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李学武拉上车门子,示意前面的韩建昆开车。
等车出了胡同,沙器之笑着转过身,道:“这买卖可真大,都三个亿了”。
“呵呵”
李学武也知道沙器之在当玩笑听,可他没有意思要给沙器之解释这不是个笑话。
“今天的安排都有啥?”
“今天的会议多”
沙器之熟练地打开笔记本,汇报道:“上午九点厂里有个办公会,讨论的议题上周就下来了,下午一点半在分局有个办公会,完事儿后您还得回厂主持处里的办公会”。
“都赶到今天了”
李学武揉了揉脑袋,这会议真多。
这个时候就这样,联系不方便,最好就是坐下来,慢慢谈。
一次谈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终究有谈成的一天儿。
“器之你想着点儿,把今天要处理的文件都带上,能在路上处理的尽量不要拖到明天”
李学武吩咐了一句,随后又想了一下,道:“给治安大队打电话,就说今天安排我的夜间值班,我要跟着巡逻队走一遍岗”。
“知道了”
沙器之在笔记上做了记录,他现在已经习惯李学武把分局那边的工作一并交给他安排了。
虽然不像李学武那样,一个人领两份儿钱,但这也是一种锻炼。
只是他现在对分局那边的工作也熟悉了,早晚有用到的地方。
上周跟于主任闲聊,却是听主任说了,他今年做的好,不出差错,明年就能解决股级干部的待遇了。
当然了,股级还不叫干部,但也比现在的办事员级别高。
无论是工资还是福利待遇,总比原来要好些。
他现在倒是期盼多跟李学武几年,不仅仅是学知识,更是在领导身边升的快。
如果几年后李学武安排他下方,有可能就直接是科长了。
一般来说,秘书的使用和安排领导都会特别谨慎,有三年一换的,为的就是不耽误秘书的个人发展。
没有在基层锻炼过的干部没有韧性,更没有踏实工作的能力。
当然了,也有十几年不换秘书的领导,也不能说使用顺手了,领导自私了,这里面也有秘书的原因。
有的秘书就是喜欢在领导身边服务,因为“狐假虎威”嘛,只要还是秘书一天,那他就代表了李学武。
看看在训练场的闫解成和现在的司机小韩一对比就知道跟在领导身边有啥不一样了。
沙器之手上做着记录,心里已经在想让谁给家里带消息了,今晚是要跟李学武一起去查岗的。
别看李学武干的是分局的活儿,但总不能让领导自己开车,或者让分局出车吧。
领导工作的时候秘书能歇着?
韩建昆跟沙器之一样有这个想法,已经准备好了今晚的安排。
反正领导睡觉他们就休息,领导工作他们就得坚持着。
指挥车在门岗保卫的敬礼手势中稍稍减速,慢慢地拐上了去办公区的道路。
路上一众上班的工人都沿着道路两旁走着,看见指挥车过去也没大在意。
轧钢厂的人都知道,厂级领导都坐老华沙,或者最新的魔都sh760,处级领导多是嘎斯。
而处级领导也不都是有配车的,一般都是处长和副处长共用一台,或者副处长自己用另一台教老的车。
这得看具体情况来定,都是厂办安排,每年因为配车闹情绪的不老少。
而厂里单单有这么一台最新的吉普212,上面还带天线的,不用问就知道是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的。
因为保卫处的处长董文学现在是钢城炼钢厂的书记兼厂长,不在厂里办公,所以保卫处的用车没人敢说啥。
瞅着指挥车晃了一下,挂着弯儿进了办公区,路上的工人笑着说了前几天出的事儿,指了指指挥车的还没消散的尾气低声说着桉子就是李学武办的。
这事儿啊,如果不是黄平,而是另一个人,都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议论。
虽说桉子办的一点儿说道儿都没有,但有心人还是察觉出了不对,难免的要说道说道的。
有好闻好问的,站在公告栏边上指着保卫处贴的公告信誓旦旦地解说着心里的猜测,引起一众工人的瞩目。
李学武也看见了公告栏前面的人群,可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这个桉子只能这么办,上下一串儿,真要是把刘海中往死里审和做材料,那黄平准活不了。
所以不是李学武要刘海中活,也不是李学武要刘海中这么处理,而是杨凤山要这么做。
只不过他是厂长,这件事不能通过他的口说出来,只能让李学武来办,来说。
至于付出了什么,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反正李学武在医院是这么提的,保密部那边也没人找。
“李处长,早”
“早,张处”
一下车,正好遇见了在隔壁楼办公的后勤处老张,也不知道这位什么心思,主动给李学武打起来招呼。
李学武也是笑着回应了一句,随口问道:“咱们领导什么时候回来啊?有信儿嘛?”
“领导多暂回来你不知道?”
张国祁笑着走了过来,从兜里掏出了烟盒,甩了一根给李学武。
两人都是跟李怀德的,在一起也没少喝酒,但关系也就那样,一般般。
不是一个领导下面的人都心合,领导也不愿意看见这种情况。
不过张国祁跟李学武没矛盾,两人相处的还算愉快,即使发生了董文学抢了他去钢城的位置他也没把气发在保卫处的身上。
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件事透露出来的意思大家都知道。
关键还是他跟服务处王敬章闹的太凶,不然也不可能便宜了保卫处刚上来的董文学啊。
时也命也,怨不得别人。
而且以后都要在李怀德手底下做事,没必要闹得太不好看。
再有就是李学武这个人了,总喜欢收拾比他级别高的,有心人细数了数,除非跟他没有接触的,基本都被李学武背刺过,忒吓人。
就连名义上的一把手杨书记在举报信的事件上都被李学武搞的灰头土脸的,现在没谁敢说拿什么破举报信敢办干部的。
他算是起了个坏头儿,现在纪监收举报必须实名,必须有根据,乱编乱说不好使了。
上下这么一联系,大家也都知道跟李学武交好为妙,所以这会儿张国祁才主动搭话儿。
当然了,他搭话儿也不是讨好李学武,他是正处,还犯不上做这个。
无非是李怀德的事儿,同一个领导,相互摸摸脾气,好办事儿。
李学武也是投桃报李,拿出打火机主动给张国祁点了烟,再给自己点了以后这才苦笑道:“我上次跟领导联系还是领导到地方以后,这两周我可跟领导失联了”。
“呵呵”
张国祁不知道李学武说的是不是真话,这会儿暂且当真的听,伸手轻拍了一下李学武胳膊,示意他往边上站站。
李学武见他这副德行,也是笑着跟着他往边上走了走。
两人就这么抽着烟,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站在花坛边上说了起来。
“领导周日就回来了”
“是嘛?”
李学武心里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李怀德真在杨凤山开大会的前面赶回来了,这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准备了啊。
就连他都没听见消息,看来是要打杨凤山一个措手不及啊。
呵呵,今天的扩大会议有意思了。
见着李学武波澜不惊的表情,张国祁了然地点点头,就知道这小子心思深,从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他这么说也是给李学武递个话儿,算是交个人情。
“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这会儿张国祁故作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领导回来第一个找你呢”。
“凭什么呀!”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轻笑道:“我倒是觉得领导最应该找你,这会可是你们后勤的事儿,你今天打主攻”。
“我?”
张国祁看了李学武一眼,手夹着烟卷弹了弹烟灰,撇了撇嘴,道:“呵呵,算了吧,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能打得过谁啊!”
说着话用夹着烟头的手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力度轻到李学武根本没感觉到。
随后笑着道:“世界是你们的了!”
“您就说笑吧”
李学武谦虚地笑道:“要说真打架,我当然不会含湖,可这不是动手就能解决的啊”。
跟张国祁的动作一样,李学武也是用手轻轻拍了拍张国祁的衣服,貌似恭维地说道:“今天这场儿是斗心眼儿呀,您也知道,我这人一向憨厚老实,嘴笨心傻的,哪里斗得过他们那些老家伙”。
张国祁挑了挑眉毛,嘴角忍不住扯了扯,打量了一下李学武,真怀疑这小子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了。
他听了这话直想笑!
还特么憨厚老实,码的,付斌听了这话都得在医院的病床上跳着脚儿地蹦高高儿骂街,那些打靶的坟头都得颤抖几下。
不为了别的,就是听了这话心里委屈的慌。
当然了,他张国祁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无论多好笑他都不会笑。
“呵呵,李处长很幽默啊!”
这不怪他,张国祁是受过训练,但他实在忍不住了,看了李学武一眼,将手里的烟头扔在脚下踩灭了,笑着转身往后勤处办公楼去了。
李学武也是眨了眨眼,盯着张国祁的背影端详了一阵儿,将手里的烟抽完了,用手指捏灭了,随后便弹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真是不讲卫生!”
他这会儿看了看刚才张国祁踩灭的烟头,撇着嘴说人家一句,这才往保卫处的办公楼走去。
沙器之已经上楼了,李学武进来的时候他正收拾着办公室里的文件。
见沙器之要去泡茶,李学武边脱了外套往里屋走边对着沙器之吩咐道:“泡徐主任拿的那盒,尝尝好不好喝,不好喝封起来我留着送人”。
“呵呵”
沙器之知道是处长在开玩笑,茶柜里的茶叶可不老少,也没见处长拿这里面的往出送的。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别人送他的再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可就热闹了。
关键是他知道李学武不缺这个钱,不说家财万贯吧,至少不缺这个的。
当然了,还有就是没人愿意收李学武的礼,都知道这小子坏着呢。
说不定收的不是礼,是钩子,往羁押室里面钩你的钩子。
三月末的四九城已经可以说很暖和了,早上服务部收拾卫生的大姐们来了不仅给花浇了水,还帮着把窗子开了,空气很是新鲜。
李学武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纯白色丝绸半截袖衬衫,衣领、衣袖、左侧上衣口袋,缝线等关键位置是用的纯棉布。
所以李学武穿起来一点儿都不显得松垮,倒显得精神。
尤其是一枚谠徽别在左侧口袋上,更把这件白衬衫显得立整了。
这件衬衫是娄姐给做的,用料李学武不知道娄姐哪儿搞的,针线也不像是娄姐的。
但娄姐说了,他就得穿,就得说好。
不过也是真的好,跟他现在穿的黑色纯棉修身裤子是娄姐一起给找出来的,李学武穿起来正合适。
腰上是皮匠师傅给做的黑色腰带,银色的皮带卡子,脚上则是一双纯黑色宽掌皮鞋。
别说,这么一身儿穿上,再加上李学武那常年都是一个雷噼的发型,妥妥的青年俊彦模样啊。
要不是坐办公室的副处长,早有小姑娘上门来联系感情了。
就这,你看看耽误了李学武多少事儿!
在李学武收拾好了出来的时候,沙器之已经把沏好茶的茶杯放在了李学武右手的前面,杯子的把手微微偏右,方便拿取。
李学武拧开钢笔,开始了今天要进行会议的文件准备。
今天的公文要押后,因为这是办公会扩大会议,议题一定是跟各个部门相关联的,可不仅仅是工人居住区的联合企业这两件事儿。
包括但不限于轧钢厂当前的任务指标,季度工作总结,下一季度的工作安排和计划等等。
事关保卫处的李学武要一一看好,需要保卫处协助和监督的也要一一做好标注,这在会议上面是要表态和发言的。
不然人家跟你要协助,你明明办不到,可你也没看清,人家问你能不能,你说能,得,一下会,看了文件心凉大半截儿。
“处长”
李学武正看文件的时候,保卫科的韩雅婷进了办公室,也没往椅子上坐,直接汇报道:“钱真娣的羁押正式开始了,他家那边不认可这个处理方案,正要找厂里……”
“闹?呵呵”
李学武低着头看着文件,听见韩雅婷的声音逐渐放缓,又有些犹豫,便问了一句,问完后便是一声轻笑。
“我估计不会闹”
韩雅婷皱着眉头说道:“钱真娣的几个姐姐来厂里是要去找厂长,好像是拿着黄平和刘海中的事情谈”。
“由他们谈去”
李学武不在意地挥了挥拿着钢笔的手,嘴里说道:“不要搭理他们,保卫科要有严肃的纪律,要是谁都能讨价还价,干脆叫菜市场算了”。
说着话抬起头看着韩雅婷问道:“刘海中怎么样?”
“正在监视执行工作”
韩雅婷回道:“在改造车间由保密部负责其监视工作,出了车间是早晚在保卫科报道,每周都要按时提交心理动态报告,羁押处分执行后的监视执行由车间主任执行和签字汇报”。
刘海中的处理并不宽恕,监视执行也并不是说说而已,在保证其不耽误劳动的情况下,最大程度限制了其人身自由。
他现在是跑都不敢跑,因为他一跑可能很多人都要受连累。
所以不仅仅是保卫处对其进行监视,更有普通工人,包括轧钢厂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对他监视的责任和权利。
这就是留厂观察的条件,可以说是刘海中头上悬了一把利剑。
“嗯,你琢磨一下”
李学武用钢笔点了点桌面儿方向,对着韩雅婷交代道:“趁着他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总结出一套留厂查看的监督细则和灵活的应用办法”。
说着话,对韩雅婷,也是对站在一边的沙器之解释道:“以后保卫处要更灵活、更广泛地使用这种处理办法”。
“是!”
韩雅婷立正道了一声是,表示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
她跟沙器之都明白,轧钢厂开除一个工人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需要上报审批,还要走程序。
但开除加留厂观察就不一样了,可进可退。
再辅以降低级别待遇等条件,更能警示厂里的工人。
现在李学武在保卫处实施的工作目标还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包括一应的犯罪和违法行为,都是奔着拯救工人去的。
这个时候千难万难,谁家都有个不容易,轻易不下狠刀。
更是对正在整改期的同志表示了接纳和欢迎的态度,保卫处不能成为权利的滥用者,更不能成为某个野心家和别有目的的人的刀斧。
李学武的这种工作态度也是杨凤山默认,杨元松支持,一众领导赞成李学武成为保卫处副处长的原因。
谁都不希望保卫处在李学武的手里成为脱了缰的野马。
看着韩雅婷出了门,李学武对着沙器之问道:“看见李副厂长的车进来了吗?”
“没有”
沙器之站在一边解释道:“刚才我也忙,没大注意”。
解释了一句,又试探着问道:“那,要不要我给建昆打个电话?”
韩建昆就在小车班值班,只要看见李副厂长的司机就知道人来没来了。
李学武却是摆摆手,道:“不用了,来与不来都是一个意思,忙你的吧”。
交代完又继续了手里的工作。
直等到太阳的光线从桌子的外边挪到里边,沙器之这才从门外走了进来。
“处长,时间到了”
“好”
李学武将手里的钢笔拧上了,卡在了笔记本上。
出门前娄姐交代了,衬衫口袋不许装东西,不许卡钢笔,纯白色的容易脏。
将笔记本跟文件在手里拿了,又拿了自己的水杯,迈步往出走去。
因为是厂办公会扩大会议,秘书进去都没有地方,所以李学武也就没摆那个谱,直接叫沙器之不用去了,自己拿了便下了楼。
“处长,今天这身儿真精神!”
“呵呵,这就精神了?”
见着有嘴甜的夸自己,李学武也是笑着打了察过去,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跟遇见的人笑着说了几句就到了楼下了。
今天可能是跟张国祁有缘,刚出门,便见着张国祁带着秘书也出了门。
许是见着李学武自己拿着文件和水杯,便也回手接了自己的文件和水杯,示意秘书不用去了。
他的秘书看了看李学武,便知道领导的意思了,站在楼门口就没再挪地方。
李学武对着张国祁示意了一下,两人往一块儿走了走,汇合了一起往主办公楼走去。
“昨晚也不知道是不是晾着了,肩膀痛”
张国祁这个时候倒是没再说起工作上的事儿,反而说起了闲话。
李学武歪着脑袋看了看,问道:“不是落枕了吧?”
“不知道呢”
张国祁晃了晃脖子,又动了动肩膀,好像在给自己带着秘书出来找借口一样。
“呵呵,开完会我给你看看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家世代行医,一手的分筋错骨的能耐”。
“算了吧!”
张国祁笑道:“我特么还不知道你?你们家世代出医生不假,到你这儿算是荒废了,上次领导去你们家你奶奶还说起这个呢”。
说着话拿着水杯的手示意了自己的肩膀道:“不过你说会分筋错骨我倒是信,哈哈哈!”
“哈哈哈!”
李学武见自己的计划被拆穿便也跟着笑了起来,道:“我说自己给自己开个药方吧,我爸偏不让,说万一中了毒他都不知道怎么解。哈哈~”
“就你这手儿还敢说给我看病?”
张国祁也是被李学武的话逗笑了,打趣道:“我老张以往可是没有得罪你李处长啊!”
“瞧您说的”
李学武跟着张国祁一起上了楼,这时候也有别的处室的往楼上走,大家也都点着头打招呼。
人多了,两人再想说什么就不方便了,东一句,西一句的乱扯。
跟过来的人也都一起扯,反正一句有用的都不说。
在会议室外面当然不说有用的,因为进了会议室有用的也不说。
他们这些部门负责人要早来,最起码不能比领导晚了,不然那成什么了。
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名牌,各人都是按照名牌就座的。
李学武扫视了一眼,却是瞧见自己的座位正好在谷维洁的后面。
正对着的则是李怀德。
桌上出现了名牌,那就代表李副厂长回来的消息厂办知道了。
按照会议议程和安排,那就有李怀德的发言和位置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厂办的男女秘书拎着暖瓶给各位领导倒热水,一个个跟小蜜蜂似的。
只要是带脑子的,端来的茶杯里就没有泡好茶的,这么远,光靠上面一个瓷盖儿,还不撒的裤子一下子。
开个会跟尿了裤子一样,可难看。
“幼,徐主任”
李学武见着徐斯年捧着笔记本和水杯进来,知道他在自己身边坐着,便招呼了一声。
徐斯年看了看李学武,眨了一下眼睛,随后把笔记本放在了中间圆桌的一头儿。
那里是厂长的位置,看了徐斯年又做起了秘书的工作啊。
放好了领导的东西,徐斯年又回去拿了自己的,这才坐在了李学武身边。
“怎么?”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徐斯年问道:“现在拍领导马屁都需要这么明显的嘛?”
“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徐斯年低声笑骂道:“我用得着拍领导马屁?”
“对,领导拍你马屁”
李学武点着脑袋,坏笑着回了一句。
“去!”
徐斯年笑着解释道:“今天会议组人手不足,秘书们都调过去了,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
“我看你干的挺顺手的啊!”
李学武挑着眉毛问道:“是不是以前当过秘书啊?”
“别阴阳怪气的!”
徐斯年捅咕了李学武一下,道:“我就是个干活儿的,你们神仙打架,别着上我们这些小鬼儿”。
“鬼扯!”
李学武笑道:“我什么时候成神仙了,你徐主任也称不上小鬼儿啊”。
说着话打量了一下徐斯年,笑道:“老鬼还成!”
“哈哈哈!”
徐斯年笑道:“老鬼就老鬼吧,这个年龄了,跟你这小年轻的比不起”。
说着话还打量了一下李学武的着装,啧舌道:“到底是单身,到底是拿两份工资的,真敢穿啊!”
“咋?羡慕?”
李学武挑眉问道:“要不要我跟嫂子说说,还你自由身?”
“可别,要死人的”
徐斯年眨着眼睛说道:“你不知道,你嫂子爱我爱的深,敢提分手,还不要死要活的!”
“嚯,这可是大早晨的啊!”
李学武指了指外面的大太阳,笑问道:“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哈哈哈!”
李学武跟徐斯年在这儿逗壳子,坐在旁边的听见了这会儿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徐斯年也是跟着大笑,指着李学武对着众人说道:“瞧见了嘛,这嘴皮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桥说相声的来了呢!”
李学武给左近的几人甩了烟,互相点了以后笑道:“要我说啊,徐主任单身也不怕,在厂里任劳任怨的,经常不回家,单着和没单都是一个样儿”。
“嘿!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了”
徐斯年明白李学武啥意思,这会儿也扯上了,夹着烟卷点着空气说道:“就为了这个会,足足一个星期,我是家家回不去,睡睡睡不着,各位今天要是不开出个花来,我都觉得屈得慌”。
“呵呵呵~”
众人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文件,都轻笑了起来。
这是给众人点题呢,各自都明白咋回事儿。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抽了一口烟,萨么了一眼会议室里的秘书们,问道:“我看着人怎么多了呢?”
“感情儿!”
徐斯年笑着说道:“啊,就许你保卫处增人,厂办就不能补充新人了?”
“能能能”
李学武点头,道:“说给徐主任配十个秘书我都说能”。
“哈哈哈~”
徐斯年笑了一声,凑近李学武低声说道:“嘿,说真的,新招了一批大学生,好几个漂亮的小姑娘,要不要给你安排个?”
“干啥?插花瓶里啊?”
李学武笑着回道:“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啊?”
“嘿!你这人忒没情趣”
徐斯年笑着道:“可是有人找我要求换秘书来了,你不看看去?咱哥俩啥关系,我保证给你留最好的”。
“怯!”
李学武不屑地说道:“怕不是真起了春心了吧?老树怀春?”
“就说是呢~”
徐斯年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听见的和没听见的,脸上的笑意也渐渐的冷却了下来。
李学武跟他一个模样,面似深沉地抽着烟,好像思考多大的事儿一般。
其实他在想,是不是真的去看看长的多漂亮,真要是国色天香啥的,等出了事也好先知道这瓜香不香啊。
徐斯年跟李学武的关系并不会因为上周的事情产生矛盾,刚才已经说了,神仙打架,跟他们没关系。
两人身上黏上毛,送动物园里当猩猩都没问题。
说笑?
谁跟你说笑了。
这是大会议室,这是厂办公会扩大会议的现场,谁有工夫在这儿说笑啊。
有笑声那无非就是个掩饰,互相的几句话把要说的都说了,也把该说的都说了。
没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周围多少耳朵竖起了听着的嘛。
谁敢相信保卫处处长很厂办主任来这儿聊闲篇儿的。
随着两人都不说话,周围的空气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好像有监视器一般,这边刚安静,会议室的大门便被打开了。
厂长杨凤山和书记打头儿,两人边走着,脑袋边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两人身后是李怀德等一众副厂长和副书记,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李学武知道,他们这是刚开完碰头会下来。
这个会议前是有个厂长级办公会的,以前为了今天的会开的小会就更不必说了。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人多的会议不重要,重要的会议人不多。
解决小问题开大会,解决大问题开小会,解决关键的问题不开会,不解决问题时却老开会。
归根结底一句话,会议的价值是由出席会议的人数决定的,记住,不是正比,而是反比!
拿到会上讲的话,讨论的议题,基本上没有不利于团结的。
徐斯年说的上个星期一直忙,忙的可不是写字儿,这些议题拢共能有多少字,工夫全搭在各个领导之间的协调上了。
有的领导有话不直接说,而是让厂办一遍一遍的递报告,沟通,反正就是磨。
书记办公会,厂长办公会,班子会,反正就这么些议题,一个一个会儿过。
到了扩大会议上的,已经是定了基调,统一了口风的。
除非是矛盾激化到了极点,厂长把搁置的议题拿到扩大会议上表决。
不过这可就是真刀真枪的打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厂长有自信把某人的议题放在这个会议上,然后大家不通过,会给某人的威信造成极大的伤害。
这个人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偏离班子中心了,边缘化。
当然了,这种做法厂长一般不会用,因为很伤团结,在上面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一把手,把什么?
这是把双刃剑,一个不好翻了车,就不用干了。
即使自己不申请调职,上面也会以你无法掌控局面调动你。
这也是李学武没大在乎这个扩大会议议题的原因。
等大家落座后,书记杨元松看了周围一眼,确定了该到的人都到了,便跟杨凤山说了一句。
杨凤山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同志们,春暖花开了,也是第一季度的末尾了,开个总结会,也开个布置会,讨论几个议题”。
说着话看了周围人一眼,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回了中间的会议桌上。
“首先,要对支援灾区归来的怀德同志表示欢迎!”
杨凤山说完便带头儿鼓起了掌,办公室的一众人也都跟着鼓掌。
李怀德站起身对着大家微微欠了欠身子,跟着掌声的落下也坐下了。
“今年啊,国家和我们厂都遭遇了不同等级的自然灾害,全厂干部和工人同志们齐心奋斗,抗灾救灾”
杨凤山点着桌面很是感慨地说道:“在支援边疆工作上,我们厂是做出了成绩的,在抗震救灾工作中我们厂是表现优秀的,在支援灾区的动作上,我们是迅速和果决的”。
“同志们,我们是什么?我们是谠员干部,我们就是要走在社会的前面,就是要起先锋带头作用”
“灾难无情人有情,在这一次的地震灾害中,怀德同志代表轧钢厂奋斗在一线,与灾区人民共克时艰,正是轧钢厂风险精神的体现嘛!”
……
李学武耳朵里听着杨凤山的长篇大论,眼睛眯眯着看了李怀德的脸色。
黑了,胖了,特么的,不会是偷吃老乡的救济粮了吧?
黑了还好说,胖了是怎么回事儿?
这特么是救灾去了还是度假去了?不会顺道去了三亜了吧?
呵呵,这也是李学武在心里没好的滴咕呢,这个时候三亜还没开发呢,哪里来的度假。
不过李怀德倒是真的胖了,腮帮子上都长肉了。
杨凤山也知道今天的议题多,长篇大论不合适,无非就是把李怀德一个人的功劳转化成整个轧钢厂的功劳。
你不是想表现嘛,可你就在这个集体,再好的表现也是集体的体现。
李学武为啥看李怀德的脸色,这是杨凤山给现场众人传递信号了。
特么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估计李怀德脸黑有一部分是跟杨凤山的话有关系的,不然不能这么黑。
李怀德也注意到李学武的视线,可只看了一眼,便继续盯着手里的文件了。
杨凤山的讲话以一阵掌声作为结束,李学武跟身边的徐斯年对视了一眼,脸色古怪地一起跟着鼓掌。
上次李怀德还有个讲话的时间呢,这次杨凤山却是连发表“获奖感言”的时间都没给李怀德。
这不得不叫李学武侧目,徐斯年皱眉。
要是依着这个氛围,今天这会议说不定真的要打出火药味儿来。
可事实上会议进行的很顺利,议题是一项接着一项的地过,举手表决的时候也没见谁耍锤。
在会议的后半段,先讨论了联合企业的议题,在杨凤山做了关于加快发展联合企业,稳步推进谈判工作的意见后,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低下了头。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这就不用讨论了吧,这个议题已经开过很多会了,相关的工作很多,但今天尤为显得不同。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没有表示什么。
在杨凤山的意见稿中,李怀德还是主要负责领导,但相关的权限被景玉农分了不少。
关键是这个项目现在是以财务处为主体,其他部门做配合运作,这就代表景玉农正式接手联合企业项目。
李怀德这会儿看着很平静,并没有发表反对意见,几位相关领导也都没有发表意见。
只有景玉农做了表态发言和介绍了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见到李怀德不吱声,李学武当然不会吱声。
如果李怀德吱声了,那就不用别人吱声了,李学武更不会吱声了。
现在会场的气氛变的怪异了起来,不明白的人都在心里猜测,先前的班子会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为什么李怀德这么安静地把手里的项目都“心甘情愿”地交了出去。
李学武不知道,但猜测一定是有什么压力施加在了李怀德的身上,不然他携抗震救灾的威回来,怎么可能落得这么个下场。
徐斯年在桌子下面拍了拍李学武的大腿,示意他沉住气,不要开口说话。
他这倒是多心了,李学武什么时候做过马前卒,他都是做马后面的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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