良久，突然指着画面问道。
“这是混沌大人亲手炼制的宝物。”
红绡本不想搭理他，可迟疑再三，终究还是如实答道，“名为造化图录。”
“好一个造化图录。”
混真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图案，口中啧啧赞叹道，“师尊的手段果然鬼神莫测，非我所及。”
这般对着造化图录欣赏了许久，他才总算尽了兴，又扭头穿过后门，朝着一座偏僻的小楼缓缓踱去。
“混真先生止步。”
看见小楼的那一刻，红绡俏脸一变，连忙快步上前，挡住了混真前进的路线，“那里不对客人开放。”
“那是什么地方？”
混真好奇道，“我记得从前并没有这栋小楼。”
“不错，这是混沌大人后来才盖的小楼。”
红绡冷冷地答道，“里头住着咱们神殿的新成员。”
“哦？新成员？”
混真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嘴角微微上翘，“那可不得认识认识？”
说罢，他竟不顾红绡的阻拦，强行走向小楼入口。
这一次，红绡终于有些急眼，赶忙挪动玉足靠近过去，伸手便要拉他胳膊。
不料这一抓却是完全落了空。
也不见混真如何动作，居然就轻松避开了她的手掌，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小楼前方，直接推开门迈了进去。
红绡又气又急，匆匆追了进去，却并未在一层看见他的身影。
最终，她还是在二楼找到了混真。
只见他正静静凝视着不远处一座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神秘大阵。
而位于阵法中心的，则是一株枝干纤细，娇翠欲滴的小树苗。
“混真先生。”
此时的红绡已经颇为恼火，言语间带上了浓浓的责备之意，“擅闯别人的住所，未免有失礼数。”
“好强的生命能量。”
混真却是置若罔闻，只是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小树苗，口中喃喃自语道，“难怪能入得了师尊法眼。”
“混真先生！”
见他将自己当成空气，红绡愈发恼怒，嗓门不自觉地抬高了一个八度。
“我不喜欢。”
不料混真忽然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
“哈？”红绡愣了一愣。
“这个世界应该是平衡的。”
混真自顾自道，“有爱就有恨，有光明就有黑暗，有生存就有死亡，每一个生灵都是由对立矛盾的因素拼凑而成，可这家伙却只有纯粹的生命能量，完全违背了世界的规律，我不喜欢它。”
“只有生机和活力。”
红绡不解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好事？”
混真嗤笑一声道，“若是任由它成长壮大，整个世界都会充斥着过多的生命能量，你可曾想过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红绡沉默不语，隐隐有所领悟，却又无法想得明白。
“世间的资源是有限的。”
混真接着又道，“之所以不会很快枯竭，正是因为新生命的诞生，往往伴随着年迈者的逝去，甚至一部分生灵死后的遗骸也会化作新的资源，倘若只有生灵，没有死亡，猜猜看这个世界还能坚持多久？”
“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
红绡沉吟良久，终于缓缓说道，“它长大之后究竟会如何，谁都说不准。”
“我不会看错。”
混真摇了摇头道，“留下它，绝对是一大祸患。”
说罢，他突然一步跨入阵法之中，竟然抬手朝着小树苗狠狠抓了过去。
“住手！”
红绡大惊失色，待要阻止已是不及，口中娇喝一声道。
仅凭言语，当然阻止不了我行我素的混真。
随后，她便眼睁睁地看着混真的手掌中从小树苗身上穿透过去，没有遇到丝毫阻碍，仿佛抓在幻影上一般。
而小树苗则嘚瑟地扭动着枝干，仿佛在对他发出无声的嘲讽。
“咦？”
混真眼神一变，口中发出一声轻呼，“能量体？”
他并不放弃，而是手腕一转，五根手指突然闪耀起诡异的紫光，反手朝着小树苗狠狠抓了过去。
“砰！”
这一抓，却是落在了一个巨大的光团之上。
苍岚，终于及时赶到！
“师弟。”
混真后退一步，对着眼前的大光团上下打量了一番，口中呵呵笑道，“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苍岚身体表面的光纹以一种独特的节奏闪动着，似乎在对他作出回应。
混真并不懂得这种独创的语言，红绡却一眼便看出此刻的大光团正在骂娘。
“你我本是同样的存在。”
混真自顾自道，“按说成长到这般大小，早该能够化形了，为何你还是这般原始的模样？”
要你管！
苍岚继续不爽地闪动着。
奈何他的语言并不为对方所理解，两人你说你的，我讲我的，根本就形不成有效的沟通。
“如果没猜错的话。”
只听混真接着又道，“师尊并未传授你任何神通吧？”
苍岚身上的光芒忽然停止了闪烁，似乎陷入到呆滞之中。
就连红绡也是心神一震，表情渐渐复杂。
诚如混真所言，混沌虽然为苍岚提供了良好的生长环境，却从未传授他任何本事。
即便是后来已经长大的光团，也没有从他那里学到哪怕一个神通。
而苍岚本就是个懒散的性子，自己也没啥学习的动力，你不教，我乐得不学，故而从来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直至此刻被提起，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混真的待遇似乎有些差别。
难道混沌大人……
其实更偏爱混真？
就连红绡脑中也不自觉地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师弟，跟为兄一起走罢。”
混真的视线在苍岚和红绡身上一一扫过，嘴角微微上翘，突然开口道，“他不教你，我教你。”
“不成！”
此言一出，苍岚还没啥反应，红绡却是俏脸煞白，心中不自觉地生出抗拒之意，“他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混真缓缓转过头来，眸中寒光一闪。
红绡登时语塞，张了张嘴，却愣是说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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