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重新被抬起,卢艺松了一口气,裙子下钻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是江霁。
还好婚服下摆够大,躲进去也不容易看出来。
四个角檐上,红绸缎扎成的花儿轻轻晃动,轿身摇摇晃晃,这些纸人队伍根本不顾及新娘子的反应,晃得卢艺东倒西歪,时不时地响起砰的一声。
江霁控制着平衡,不让一声变成两声。
大红花轿里,新娘子边哭哭啼啼一边哎哟,声音断断续续,好不热闹。
这次江霁听清楚了纸人一路哼唱的小谣:“新嫁娘,新嫁娘,共赴黄泉人一双……”
“鬼花轿,摇啊摇,野岭荒郊,切莫笑……”
花轿虽摇晃,却也健步如飞。
下了乱葬岗,停在了一处屋舍门前。
轿外传来了说话声,是同一个女人在交谈,拖声拖气:“你们是哪家?”
“南边的胡家迎娶新妇,这是主家借道的一点心意,还请王寡妇收下……”
“好说好说。”女人顿时喜笑颜开。
江霁通过轿帘摇晃带起的缝隙里看见,屋内漆黑一片,竟然没有一盏灯点亮。
这家的女主人视力不错,许是看到了轿子干干净净,没闻到血腥气,“你们路过前面的那老虔婆的时候,她没让你们留下点什么东西?她可最喜欢从新娘子身上取走一部分东西了。”
这些纸人的视力却不算好,一个轿夫被门槛绊了下,轿子直接坐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纸人管事骂了几句,用尖尖细细的声音回应王寡妇,“路过没瞧见媒人,许是又为哪家的小子寻觅媳妇去了罢。”
“奇了怪了,我怎么没听说哪家又要结亲。”王寡妇嘟囔,眼睛滴溜溜转,似在打什么坏主意,“这大半夜还出来送亲,要不在我这歇会儿脚?”
纸人阴恻恻看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笑容若有似无:“怕是会耽搁,我们只能歇一炷香。”
他们虽然不能染指主家的,怕到地方被嗅出来,但让这些拦路鬼吃,它们再拿点好处也不是不行,反正新娘子也是去给新郎官陪葬,缺胳膊少腿的主家也不是特别在意。
“够了够了,哪能不够?”王寡妇笑开了花,“隔壁有新鲜的香烛,快跟我来。”
纸人跟着离开,过了会儿,王寡妇回来了。
她手里握着把寒光闪闪的柴刀走过来,干巴巴的香烛哪有活人好吃,虽然不能吃个干净,但吃条胳膊吃条腿也能解解馋。
手刚放在大红轿帘上,帘子里就伸出了一只白净的手,将她往里带。
王寡妇直接一愣,还没见过这么主动的。
桀桀桀笑着顺势伸头进去……
砰!
打出一个暴击伤害,江霁伙同卢艺一起把王寡妇拖进了花轿,摸出人鱼毒素瓶倒了几滴在她嘴里,确保她醒不过来,又塞进去一块恶臭熏天的抹布,用红盖头挡住。
她争分夺秒,“手给我。”
卢艺赶紧伸出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
这根线若有似无,连接着很远的地方,散发出诅咒的气息。
江霁精神一振,这是漫画家查阅多种资料设计的结,没点技术还真解不开。但她正好有造物主的日记本,按照大纲里的方法七绕八绕解开,又把那根红绳按照打法栓到了女人的手。
这姻缘绳现在还能解,礼成就彻底解不开了。
礼成,这根红绳会永远桎梏着新娘,不论怎样挣扎,都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红绳离开手腕的刹那,卢艺感觉浑身轻松,身上喘不过气的束缚感荡然无存。
江霁扒下王寡妇的衣服,又换下自己的衣服。
卢艺穿上江霁的衣服,江霁穿上寡妇的衣服。
那身衣服很臭,滑不溜手,仔细一看上面什么污渍都有,十分恶心。
江霁捏着鼻子换上了,卢艺站在身后,手指翻飞帮她盘了个低低的发髻。
王寡妇身形圆润短胖,上半身塞不进那身大红吉服里,江霁思忖了会儿,将海神权杖支过去,面露真切的关怀:“刚刚损耗了不少吧,多补补。”
“……”
江霁挑眉:“怎么,不满意?”
海神权杖顶端张开了一张嘴,缓慢地咬掉了女人十根惨白短胖的手指,王寡妇中毒颇深,脸上扬起迷幻的笑容,被吃掉两个胳膊也感觉不到疼痛。
咔嚓,咔嚓咔嚓。
它嚼得很慢,这身陈年腐肉实在难以下咽。
海神权杖深感悲凉,整日只能物理输出,必要的时候还得当垃圾桶……
卢艺没敢看,这画面太重口味了。
虽然没流血,但啃咬声也听得她毛骨悚然。
直到啃的身型和卢艺差不多,能塞进那身吉服里,江霁才让海神权杖住嘴。
她找了块不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抹布,用剪刀剪下几块,和卢艺堵住鼻子和耳朵,然后将毒素擦遍了轿杆,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捆香烛,倒了两滴人鱼毒素。
“好了没,要赶不上吉时了。”门外传来声音。
“快了快了。”江霁瓮声瓮气回应。
她让卢艺躲进柜子里,又在坐凳里放了角落里的几把柴火。诡异轻飘飘的,增加点重量。
最后还将双手伸进水缸里,冰凉的井水急速降温,又把水撒了些到地上。
纸人们进来,摸索到花轿的位置,抬上就走。
王寡妇妖娆迎上来,把香烛塞进管事手里,谄媚道:“路上带着吃。”
空气里都是腐烂的臭气,血腥味都被盖了过去,纸人审视她一番,摸到香烛上湿漉漉的未干血迹,纸片脑袋钻入轿子里一看。
两只手都没了,袖子里空空荡荡。
“王寡妇,这和我们说的不一样。”
“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女人打了个饱嗝儿,又偷偷推了一捆香烛过去,“这些你们笑纳。”
纸人冷哼一声,掂了掂香烛的重量才放过她。
“走吧,别误了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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