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治疗药剂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味道有点像苹果醋,脚踝上的刺痛很快缓解,勉强能站起来。
他现在的位置正好是角落,易守难攻。
砰、砰、砰、砰、砰!
季青的拳头暴风骤雨般落在鬼物的头上。
宛如熟透的西瓜炸开,血花漫天。
而后,她将脖子上只有个碗大的血洞的诡异往阿金这里一丢,轻描淡写:“拿着,压岁钱。”
倒地的尸体还没有彻底死去,脖子上的血管还在跳动,深红地毯吸饱了血水,血腥味挥之不去。
异能者的听觉尤其敏锐。
会场上,将离等人朝这里看了过来。
默默地加快了厮杀的速度,不断有残肢断臂抛过来,很快在阿金面前堆成一座抽搐蠕动的血山。
“……”
阿金愣住,眼里涌现出了感动。
感谢守夜人前辈的投喂。
嗝。
*
五分钟时间一到,广播声再度响起,依然是那道女声:“现在是鬼域时间,一点四十分……”
阿金面前的肉山消失不见。
已经清空大半的会场再次被填满。
无数鬼物如潮水般涌来,其中夹着几只熟悉的面孔,正是刚才被阿金吞噬掉的诡异。
胃里饥肠辘辘,辛辛苦苦吃了个寂寞。
掌心的肉芽拍打着发出不满的啸鸣。
一切仿佛重置。
会场上的场景,每五分钟就会刷新。
鬼物没有前几次的记忆,无论死多少次,下次刷新依然会不管不顾冲上来,而且会越发棘手。
这一次,季青一拳下去,这些鬼物的头没有整个炸开,只是五官凹陷下去,像极了瘪掉的足球。
将离守在另一角,已经换枪为刀。
寒光收敛,刀刃上沾着不少血迹和尸液。
他目光看向窗外,“还差些火候。”
“再等等。”季青说。
差点啥?等什么?阿金目光来回扫。
季青挺拔的身姿站在原地,发梢上挂着肉泥和血水,面无表情,一拥而上的诡异将她淹没。
轰!
一道白光掀涌,周围的诡异被震开。
两张比水晶灯还大的黑影肆意生长而出。
阿金看到,季青没有了双面佛纹身遮盖的那只手臂的颜色,比死了三天的尸体还要惨白。
慈悲的那面,和狞笑的佛面以互相啃咬的姿态脱离了宿体,只以无数根肉芽连接着手臂,飞舞在半空中,俯瞰下方密密麻麻的鬼物们。
邪异的佛面在会场上巡绕一圈,纤细血红的肉芽圈住上百只涌动的鬼物,张嘴咬下去。
水池里也传来咕噜噜的动静,水面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岸边靠近,透过水面等待时机。
轰隆隆!
袈裟悬碾碎了几只诡异,身上挂着更多的诡异,远看像一棵行走的圣诞树,发出愤怒的兽吼。
小鱼想朝他这边靠近,却被鬼潮越推越远。
这时候,如果有人从电视城的上方往下看,就能看到整座鬼域的雾霾越来越浓重,包括外围。
电视塔俨然成为了怨念的中心,所有的灰雾朝这里凝聚,在上空形成一个恐怖浩荡的漩涡。
纸张上的规则开始淡去,外圈数不清的附属怪谈内,传出了呼呼的喘息声,似若回应。
模糊的鬼影徘徊在灰楼周围。
碍于灯笼和对联的影响,不得靠近。
但,对联的灯笼上的红色越来越淡了。
灰楼里,睡着的异能者被内心强烈的不安吵醒,没睡的异能者在压抑的气氛下喘不过气。
有人推开房间门。
看到旅店的老板娘瘫坐在柜台后面,面色惨淡,重复地嗫喏着:“它们要来了、来了……”
会场这边。
阿金意识到,这样下去根本没用。
诡异会重置,但消耗的精神力不会回来。
守夜人虽强悍,但架不住敌人多还会无限刷新啊,这些诡异在一点点消磨他们的体力和意志。
公共广播室里。
付雪珂最后调试了下设备。
她从垃圾桶里找到了许多荒废的投稿,有那位广播员自己写的,也有很久以前的员工投递的。
宴会厅里的时间停摆,那些诡异也不清楚时间,利用好这一点,可以作为破局的武器。
她靠近话筒,双眸扫过稿件:“现在是鬼域时间一点四十分,守夜人为你带来,春的报时。”
从她嘴里淌出的话语,落在人类的耳朵里,变成了破碎的、听不懂的,有点古怪的音节。
落在诡异的耳朵里,却是流畅的语句。
为了更好地发挥自身的能力,她自学了鬼语。
稿件是临时整理出来的。
主题是付雪珂自己敲定的。
新村电视城的年会发生在冬季。
她要让这些诡异们相信,春天来了。
“我认为烟花是冬季最温柔的花束,为即将离去的冬日鸣礼,也总是第一个唤醒春日。”
“我喜欢春天,我在每一个加班到深夜的日子里,听到了万物生长的声音。”
“我喜欢一个女孩,和她一起走在开满樱花的必经小道上,我的心也坠在枝头开出了花……”
这些稿件,本该在初春的时候呈现。
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念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而每一个自以为庸碌的人。
都是生活中的诗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力量,将过往的回忆熬成滚沸的水,浇在诡异的心脏上,滋滋滋地冒出黑烟。
广播里的声音越来越轻。
鬼物们的动作也随之慢下来,脚步声轻了,似在聆听那沙哑舒缓的女声,又像是怕惊走了什么。
阿金看到,污染的速度减慢了。
“春天…吗?”有人很轻地说了一句。
扑通…扑通…扑通……
阿金听到了一阵鼓动的声音。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心跳声。
不、不是,是许多心跳声混合在一起,密集如盛夏的骤雨,密密麻麻砸在长满青苔的青石板上。
仿佛几百颗心脏同时在听诊器下跳动。
饱满的生命力冲破了耳膜。
诡异是没有心跳的。
但,宴会厅里有这么多活人吗?
阿金的第一反应是:哦豁,他被污染了。
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变故横生——
会场上的诡异们脚步突然一滞。
激烈的厮杀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些鬼物晃了晃破碎的身躯,嘶吼着涌来。
它们毫不在意,毕竟它们不会真的死去。
广播里的那道女声也接近尾声。
“我们在黑暗中里活着,花瓣将土壤下的我们托起,蝴蝶扇动翅膀,将我们洒在漫山遍野。
往事如昨,春日不迟。
你们看到心底那朵凛冬不凋的花了吗?”
咔、咔嚓。
其中一只穿着打扮很文艺青年的诡异定格在原地,缓慢地垂下头,愣愣地看向干瘪的胸口。
那里,长出了一根嫩绿幼小的豆苗。
嫩梢细如发丝,害羞地向内卷曲。
嫩茎叶上还挂着乌红的血珠。
血珠很快被吸收,豆苗也飞快地生长。
诡异的心脏分化出更多的茎叶。
咔嚓、咔嚓……砰、砰、砰、砰!
仿佛会传染的瘟疫般。
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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