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宁亲自去了趟县衙,将案子给撤了。

    陪同她去的,还有杜氏,她要盯着许婉宁将案子撤了。

    王兴民亲自接待了二人,许婉宁要撤案,王兴民当然同意了,立马欢欢喜喜地将陈望的状子给打了个叉。

    “我现在能带我的人回去了吧?”杜氏也不提要许婉宁当着王兴民的面给她道歉的事情。

    许婉宁已经给了一尊金佛了,价值不菲,杜氏心情好,不与许婉宁计较了。

    王兴民拒绝了,“夫人,怕是不行哦。少夫人的案子是撤了,可吉祥状告春嬷嬷等人伤人私闯偷盗的事情还没撤哦。”

    杜氏命令许婉宁:“让你那个丫鬟把案子撤了。”

    许婉宁看向王兴民:“我那个叫吉祥的丫鬟可在县衙?”

    “不在啊,告了之后人就走了,她没回府吗?”王兴民反问。

    许婉宁说,“没啊,我从庄子回来,就没见到她!”

    杜氏急不可耐:“她肯定回家了,你还不快人去找,让她把案子撤了。”

    “哦哦哦,儿媳这就去派人去找。”许婉宁慌慌张张地出了府衙,倒把杜氏一个人留下了。

    杜氏也想留下,她还有话要问王兴民:“王大人,若是那个丫鬟不撤案,会怎样?”

    王兴民想了想,说:“这对侯府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可打人的那几个人,怕是……”

    “什么?”杜氏心猛地一提。

    “他们打人,私闯偷盗,轻的杖刑五十,重的怕是要坐牢几年。”

    杖刑五十还算轻的?

    春嬷嬷那身子骨能受得住五十大板嘛?

    都怪许婉宁,主子令人讨厌,院子里的下人也让人讨厌。

    许婉宁在仁安堂。

    她的下人吉祥正在这里养伤。

    事情已经过去三四日了,可这孩子的嘴唇还肿得老高,说两句话就流口水,“少夫人,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没守住宁院,呜呜呜……”

    许婉宁心疼不已,“傻孩子,不怪你。”

    她只是让吉祥守好院子,可她真的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守!

    之前许婉宁想拉这个孩子一把,可现在她改主意了,她也要这个孩子跟她一样,有个跟前世不一样的人生!

    “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哪里都不要去,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在这里,若是你怕你父母担心,我可以去跟你父母说一声。”

    吉祥连忙拉住许婉宁:“少夫人,别别别,千万别,他们要是知道我在这,侯府的人就全知道了。”

    “可你家人不会担心你吗?”

    吉祥苦笑着摇摇头,她嘴唇肿得老高,神情落寞,像是被遗弃的一只小狗,“他们担心我什么?他们只担心我拿不出钱来,帮不了我哥娶媳妇。”

    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出生的唯一用处,就是给家里的男丁赚钱,帮他娶妻,甚至,还要帮他养孩子。

    前世,要不了多久,她的家人就会给她寻一门亲,将她接出府。

    许婉宁帮吉祥掖了掖被角:“你安心待在这里,其他一切有我。”

    杜氏偷卖她嫁妆的事情,总会被崔禄压下去,压就压吧,她现在是要不了杜氏的命,可她能弄死杜氏身边的人啊!

    就跟杜氏前世一样,将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除去,让许婉宁成为孤家寡人。

    这一世,换她来,她也要亲手,弄死杜氏身边的人,让杜氏这变成一只没有爪牙的狗,只会乱叫的狗。

    逐渐被人厌弃!

    许婉宁走进药铺。

    此刻没人来抓药,药铺安静得很,只有一个瘦弱却将脊背挺得笔直的背影站在柜台后,捧着一本书如饥似渴地看着。

    许婉宁看了他许久,他都没有发现。

    “宋夜生。”

    宋夜生抬头,终于看到对面一位妇人正冲着他笑。

    他记性好,一眼就认出这个妇人,就是上次救他给他买药的好心人,而且,这个药铺……

    宋夜生连忙放下书,出了柜台,直接跪在许婉宁跟前:“夜生谢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起来吧,你母亲好些了吗?”

    宋夜生很激动:“我娘吃了夫人买的药,已经好多了。我娘还跟我说,一定要给夫人多磕几个头,感谢夫人给了我们一条生路。”

    能在仁安堂当伙计,有了钱,他和他娘,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宋夜生说完,又要跪下去磕头,许婉宁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你什么都知道了?”

    “夜生也是猜出来的。上次胡掌柜的还是您身边的随从,后来他又问我愿不愿意留下当伙计,夜生就猜,这仁安堂,是夫人的。”

    果然聪明!

    不愧是二十年之后响彻大越的经商奇才!

    “这药铺确实是我的,但这是秘密,谁都不能说。”许婉宁没打算瞒着宋夜生,也瞒不住。

    宋夜生重重地点头:“夜生知道,夜生谁都不会说。”

    她既然敢出现,许婉宁就不怕宋夜生背叛她。

    她相信这孩子不会。

    许婉宁前世听说过宋夜生的赫赫威名,他经商手段诡谲变化多端,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可偏偏,他认定了的事情,只要一出手,就会赚钱,从不亏本!

    随着他的名声传扬出来的,一样有他的身世的猜测。

    众人都猜测他要么出身显贵,要么出身富庶,才有他丰富的经商经验和独到的观点,寻常人家可没资本霍霍。

    可许婉宁这辈子才知道,宋夜生出生如此贫寒,前世也没听说过他有家人,那么,在宋夜生富贵之前,他的家人就已经不在了。

    因为穷,才导致家人离去,也正是因为穷,才会让宋夜生想赚钱。

    这是一个人的执拗,就像许婉宁前生经历过背叛,今生就想复仇。

    一个人缺什么,他就会用尽全力去争取什么!

    许婉宁不知道这是错还是对,可她认为自己没错,宋夜生也没错。

    错的,是这不公平的人生。

    王兴民也同样觉得这人生跌宕起伏,不太公平。

    先是心潮澎湃,本以为这是一桩能让他绩考出彩的大案,谁曾想,这么棘手,心潮澎湃也冷了下去。

    绩考出不出彩没关系,别得罪燕城老二才是头等大事!

    就算绩考不优秀,升不上去,那大不了就是留任嘛!

    留在这富庶的燕城,吃香的喝辣的也没什么不好的。可若是得罪城阳侯,跟上头吹几阵风就能把他刮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王兴民不傻。

    得罪崔禄?

    不值得!

    他又看完诉状,正打算撕了,外头传来声音:“大人,外头有个人求见。”

    “是燕王府的还是城阳侯府的?”

    “都不是。”

    “那不见。”王兴民当即拒绝:“赶出去。”

    又不是燕城哪位大人物,他见干嘛,耽误他时间,也降低他档次。

    王兴民的手又放在了状纸上,正撕拉出一个小口子。

    外头的人又说:“他说他叫裴珩,还说大人听了名字后,一定会见他。”

    “撕拉……”

    状纸撕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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