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扯着已经快要掉进河里的宋离往后闪，可那一棍还是不可避免地敲击到他的耳根下方。
他赤红着眼，反手夺过棍子直接捅向独眼男的胸膛，顺势就把人推进了河里。
本来还想扑过来的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水里。
“大哥！”
“大哥！！”
顾野趁乱背起宋离就朝着外面跑。
沈老六刚站起身，就咳嗽得弯了腰，他气急败坏道：“你们这群废物！一个都没能弄死！赶紧把他们抓回来，等事成后谈好的价钱翻倍！”
哪怕是队长的亲儿子，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刚爬上岸的独眼男推了身边的弟兄一把，低声道：“赶紧去追！那小白脸被我们打成重伤，他们绝对是往镇上跑……”
沈老六咬牙切齿道：“兵分两路！回村那条路也不能放过，沈妄必须死！”
独眼男点了点头，立马和手下的弟兄追了过去。
……
“沈妄，你千万别睡，等我回村套了牛车送你去医院，村里人多，沈老六绝对不敢乱来的！”
顾野面容说不出的狼狈，耳根处红肿青紫，渗出血迹。
他的脑瓜子都是嗡嗡的，却清楚明白必须把沈妄带回村里，对方的伤势不轻，不能耽误治疗，此刻什么赵四、去什么港市全都被顾野抛在了脑后，他一门心思就想要救背上的人。
宋离的肋骨不止断了一根。
在顾野大力奔跑的颠簸下，她发出痛苦无助的呻吟。
无尽的疼痛让宋离的目光渐渐涣散，她白嫩的脸靠在顾野的颈侧。
“顾野，对不起！我可能不能陪你走下去了，原谅我……”宋离眼中泪意翻涌，她低声道：“能够和你有这样奇妙的开始，我很高兴，你也别难过，将来你会遇见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姑娘，记住了……”
“她叫宋离，是个娇弱的知青，你一定不能欺负她。”
顾野浑然未觉，一个劲儿地背着宋离穿梭在林中，他不敢走大路，免得被沈老六的人追上，他能赤手空拳的和那些人拼，可沈妄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也没时间和他们耗，可能一拳都会葬送他的小命，顾野不敢赌。
看着对方无动于衷，宋离以为是自己说得太小声，她拔高了嗓音道：“顾……”
话还没说完，一股腥咸的液体从嗓子里涌出。
“噗……”
热血撒在顾野肩头，温度灼人。
他的脚步蓦地顿住，立马把宋离给放了下来，看着对方那和雪一样惨白的脸色，顾野喉头微哽。
他伸手检查宋离的伤势。
肋骨断了五六根，腕骨被折碎。
内伤严重。
顾野闷头把宋离藏进河边的灌木丛中，瞧着远处越来越明显的黑点，他哑着声道：“你的伤禁不起颠簸，我把人引开，你等我回村把牛车赶来，好不好？”
“顾野，带我回家吧，我想看眼奶奶……”
宋离气若游丝。
顾野压根就听不见宋离说的话，他捡来野草撒在宋离的身上，低声道：“沈妄，你等我。”
说完顾野拔腿就跑，他的身影渐渐模糊在宋离的视线中。
此后遇见青山，遇见白雾。
再与他相逢的都不可能是沈妄了……
宋离面色惨白中带着青，透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她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听着小路旁杂乱的脚步声，她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手脚皆不停地发抖。
痛，太痛了……
真恨不得立马就死去……
……
“阿妄哥？！”
这一声仿佛幻听。
背着竹编背篓，手持镰刀的二丫出现在河岸下游，她怔愣地盯着宋离，面色中是说不出的惊恐。
扔掉镰刀，二丫急忙窜过来搀扶宋离。
宋离神思恍惚，脑袋里就像是被塞了团浆糊，还没到三月，或许她命不该绝？
她脚步虚浮，整个人几乎全靠在二丫的肩膀处，被一步步地带着往前走。
二丫的心简直被绞碎了般疼，眼看着宋离的口中涌出血沫，染红她胸前的衣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头顶，她手脚都变得冰凉。
偏偏宋离还不自知。
“二丫，你瞧见顾野了吗？要不别管我，你脚程快，先去村里叫人，千万不能让顾野有事。”
“就、就这么喜欢他？”
一声仿佛破锣般的声音响在宋离耳边。
令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二丫她原来并不是哑巴！
她骗了榕树村所有的人，宋离感觉有什么东西仿佛要挣脱谜团，她蹙着眉头艰难开口：“既然你会说话，那就别耽误时间，珍珠，再帮哥一次好不好？”
“你帮我找到顾野，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要和他说，或者传话也行，这次的事情和顾野无关，你让他千万别愧疚，别揽责任，别……”
宋离有预感，她撑不过去了。
二丫眼中带着深深的绝望，她附耳过来，打断宋离的呓语：“阿妄哥，我爱你！”
“什么事我都愿意为你做。”
“可你想和顾野在一起，我宁愿你去死！”
二丫阴戾的眸中有癫狂的色彩，她不能接受沈妄临死都在惦记顾野，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伸出手把宋离大力推开。
‘扑通’一声巨响，溅起水花无数。
鲜血染红河水。
对方甚至没有过多挣扎，就已往下沉。
二丫怔愣地盯着双手，忽然嚎啕大哭，痛苦得仿佛失去此生挚爱。
凭什么？！
明明她才是和沈妄有过婚约的人。
顾野凭什么能占据沈妄的心？
这简直令人无比恶心，干脆就让沈妄死在这清白的时刻，二丫紧紧攥住地上的草，浑身发抖，眼神却逐渐变得麻木。
在被河水淹没口鼻的那一秒。
宋离最后瞧见的，
是二丫那张布满泪水过分扭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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