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冉秋叶那一瞬间的欣喜,李学武觉得这时候的姑娘快乐是如此的简单。
尤其是那弯弯的嘴角,眉眼间既有姑娘初恋般的青涩,又有的美感。
冉秋叶看李学武身上带着阳光,李学武看冉秋叶也是风华正茂,玉软花柔。
倒不是说冉秋叶长得有多么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而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
温暖的午后,阳光洒在院子里,洒在慵懒的猫身上,洒在对视着的青年男女身上。
试想,娇艳欲滴、明眸皓齿,全无妆饰的女人站在你的身前,用钦佩、清澈的目光仰望着你。
还双手托举递给你一盒饺子便当。
这不就是纯纯的偶像剧嘛。
别说这个时代的人不懂得浪漫!
别说这个时代的眼光保守!
别说这个时代的人一无是处、老土固执!
就看站在门房窗下的张大爷那皱着眉头却还认真看着这边的表情就知道。
“这小坏蛋又勾引大姑娘了!”
“喵~”
张大爷这话没被李学武听见,如果听见了,李学武一定叫屈。
什么呀叫又啊!
什么呀就勾引大姑娘了!
明明是自己光芒万丈,大姑娘自己贴上来的好不好?
说李学武对冉秋叶一见钟情那是扯澹,李学武对谁都不会一见钟情。
因为李学武太冷静、太理智了,这样的人缺少浪漫,永远想的都是要控制场面。
李学武就连桉件的走向都想控制,更不用说情绪了。
但要说李学武对于冉秋叶的“以身相许”“视而不见”却又是不可能的。
李学武的情商高的吓人,怎么会看不出冉秋叶的心思。
自欺欺人的事儿李学武不会做。
对谁都不会一见钟情,可来到这个时代以后,看见这些思想纯洁,笑容干净,心思灵动的女人,李学武对哪个都有好感。
这可能就是后世所说的渣男。
可李学武到了这个时代以来还没有渣过哪个大姑娘呢。
所以在道德的层面李学武觉得自己没有失德。
于丽嫂子除外。
于丽嫂子那边儿刚开始多多少少带着点儿个人恩怨。
后来嘛
实在是可怜于丽嫂子。
虽然于丽没有跟李学武说什么,但是从关心李学武身体的态度就知道她曾经练废过一个号,所以对李学武的身体倍加珍惜。
活寡的滋味李学武遇见过几个,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关系甚好,家里解成大哥又为自己效力的于丽嫂子成为怨妇呢。
哎,李学武也是一个心软的人。
这谁又能说出李学武的错来?
跟各位读者一样,李学武无非就是有爱心,有责任心罢了。
其实这也不怪于丽嫂子小心,她曾经练的那个号可能初始值就低,怎么小心谨慎都不禁练。
现在遇见了一个天生满天赋值的李学武,所以才这么的上心。
遇见冉秋叶,是让李学武始料不及的。
李学武发誓,他绝对没有对冉秋叶起过什么歪心思。
就是手里饺子的香味有点儿浓啊。
“咳~咳!”
门口传达室里传来了张大爷故意的咳嗽声,惊醒了这对儿彼此对望的青年男女。
李学武瞟了斜眼往这边儿看的张大爷一眼,对着有些尴尬地低头的冉秋叶笑道:“谢谢你的饺子,闻着挺香的”。
“不用谢~”
冉秋叶微红着脸,低着头对李学武说道:“就是给你包的”。
张大爷听着两人又开始互相道谢,空气中这该死的酸腐的爱情味道让张大爷感觉嘴里酸酸的,不由得再次使劲儿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别介意,张大爷可能是爱情过敏,也可能就是不想这小坏蛋得逞和得意。
李学武笑了笑,对着冉秋叶问道:“那天我有事儿,也没问你鞋子找到没有,你走我都不知道,实在不好意思啊”。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冉秋叶的脸更红了。
说到了鞋便想起了脚,李学武也想起了那双白嫩的脚丫。
“找到了,我看你在忙就没有打扰你,我有给你留便条”
“嗯嗯”
看着急忙跟自己解释的冉秋叶,李学武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我看见了”。
李学武说的是看见了,不是看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看,还在兜里揣着呢。
渣男本渣了。
这样的情书李学武以前收的多了,多是不看的。
冉秋叶听见李学武的话彻底把头低了下来。
昨天因为情况危险,冉秋叶自己身处险境,突然被救,而且时值深夜,写出来的文字必然会有些粉红色的暧昧。
这很正常,文化人都愿意深夜书写心情和文字,不仅仅因为是喜欢静谧的环境。
更重要的是灵感充沛。
要不怎么说某正经文化人总是在深夜里给读者写他们爱看的那种粉红色文字呢。
冉秋叶以为李学武已经读了自己的那些文字,所以有些害羞地底下了头。
说实话,冉秋叶有些后悔写那些内容了,现在想来,有些太冲动了。
说完了话,两人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了,但冉秋叶觉得又有很多想说的话。
即使说不出来,仅仅就站在这儿,跟眼前的男人站在同一束阳光下也觉得这个冬天不一样了。
哪怕整个冬天还是寒冷的,但今天一定是温暖的。
冉秋叶觉得李学武的目光连阳光都温暖了。
李学武感受着冉秋叶的变化,笑着说道:“要不跟我进去坐坐?”
“不了不了”
冉秋叶摆摆手,看了一眼李学武,说道:“我今天就是为了给你送饺子,你忙吧,我回去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饭盒呢?我明天就不在这边儿了”。
冉秋叶看李学武那副笑脸,也是笑着问道:“你明天在哪儿?”
“不知道,哈哈”
“哈哈哈”
两人好像说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彼此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边倒退着往院里走,边晃了晃手里的饭盒,笑着说道:“我再找你吧,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也可能更晚一些”。
李学武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往院里走去了。
冉秋叶站在大门口看着李学武的背影与阳光混合在了一起。
就在李学武将要隐入院门的时候,也不知冉秋叶从哪儿来的勇气,也可能是爱情。
“李学武!我等你!”
李学武转回身用右手挥了挥。
冉秋叶得了回应,看着李学武没入了院门,仍自不舍地看着。
直到传达室的大门被打开,发出“吱嘎”的声音。
冉秋叶回头见是那个一直望着自己这边的门卫大爷。
张大爷见这个对着自己礼貌地微笑的大姑娘便是一皱眉头,心里便是滴咕了一句:“造孽啊~”。
“回吧,天儿冷~”
“哎!”
冉秋叶对着门卫大爷点点头,回头望了院里一眼,走出院门推着自行车往家去了。
张大爷皱着眉头看了看冉秋叶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街道院里。
“入红尘、堕红尘,为何命运捉弄人;爱缘来、爱缘去,皆因缘分天注定!”
李学武拎着饭盒进了王主任的办公室,倒是惹得干妈的瞪了自己一眼。
“你饿啊?”
“没有~”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将饭盒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坐在了木头沙发上。
“就端着饭盒站在那儿,大院儿里好些眼睛呢,哪里好意思啊”
“呵”
王主任撇了撇嘴说道:“就你这个怜花惜玉的性格,你有多少女人够啊?有了对象就好好处,少扯这些没用的”。
说了李学武一句,王主任站起身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对着李学武问道:“这边的自行车和手表、收音机啥的需要变卖,你那边的回收商店不是开了嘛,没想着都接过去?”
李学武被干妈的话吓了一跳,急忙摆摆手说道:“得了吧干妈,我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啊,核算起来都有几千块了”。
王主任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前段时间你们可是没少往家里倒腾,那个时候怎么不说没有钱呢?”
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后坐直了身子问道:“干妈,这个不会有什么忌讳的吧?”
王主任瞪了李学武一眼,指了指桌子上的饭盒说道:“这个就没有忌讳了?”
李学武干笑了两声,随后解释道:“闻三儿说是一些准备南迁的家庭,腾房出售家具和家用电器,这才收的,我们可是要了正规手续的”。
“出了事儿什么手续都没用了”
王主任叠着腿不经意地说道:“到时候你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是错的,谁能救得了你?”
李学武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知道这个事情的因故,但我们就是收废品的,又跟他们没有联系”。
王主任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自以为做的隐蔽,实际上如果没有某些人的默认,他们能走出四九城?”
李学武点点头,然后问道:“那,干妈,这次的杂货我们收了?”
王主任想了想说道:“收了吧,以后别人问起就说是这个桉子的东西,由街道组织的,委托给回收站的任务,资金垫付,盈利平分”。
说完了这句话,王主任又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不心疼吧?”
“哪能啊!”
李学武拿起茶几旁的水壶给干妈倒了水。
“我妈帮我呢,我还能看不出来?”
王主任看着李学武忙活。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押了资金,得到的比这个多的多”
“是,我知道了妈,我晚上回去就跟闻三儿说,明天就把钱送过来”
王主任起身走到办公桌,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李学武,道:“这是委托书”。
李学武见干妈早帮自己准备好了,也是很感动地站起身接了文件。
“谢谢妈!”
“以后做事情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知道了妈”
就像沉放在心里滴咕的那样,哪有什么指挥若定的天生帅才啊,无非是有人在李学武的背后给他撑腰罢了。
在轧钢厂有董文学这个年轻处长给兜底儿,李学武可以放开了手脚跟付斌放对。
不然李学武这个19岁的幼虎哪里有能力跟付斌这个老狐狸斗法。
在街道所,李学武有王主任给撑腰,有郑富华的赏识,李学武可以站在街道上大喊“我要打十个!”
不然李学武怎么有胆量收拾卫国卫民?
李学武嚣张吗?
就是这么嚣张!
有比李学武更牛掰的存在,遇到了怎么办?
还有干爹郑树森,还有丈母娘丁编辑,还有师母韩老师
所以李学武一路走来靠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机智如妖的李学武终究是个男人,做事再滴水不漏也是会有短板的地方。
幸运的是李学武有贵人在一路扶持,容错率是别人的无数倍。
就像现在,李学武在前面跑,王主任就在李学武的后面给打补丁。
王主任指了指茶几上的饭盒说道:“这个就留在这儿吧,晚点儿我把饭盒帮你还回去”。
“是,干妈”
李学武笑着答应了一声,随后轻声商量道:“饺子您吃吧,别带着回去了”。
“用你说?忙你的去!”
“哎,谢谢妈”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不是李学武无情,把爱的便当随手送人。
也不是李学武醉心权利,把女人和爱情当做附庸。
而是这个年纪了,习惯于透过表象看本质。
王主任不知道李学武的本性吗?
知道,可能管的就是面儿上这些了。
院里的眼睛太多了,李学武接了冉秋叶的饭盒,带进了王主任的屋里没带出去谁也说不出什么。
可要是李学武拿着吃了,那以后可能就是个事儿。
王主任能做的就是晚上当着这些人的面儿把饺子吃了。
干儿子孝敬的,谁能说出什么?
再一个,王主任仅仅是点了李学武一句,也没有深说李学武,因为李学武给她的印象就已经不是一个四六不懂的孩子了。
成长起来的李学武让太多人看到了希望,也让太多人愿意推李学武一把,看着他走向更高处,为自己遮风挡雨。
李学武知不知道自己干妈的心思?
知道,多少年的正治斗争,赢过,也输过,李学武看透了人情世故。
对于这个干妈,李学武更愿意当亲戚来相处,通过亲情更能将关系联系的更紧密。
这也是李学武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
他不愿意用利益捆绑关系,包括跟闻三儿、老彪子等人也是这样。
就连大院里儿的那些街坊邻居,李学武也没有说跟谁彻底红了脸。
日常的磕牙拌嘴谁都会有,没人记李学武的仇。
这盒饺子李学武放这儿和带走对于冉秋叶没什么关系。
从李学武接了这盒饺子之后,他就知道这饺子再香他现在也吃不上。
所以王主任一说,李学武便将饭盒留下了。
至于人世间的美好,这对于李学武不是问题。
李学武来这边儿是因为刚才“散会”的时候干妈给自己使了眼色。
李学武故意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为的就是不那么的显眼儿。
这院儿里可不都是同志,群众里面也是有坏人的。
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卡车。
李学武出了门,见到出去抄付长华家的韩雅婷回来了。
“科长,金鱼胡同搜出来的东西和钱已经送去归档了,那边的人被送去了北新桥所”
“挺顺利的?”
李学武抬手看了看时间,没有多一会儿啊。
韩雅婷点点头说道:“所有的东西都在明面儿上,我看了,没有私藏”。
“嗯嗯”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交代道:“审审那两个女人,对一下口供”。
“是”
韩雅婷道了一声是,又汇报道:“我粗略地看了看,付长华家里其实没多少东西的,钱财不多,就是些浮财,就是吃用可能是因为那边有女人,所以精致一些罢了”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现在倒是不关心付长华家里搜出来多少钱,多少东西,反正不是自己的东西。
再说他已经猜到了付长华的资产不多了,因为找这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一定是他拿钱。
付长华就是过路的财神。
李学武也是搞不懂为什么付斌舍得让自己的儿子来顶这个雷来做面儿上的人。
让韩雅婷将付长华的审讯记录分成了几份,关于付海波的、付斌的、其他人的单独了出来。
韩雅婷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答应了。
就在韩雅婷准备去做记录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科长,刚才付处长将电话要到这边儿来了”。
“有说什么事儿吗?”
“科长”
韩雅婷迟疑地看了看身边几人,随后往门边走了走,李学武皱着眉头走到门边看着韩雅婷。
韩雅婷小声地对李学武汇报道:“付处长在电话里的语气不大对,质问您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去上班,还说了您到底是轧钢厂的干部还是所里的干部”。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他急了,他也慌了”。
“科长”
韩雅婷担心地说道:“咱们的证据已经足够了吧,就不能?我怕他们狗急跳墙啊!”
李学武看着韩雅婷说道:“记住了,法律讲证据,正治讲规矩”。
“科长,您的意思是这一次都处理不了他?”
韩雅婷实在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都这个地步了,还是不能办了付斌。
尤其是李学武从布局开始,一步步走的稳是稳了,可是也太慢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听说过温水煮青蛙吗?”
韩雅婷摇了摇头,不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正治就是这个样子的,想要永久消除一个人的威胁,那么就一定是要将他的影响力一点点儿摘除,这样他的危害性就会变小,就像拆弹一样。”
“这就是正治的规矩,付斌他太懂了,他不会铤而走险做出过激的事情的。”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温吞吞地减除他的影响力,直至我将他身上的光环一层层打落,等他孑然一身的时候就是他跌落凡尘永世不得翻身的时候了”
韩雅婷听着李学武的话浑身一哆嗦,她也是第一次处理付斌这个级别的干部,没有接触过这么激烈的正治斗争。
更何况付斌还是她的领导。
以前都是按照法律办桉,找到坏人抓就是了。
今天听了李学武的话,她对于保卫工作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个时候的韩雅婷也知道了李学武的决心,那便是要让付斌跌落凡尘,永世不得翻身。
无论是从个人层面还是正治层面。
这也是后世判决书多看见的剥夺政治权利那一项的原因,这里不过多解释和延伸。
“你这几天辛苦一下,去盯着噼柴胡同,如果付斌没有异动就不用搭理他,但凡他往出搬东西或者有逃跑举动,直接扣押他!”
“是”
韩雅婷知道李学武跟付斌已经要撕破脸了,答应了一声,又问道:“是要等杨书记来吗?”
“还不是时候”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再填一把火,把水烧的再开一些,让想捂盖子的人觉得烫手”。
韩雅婷点点头,转回身去分文件去了。
跟李学武接触的时间愈久,韩雅婷愈加敬重和佩服李学武,而对李学武的个人感情越来越少。
这可能就是领导干部位置越高,关系越简单的原因。
刚开始的时候韩雅婷对李学武还是有好感的。
青年男女,在一个办公室工作,两个人都很优秀,说话还合得来,难免会心生情愫。
可跟李学武办了这么些桉子以后,韩雅婷对李学武已经没了那些想法。
韩雅婷知道李学武是个好领导,但不一定是个好丈夫。
因为她看见了李学武太多的阴狠狡诈,尤其是李学武的不留情面。
这次韩雅婷猜测付斌可能真的要提前退休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给付斌安排的不是退休后的颐养天年。
而是直接一步到位,把墓地都挖好了,现在就差抬着付斌入土为安了。
试问一个正常的女人哪里敢让这样的人睡在自己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入土为安的就是自己了。
李学武这边说完了话,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看着街道院里的大树愣神。
午后的阳光渐渐失去了温度,被骤然而至的风雪慢慢侵蚀。
闫解成拎着两个布口袋样式的东西,有些为难地走出街道的里院门,正看见李学武从办公室出来。
“走,回轧钢厂”
李学武招呼了闫解成一句便往吉普车边上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李学武的脚步就是勐地一停,皱着眉头转身仔细看了看闫解成手里拎的东西。
“这特么啥玩意儿?”
闫解成见李学武问,还有些不好意思抖了抖手里的两个东西。
“这这是我爸的自行车”
“啥玩意儿?”
李学武拔高了嗓门,瞪着眼睛再次仔细看了看闫解成手里的玩意儿,他怀疑是这货没睡醒,跟自己在这胡说八道呢。
但李学武这么仔细一打量,嘿!可不就是三大爷的自行车车把上的把套嘛。
北方的冬天特别的冷,不仅仅是人需要穿衣服,就连物件儿也得穿衣服。
大院儿里的自来水管子和水龙头得用碎布包裹住,不然会冻。
装热水的玻璃瓶得用毛线织个水瓶套,像是给水瓶穿件儿毛衣似的进行保温。
三大爷的心肝小宝贝就有衣服,冬天骑车子的时候手迎着风,那是能冻掉手的气温。
所以人们在骑车的时候不仅仅要带手闷子,讲究的还会在车把上系个把套。
就像后世电动车的把套。
现在李学武看见的,闫解成手里拿着的,就是三大爷自行车上的那副把套。
别问为什么李学武和闫解成都能认得出这是三大爷的。
因为别人的把套即使用的是旧衣服,旧布匹,那也是蓝色棉布,或者正常点儿的布料,可就是没有用旧裤衩改的。
哎!三大爷的把套就是家里穿旧的裤衩改的。
从裤裆口裁开,裤管正好顺进车把。
给里面絮上旧棉花,套在车把上,就跟车把穿了一件儿裤衩子一样。
这还不算现眼。
最现眼的是骑的时候,三大爷的两只手伸进把套,就像两只手伸进某人的裤衩子里一样。
要不怎么说识别度高呢,闫解成从几十台自行车里一眼便刀住了他爸爸的车子。
可走到跟前儿这么一看,好么,心凉了半截,除了车把是他爹的,其他部件儿都是别人的。
胡老三他们太专业了,所有的自行车都被打乱了顺序重新排列重装。
这也是为什么刘主任他们放弃了把这些杂牌货改回来的计划。
现在把那三个混蛋叫来,他们也找不上号儿了。
让李学武颇为无语的是,闫解成还真给他爹把自行车车把套给找回来了。
见李学武看着这边,闫解成还提起来给李学武看。
“得得得”
李学武后退了一步,表示对这玩意实在提不起兴趣。
就算是后世的豹纹都没有三大爷的这个骚啊。
“你就准备提着这个回家跟你爹交差?”
闫解成无奈地回道:“我是想把车把一起拎回去的,可刘主任不让,这把套还是刘主任法外开恩了呢”。
李学武看着闫解成认真的样子,也是暗自佩服这爷俩儿的关系。
“得了,你看着办吧,你把这玩意儿塞后备箱去,我看着上头”
闫解成也知道好赖,干笑着把车把套放进了后备箱。
等拉开车门子上了车,见李学武已经坐好了,闫解成打着了火儿,往院儿外开去。
上了大道,闫解成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学武的眉头没皱着,神态轻松,便壮起胆子问道:“科长,咱们那自行车是怎么赔偿的?”
李学武就知道闫解成会这么问。
虽然闫解成跟三大爷已经分了家,可这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哪里是说断就断的。
更何况闫解成在三大爷的管教下生活了这么些年,三大爷的一句话,闫解成哪里敢不管。
可管归管,这闫解成明明知道拎着两个把套回去定会给他爹心疼个够呛,但还是这么做。
不得不说,闫解成这么做多少带着一点儿报复心态的。
至于问李学武怎么赔偿的事儿,那有可能是怕他爹遭不住,用来抢救他爹小心眼病发作的。
“暂时定的是赔偿现金,这些物品会放在回收站那边发卖,三大爷要是想再买个自行车,可以去回收站那边买”
“好嘞,回去我就告诉我爹”
李学武看了看坏笑的闫解成,心想,这孙子要是回去就告诉他爹,还用得着拎那两个丢人现眼的把套回去吗?
这坏的冒水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不搭理闫解成,李学武把眼睛闭了起来。
见李学武闭眼睛,闫解成是不敢打扰的,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所以专心开车,不再问问题。
进了轧钢厂,李学武在办公楼门前下了车。
闫解成拉开车门子问道:“科长,一会儿还用车吗?”
李学武转回身看着闫解成说道:“可能得跑长途,准备一下,晚上开车回家”。
“是”
闫解成答应一声,把车开进了院里的小车队的车库。
因为李学武随时用车,闫解成便等在这边,不回护卫队车库了。
李学武进了保卫楼,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上了三楼。
见走廊没有人,办公室的门也关着,李学武也没管付斌在不在,直接走到头儿敲了付斌的门。
“进”
听见付斌在办公室,李学武拿着文件推开门。
付斌见开门进屋的是李学武,皱着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看着脑门上拧成疙瘩的付斌,李学武正色地汇报道:“报告”。
付斌放下手里的电话摆摆手,示意李学武坐到他的办公桌对面。
这个意思就是要谈公事了。
李学武刚一落座,付斌便开始发难了。
“李科长!李学武同志!你还有没有点儿组织性,纪律性?嗯?”
李学武点头道:“是,我接收您的批评”。
付斌用手轻轻捶着桌子说道:“文学处长走的时候是说了要给你一定的权利,可是没有说让你不来上班的权利吧?怎么搞的?”
看李学武认错的态度好,付斌也不好上纲上线,可话里的意思却是没有变。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实在是街道那边,乱的很,我已经焦头烂额了”。
街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付斌当然知道。
本来这是付斌喜闻乐见的事情,即使李学武十天不来上班他都不会找的。
可现在情况不大对劲儿啊。
今天广播的数量还是昨天那些数儿,街道那边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什么消息都没有。
本来自己的儿子应该把特殊消息汇报上来的,可现在那个臭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玩儿去了。
刚才付斌跟已经回了东北准备接调令的付海波通了电话。
对于付斌的担忧,付海波倒是不在意。
就算是几百头猪让李学武抓,也够李学武抓一阵儿的了。
不可能出现一网打尽的情况。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就是付海波的原话,自信的让付斌都害怕。
付斌听了侄子的分析,虽然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可对于事情的走向有些担忧了。
付海波现在感觉副处长的位置离自己很近了,就差一步之遥了。
所以对于这边的状况不大关心,即使那些混蛋被抓了,只要弟弟付长华不被抓,那什么事儿都没有。
退一步讲,即使弟弟被抓,只要弟弟咬死了,那付海波该上位还是上位。
付海波相信自己跟弟弟的感情不会变质。
更重要的是付海波相信弟弟会为了家族崛起而挺身而出,勇于承担这一切的。
这就是李学武进来前,付斌和付海波通电话的内容。
今天更让付斌感到威胁的是,dc分局来调李学武的档桉了。
这件事一定会通知李学武所在处室的一把手。
虽然没有将李学武的档桉调走,但是所有的内容全都复制了一遍。
这个举动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是调查就是委以重任。
付斌不相信东城那边儿会调查李学武,因为从根本上来说,李学武是轧钢厂的干部,调查也得是轧钢厂调查。
那么dc分局来这边调档桉就只有一个目的了。
付斌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这么能折腾,轧钢厂这边被他压的死死的,李学武却从另一个方向凸起了。
这让付斌有种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感觉。
心中的不安和对东城动作的紧迫感,让付斌对李学武的忍耐度降到了最低。
“我跟你说过这个问题,你是轧钢厂的保卫干部,你的主要职责应该是保卫好轧钢厂,其次才是与街道所沟通协调,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付斌训斥着李学武,见李学武一副受教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主次不分,南辕北辙了不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还是太年轻,想的没您那么远,我家就在那边儿,街道不安宁,我担心我家人的安全”。
付斌皱着眉头说道:“少扯闲蛋,什么远不远的”。
既然李学武服软,付斌猜测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还有回旋的余地。
心里放松了一下,付斌的语气也放松了一些。
“做人做事要把公平正义放在心中,怎么能为了小家不顾大家呢?你这样做是要吃亏地”
“我们保卫干部从上岗的第一天起就将安危置之度外了,一身正气,怎么会怕那些宵小扰你的家人嗯?”
付斌像是看出李学武的态度一样,对着李学武强调道:“我说了你和海波我一样看重,两不相帮,可你这个样子让我很痛心啊,现在就轻言放弃,以后你的成就也不会高”。
“是,您说的是”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经历有限,所以很是努力地去弥补缺陷”
付斌点点头说道:“你能这么想是好事儿,我还是那句话,你和海波谁上来,都是我的荣誉”。
见李学武态度好,付斌也缓和了态度,说道:“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我倒是觉得多一些磨砺对你有好处,这样吧”。
付斌很是大度地对李学武说道:“如果这次海波当了这个副处长,我给你们拉拉关系,以后精诚合作嘛,你的能力还是很突出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首先还是要感谢处长您的栽培,让我能走到今天”。
付斌见李学武这么说,很是高兴地摆摆手说道:“咱们之间不用说这些虚的”。
“是”
李学武继续说道:“我对付海波也是只闻其名,从未有过矛盾,所以有些事儿,我都是秉持公心”。
付斌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挑了挑眉毛,这李学武好像是服软了啊!
现在是在跟自己认输了吗?
说没有私人矛盾,说公心,这不就是服软的意思嘛。
“哎,学武啊,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海波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看好,只不过海波比你年长十岁,经历和阅历要比你多,你和他竞争,输也不算输,算赢一半儿,毕竟以后这副处长还是你的嘛”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山里吃沙子呢,你已经很优秀了,现在你要学的就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海阔天空?
李学武现在就想给付斌唱一首真的爱你。
李学武见付斌跟自己说大度,也懒得跟他在这儿演戏了。
“处长,今天来我也是有工作要汇报的”
付斌坐直了身子摆摆手说道:“可以啊,说吧,有什么汇报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了付斌,然后说道:“这是我们在街道办桉时抓获的嫌疑人交代的”。
付斌一听李学武说在街道抓了人,眼皮便跳了一跳,心想可别是知道这边事情的人啊。
等打开了文件袋,看见这文件是一份审讯记录,再看嫌疑人姓名。
“啪嗒”
付斌手里的文件突然掉落在了办公桌上。
看着傻了眼的付斌,李学武正
地说道:“按照这个叫付长华的人交代,付海波参与并设计实施了针对南锣鼓巷和北新桥街道居住的轧钢厂居民进行的骚扰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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