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兰被楚红玉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那眼神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
楚红玉这段时间不怎么来学校,自己听说她要休学去港府做事了,特意来堵楚红玉。
她就想出一口恶气,顺便看看能不能再从楚红玉身上捞点好处。
丁兰心里清楚,楚红玉和宁媛不一样。
作为学校的“包打听”,她无意间听到过学校附近的小流氓和闲散混子说“少往宁姐的店子附近晃悠”的话。
再加上当初在贴大字报的时候被宁媛带人堵过一回。
她心里清楚,宁媛这种人,惹不得,只能讨好讨好,看有没有机会从宁媛手里捞门路搞钱。
毕竟,宁媛和自己很像是那种小地方出来的,骨子里透着一股搞钱的狠劲——
都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软硬不吃的人!
但楚红玉不一样。
以前自己还住宿舍时,其实她“借”楚红玉的东西是最多的。
以前的楚红玉说话做事总是透着点沪上独生女的傲气,典型那种从小被父母教养保护得很不错的姑娘——
就一张嘴厉害,看似精明但脸皮薄!
只要自己脸皮够厚,缠得楚红玉烦了,就总有办法弄点好处出来。
甚至那三百块钱的“巨款”,楚红玉也答应的很干脆。
就因为楚红玉的干脆,她从来没想过楚红玉会“违背承诺”——不帮她摆平处分的事儿!
这才被楚红玉摆了一道!
而现在,丁兰看着楚红玉眼里的恨意,心里突然有些发毛,一下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楚红玉没有理会她,直接把箱子合上,面无表情地说——
“我最后一次来学校,你丁兰要么现在弄死我,要么就给我乖乖让开!”
随后,她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提着装着各种杂物的大网兜往门外走。
经过丁兰身边时,楚红玉顿了顿,直接仗着身高,不客气撞开丁兰,头也不回地出门。
丁兰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等她站稳的时候,楚红玉已经向楼梯口走去了。
她看着楚红玉婀娜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宁媛刚好从楼下上来,看见楚红玉提着大一堆东西,笑着问道:“收拾好了?”
楚红玉点头:“嗯。”
宁媛伸手干脆地接过楚红玉装了各种洗漱用品和杂物的网兜——
“这天可真冷,这个给我拿,咱们快走吧,东尼的车在宿舍外了。”
楚红玉也没客气,笑着说:“谢谢!”
两人一起往下走。
两人都没再理会丁兰。
走到楼梯上没人的地方,忽然听到丁兰在身后叫住她们。
“宁媛!楚红玉!”
宁媛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丁兰,眼神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丁兰,大冷天的别没事找事。”
丁兰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大声说道——
“你们不就是看不起我吗?觉得我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小人?但我告诉你们,我丁兰从来没有在自己的身世上撒过谎!”
宁媛和楚红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意外。
丁兰深吸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爹妈,在我以第一名考上我那里最好的高中的时候,就把我卖给了一个大了十几岁的鳏夫当老婆,就因为我考上了高中,彩礼还能多要二十块钱,关键是还能给我哥换亲!”
她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我每天都要下地,我那‘丈夫’还爱打人,你们知道我那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丁兰语气里满是苦涩和绝望:“恢复了高考时,我连哄带骗说,我考上了大学,县里会奖励一百块,还能让家里进城吃上商品粮!他们才允许我看书复习!”
楚红玉看着丁兰,眼神有些复杂。
她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丁兰的遭遇确实值得同情,可是……
她冷冷地问:“就因为你家里穷,你就可以没有良心,就可以随机占人便宜,随意把别人推进火坑?”
丁兰胡乱拿带补丁的袖子抹了把眼泪,冷冷地看着她:“你闭嘴,知道我们宿舍几个人里,我为什么最看你不顺眼吗?”
比起和自己一样、草根气息浓厚只想搞钱顺便谈个恋爱的宁媛;比起男人婆一样却目的明确就想当兵的严阳阳。
她更讨厌楚红玉这种出身好、长得漂亮、有一份体面工作、只需要为爱情发愁,还有人护着的“天之骄女”。
她表情冰冷地说:“这年头大家都苦,我偷奸耍诈,满口谎言;我靠着天赋拼命读书,就是为了离开那个鬼地方,就是不想被男人当做母猪下崽……更不想被打被骂当牛马!我光为了活着就拼尽全力了!”
丁兰盯着楚红玉,忽然古怪地笑了——
“而我豁出命才来到的地方,你却在这里锦衣玉食,为廉价的爱情要死要活的,然后被和我一样性格和出身的男人骗,你说世界是公平,还是不公平?我总是觉得你活该!知道吗,你活该!!”
楚红玉被丁兰的言论和话震住了,一时间心情复杂,百味杂陈。
她从来没有想过丁兰是这种心态活着。
丁兰嘲讽地笑了笑,目光转向宁媛,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和不解——
“楚红玉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帮的?”
“你看看她,出身好,长得漂亮,工作体面,只需要谈恋爱就行了,还有你这样的冤大头在后面帮她擦屁股。”
丁兰拖长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讽刺:“明明是你宁愿千方百计设局,甚至还安排了我来参与勾引苏学明,一起揭露苏学明那个男人的真面目,救了楚红玉一家子。还要警告我别告诉楚红玉。怕她生你气。”
“你是嫌贫爱富吗?觉得她能给你送礼物,所以只跟条件好的人玩?可你后来明明都比楚红玉有钱了!你和楚红玉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为什么无条件帮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楚红玉不敢置信地看向宁媛。
她下意识地咬住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丁兰歪着头,像是不解,又像是在质问宁媛——
“楚红玉这种天真的大小姐,当然不明白这世道的险恶。可你宁媛不一样啊!”
宁媛淡淡地问:“是吗,哪里不一样?”
丁兰直勾勾地盯着宁媛,一字一句地说:“你本来就不一样,你明明跟我才是一路人,都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什么都敢豁出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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