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芸跑进了府邸,见大门关上之后,就去找了提冰的下人,“这冰要送到哪里去?”

    “世子夫人,这冰是买给老夫人和大夫人的。”

    “大夫人?”尚芸一听就不悦:“那个疯女人又来了?”

    “是老夫人要他们回来侍疾的!”下人说道:“老夫人如今病重,屋内又热,管家就出了钱,买了冰,说是一边一半。”

    下人知道的也有限,并不知道其实管家的钱是许婉宁给的。

    “那我呢?我没有?”尚芸皱眉,很不悦地问道。

    下人不敢说话,只敢提着冰桶往前走。

    尚芸很不快,拦住下人:“送两桶冰到我房间去。”

    “世子夫人……”下人有些犹豫。

    尚芸恐吓他:“镇国公府买的冰,凭什么要给一半给疯女人?既然是祖母要她来侍疾,咱也不能不好好待客,我知道的。我来分一下,两桶给祖母,两桶给那个女人,两桶给我,很公平。再说了,就算有人问起来,冰都化掉了,谁还来争这个多少。”

    下人也不敢不从,提着两桶冰跟在尚芸身后去了。

    尚芸从边关回来,天气热得人稍微一动就一身的汗,可府上从来都没买过冰,她也不是没吵过没闹过,可钟氏就是不准。

    说是冰贵,一用上就戒不掉了,天天都得用。

    一个夏天光冰就得好几百两,划不来。

    老太太都这么说了,做小辈的能怎么说?

    尚芸也就不要求了,每天臭汗淋漓,如今老太太病了要死了,终于肯奢侈了,尚芸自然也要跟着享受,反正不是从她口袋里掏钱!

    拿了两桶冰放在屋内,又让小丫鬟蹲在冰前头扇扇,尚芸确实感觉屋内凉快了很多。

    裴珩提着冰,直接去找了许婉宁。

    一进院落,裴珩就皱紧了眉头。

    这是镇国公府易主之后,颜氏一直住的院落,裴珩熟门熟路,当年只是想要母亲好好的,其他的没有多在乎。

    可现在,对外部的环境优劣,打心眼里在乎。

    院落许久没有住人,虽然被打扫干净了,但是还透露着寒酸破败灰白之感,裴珩嫌弃。

    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怎么能住这样破败的院落。

    看到裴珩一脸嫌弃走了进来,许婉宁就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好了,咱们在这也就是暂时的,不会太久。到时候我们就回家了。”

    “镇国公府内已经出了很严重的问题。”裴珩说道:“这里的膳食,说不定都会不尽如人意。”

    “我知道,放心吧。娘已经吩咐了裴管家,咱们在这个院子里单独开小灶,不跟府里头的其他人混在一起。”

    吃穿用度这一切事宜,许婉宁和颜氏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她们是来打仗的,不是真的来侍疾的。

    每一勺进口的饭菜,每一杯水,甚至是盥洗用的水,都能要了人的命,许婉宁不敢大意,也不敢有侥幸心理。

    要打仗嘛,就要做好打仗的准备。

    “尚芸回来了。”裴珩将刚才在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许婉宁听后冷笑:“原来是她回来了。”

    “怎么了?”裴珩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事倒是小事。镇国公府如今银子短缺,我们给了裴忠五百两银子,让他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但是钱只能让我们用,钟氏用,府里的其他人不得用,这是裴忠答应过我的!”

    可现在,本来八桶冰,变成了六桶,本来一人四桶,却变成了她两桶了。

    还有一桶呢?

    许婉宁起身,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明亮的眼神发出狡黠的光芒:“我去钟氏那边瞧瞧,看看她有几桶冰。”

    “想做什么?”裴珩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有想法了。

    “要先去钟氏那边看看情况。”许婉宁胸有成竹:“尚芸不是回来了吗?正好,我们这妯娌第一次见面,也该分个高低上下的。”

    “我去帮你?”

    “不用。女人的争斗,有女人的方法。你去忙你的,等边关那群人回来,你有的是硬仗要打。”

    璋和帝放裴珩的假,可他不能真的在家就守着一个将死的老太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许婉宁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祥宁居里,钟氏屋内,只放了两桶冰。

    “他们就送来了两桶冰。”照顾钟氏的丫鬟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屋内伺候着,什么事情都知道。

    许婉宁看了眼钟氏,“屋内还算凉快。”

    “是算凉快,老夫人身上的温度也下来了一些。没之前喊得那么凶了。”

    许婉宁看过之后,就去找了裴忠。

    裴忠刚听下人说了冰的事情。

    是他大意了,今年没买过冰,用去年的价格买今年的冰,自然是买不起。

    六桶就六桶吧,裴忠也觉得没问题,下次多买一些就是了。

    “那冰都送到老夫人和大夫人屋中了吗?”裴忠又问。

    下人努努嘴,最后还是将后面的事情咽了回去,“都送到了。”

    刚说完这句话,许婉宁就到了。

    裴忠点头哈腰:“大公子夫人,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银子。”许婉宁冷笑道:“看看裴大管家如何忠心耿耿,将我的银子雁过拔毛留给镇国公府啊。”

    裴忠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大公子夫人,奴才怎么敢克扣您的银子啊。今日冰的事情,就花了二十两,奴才就记了二十两银子的账,多一个铜板我也没记啊,不信您看。”

    裴忠拿了许婉宁的银子,花哪里了自然也是要一笔笔地记下。

    五百两银子现在花了二十两,记账本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

    某年某月某日,六桶冰,二十两。

    许婉宁看着这崭新的记账本,葱根似的手指一松,账本就掉落在地。

    她嘴角衔着一抹冷笑,“裴管家还学会记假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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