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
谢晋寰换上了病号服躺在床上,俊秀精致的容颜血色褪尽,唇瓣也苍白得像快要凋零的花瓣一样,虚弱得令人心生怜悯。
“谢总,您怎么这么傻啊!”
秘书站在床边,直到现在还十分后怕,“您知不知道,您差点儿就被那匹马踩成重伤啊!您要真被踩了,那很可能命就当场没有了,什么指望都没了,您在森国吃的苦,遭的罪,所有的筹谋就都废了!”
谢晋寰幽幽睁开瑞凤眼,抬了下唇角,“阿乐,事到如今,看来你是真的紧张我,关心我。”
谭乐倏然一惊,眼底有泪水在低徊,“谢总……”
他跟了谢晋寰八年了,以前是马仔,现在是秘书,但身份变了地位没变,他依然是唯谢四少马首是瞻的属下。
谢四少为人城府极深,阴险多疑。与任何人都划开一道冷酷警惕的界限。
这些年男男女女,除了唐小姐,没有人能近得了他的身,更没人能敲得开他的心。
他没有推心置腹的朋友,这一声“阿乐”,无疑是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让他觉得谢晋寰是真的把他当自己人看的,激动得热泪盈眶。
“谢总……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为了俏俏,我什么都愿意做。”
谢晋寰用力喘了口气,提及唐俏儿,他向来冷冰的眼睛漾起柔波,“而且……我也想在俏俏面前证明,能为她豁出性命的人,不止有沈惊觉,我也可以。
以后,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会第一时间想起沈惊觉,而是会,想起我。”
第二句,实在耐人寻味。
谭秘书听出了其中深意,眼神阴沉地点了点头,“您说的是,像沈惊觉那样乱搞男女关系,私生活不检点的男人,如何配得上唐小姐?
唐小姐是聪明人,绝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吧?”
谢晋寰眸光冷冷一暗,不置可否。
这时,他放在枕旁的手机震了震。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还没等回复,病房的门就开了。
“阿晋,睡了吗?”
听见唐俏儿的声音,谢晋寰迅速将手机塞回枕头下,唇角向上扬起,温柔以待。
“俏俏,我说了,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唐俏儿走进病房,看着男人苍白无血,仿佛一碰即碎的容颜,她心里有些不好受。
毕竟,他是为了救她,才变成这样的。
“我也说了,你的伤我会负责到底。”唐俏儿走到他面前,语气很温和。
谢晋寰心口一热,眼圈微微泛红。
“唐小姐,您也摔了一下子,没受伤吧?”谭秘书特别有眼力见,关切地问。
“小意思,不碍事。主要是你们家四少,胳膊骨折,肋骨骨裂,还有五处皮外伤,需要住院静养。”唐俏儿身上也有点擦伤,但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只平静地嘱咐谢晋寰。
谢晋寰轻笑,“俏俏,我不需要住院,我身体什么样我知道。”
“你们这群男人都什么臭毛病啊?沈惊觉也是脑袋动了那么大手术都不住院!医院到底是有毒还是住院费你们付不起啊?”
唐俏儿樱唇开阖,小嘴像连珠炮一样吐槽。
话音刚落,她重重一怔,攥了攥手指。
不知怎么,莫名就想到了沈惊觉,很多时候意识如潮汐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她根本无法抵挡。
谢晋寰心脏紧缩着,强压着上涌的嫉恨,惨白的唇扯了扯,“俏俏看来……是真在乎沈总啊。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都能想起他来。
可见他在你心中,分量很重啊。”
唐俏儿沉了口气,眼神凉凉地看定他:“你想听实话吗?”
谢晋寰胸腔窒闷,抿住唇。
“的确很重,你说的不错。”
面对唐俏儿的坦荡,谢晋寰只觉一股血腥气息霎时在五脏六腑见炸开,双手攥死了被角。
“我和沈惊觉,三年夫妻,但我与他相识,不止三年。远比你想象中要久。”
唐俏儿语调很平静,就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一样,可她无法否认,那些曾经稍稍触碰,她的心还是会轻轻地痛,传遍全身,“曾经,我的生命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
后来他跟我离婚了,就好像把我整颗心都挖走了一样,我的身体从此有了一个无法填补的缺陷,就像落了无法修复的残疾。
如果,换做你,你能视而不见吗?你能真当所有的一切,都没存在过吗?”
“俏俏,我……”
“不过你也不要觉得,我这辈子就可沈惊觉一颗歪脖树吊死了,那倒不至于。”
唐俏儿洒脱地摆了摆手,美眸间划过的哀伤一瞬即逝,“日子还得好好过,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俏俏,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你。”
谢晋寰纸一样苍白的面靥布满心痛,吃力地支撑着想要起身,却被唐俏儿眼疾手快地按住。
“阿晋!你现在是病人,别乱动!”
“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都愿意等。等你疗伤,等你平复,等你……看到我。”
谢晋寰淡色的唇颤着,一把捉住她柔软的手,捏红了她的指尖。
“你、你先放开,别这样!”唐俏儿杏眸猛瞠,迅速抽离了自己的手。
谢晋寰还虚弱着,身子被晃了一下,险些没从床上栽下去!
“谢总小心!”
谭秘书连忙将他搀扶住,朝唐俏儿投去恳求的目光,“唐小姐,我求求您,看在我们谢总为您受了重伤的份上,能不能多给我们谢总一点关怀?一点点也行啊!”
“阿乐,算了,不要为难唐小姐……咳咳咳……”
谢晋寰捂住胸口,闷咳了几声,咳的额头细汗密布,“她没有错,是我……是我太强人所难了。”
唐俏儿眉心轻拢,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房间里不知谁的手机,叮地一声响了。
紧接着,又是叮地一声——
又叮地一声——
三个人的手机全响了。
唐俏儿心里一阵迷惑,两个人的手机一起响是巧合,三个人就不是了。
她拿出手机,看向屏幕——
微博推送:
《沈惊觉与霍昭昭地下情曝光》
《沈惊觉与霍昭昭酒店开房私会,内含视频+照片》
唐俏儿死死盯着屏幕,满眸猩红,心脏瞬间坠入幽深的冰潭。
“哎呀!唐小姐,谢总,这、这是什么热搜啊?”
谭秘书划拉着屏幕发出惊呼,“沈总和霍家千金开房?!我去,够劲爆的啊!谢总您快瞧瞧这新闻,两家咋说也都是盛京的大家族,这开房啊,私情啊……
啧啧,这传出去,多难听啊,多打脸啊!”
谢晋寰不露声色,低垂眼睑,漆黑的长睫遮住眼底划过的一丝阴鸷。
“阿晋,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晚点回来看你。”
唐俏儿僵硬地转过身,步伐滞重地走向门口,单薄的削肩隐隐颤栗着。
“俏俏!”谢晋寰急切地呼唤。
唐俏儿顿住脚步,深吸了口气。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这世上谁都有可能背叛你,只有我,谢晋寰,永远不会背叛你!”
……
嘭——!
唐俏儿用力摔上洗手间的门,坐在最后一个马桶盖上,咬紧绯唇,疯狂刷着微博热搜和评论。
豆大的汗珠,一颗颗,落在刺眼的屏幕上。
【哈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的腿就是要出轨!沈惊觉不是传闻跟唐家大小姐打得火热吗?屡次出面维护她,这回又和霍昭昭搞在一起,他怎么这么恶臭啊!】
【盖章印证:世纪大渣男!】
【全都是假是我告诉你们,沈惊觉他其实就是想攀唐氏的高枝儿,想做千亿女婿!他要真和唐俏儿成了,那就是沈氏和唐氏两大豪门的联姻,他从此有了唐万霆做老丈人,做靠山,放眼亚洲有几个还敢惹他?】
【啊?沈惊觉不至于这么死乞白赖地追求唐俏儿吧,他自己也身价千亿呢……】
【哼,你说这话就年轻了,谁还嫌乎钱多啊?】
唐俏儿眸色幽寒,缓缓抬起手攥紧了衣襟,发狠地往下按,却还是遏制不住像将心脏撕扯成两半的痛楚。
【不过话说回来,霍昭昭这干瘪身材就跟个雏似的,怎么看也不如唐家大小姐貌美如花啊。我觉得她长得还不如金恩柔呢,沈惊觉怎么越找越回旋啊?】
【人家是音乐才女~可能沈惊觉就喜欢这有艺术细菌的呗~矫揉造作的花花架子,金恩柔不也是那出吗?】
这时,唐樾的电话打了进来。
响了很多声,唐俏儿才整理好混乱的思绪,接起。
“俏俏?俏俏?你在听吗?”唐樾的嗓音充满关切,一声声呼唤她。
“大哥。”唐俏儿轻轻嗫喏。
“俏俏,你现在在哪儿?”
“在盛京。”多余的话,她实在没力气说了。
“俏俏,沈惊觉的热搜,你一定也看到了吧?”唐樾试探地问。
“嗯。”
“心情不好?”
“没有。他另有新欢,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
唐俏儿轻笑一声,眼眶通红,“霍昭昭是霍如熙唯一的亲妹妹,他们俩要成了,那可是亲上加亲。有霍氏做靠山,沈惊觉未来的路也会走得很容易。”
唐樾声音沉了沉,“俏俏,我要听你的心里话。”
“这就是我的心里话。”唐俏儿攥紧了拳,攥得骨节都吃痛了。
“你跟沈惊觉三年夫妻,以你对这个男人十三年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干出跟霍家千金深夜在酒店开房这种事吗?他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
唐樾合理提出质疑,“如果他是见色起意的庸俗男人,那他和金恩柔的孩子早都会打酱油了。你们结婚三年,他怎么可能不碰你?你不觉得这里面有诡?
还有,我打听到了,当时酒店房间门口围了不少记者,简直就像是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埋伏在那的。
这一切,很像别人做的局,不是吗俏俏?”
唐俏儿美眸漆黑一片,心尖颤了一下,却还是冷冷地道:“就算是局,入不入局,难道不是由他自己决定的吗?
就算是霍昭昭给他下的套,如果他视若无睹,如果他不去酒店,不去那个房间,霍昭昭还能把他绑去吗?那群记者还能拍到这些吗?”
唐樾:“……”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沈惊觉还是给人家机会了,否则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唐俏儿神情肃杀,冷幽幽地抬唇,“呵,这声‘二哥哥’,还真是不白叫呢。”
“俏俏,我觉得你应该听沈惊觉解释一下……”
“没这个必要了,大哥。”
唐俏儿喉咙哽住,目光放空,晦暗的眸透出阵阵凄凉意,“我和沈惊觉,早就彻底结束了。他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那是他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结果不到两秒,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沈惊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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