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凛凛的眸子落入另外一双黝黑深沉的眸子里,二人四目相对,一时忘记了开口,只顾着看对方的眼睛。

    裴珩:“……”

    许婉宁:“……”

    直到外头传来打更的敲梆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咚!——咚!”

    许婉宁瞬间回过神来,看向窗外:“一更天了。”

    裴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觉得自己很奇怪。

    “那我们走吧。宿州习俗是二更天上山,我们今夜怕是会很晚回来。”

    许婉宁立马起身,佯装抻了抻刚才小憩时睡褶皱的衣摆,自顾自地往大门口走。

    可裴珩没跟上。

    许婉宁回头时,裴珩也刚好回头看她。

    两个人一人站在门前,一人站在窗前,同一时间回头,才发现二人都没跟上自己。

    裴珩站在窗台前,“这边。”

    “这是三楼。”许婉宁说。比两米高的院墙可高多了。

    裴珩:“走窗方便。这里过去还要大半个时辰,再晚点,就赶不上了。”

    “那你不早点喊我。”许婉宁气鼓鼓地走向窗户。

    裴珩摸摸鼻子。

    他也不是故意的,本来来的时候时间掐算得刚刚好,可谁知道进来之后就忘记喊人了。

    “我错了,下次我把控下时间。”裴珩说。

    “……”

    裴大都督竟然会承认错误?

    许婉宁扶着窗棱的手顿了顿,诧异地看了看一旁的裴珩,裴珩漆黑幽深的眸子竟然藏着点点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抓紧我。”裴珩说完,就搂着许婉宁的腰,直接跳了下去。

    失重和脚不沾地的感觉让许婉宁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一把抱住了裴珩。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下降的速度还在加快。

    虽然知道裴珩心里有数,不会让她受伤,可天然的恐惧还是让她闭上了双眼,索性将脸埋在了那个温暖又宽厚的怀中。死死地攀附在裴珩的身上。

    裴珩:“……”

    他一时恍惚,下降的速度没有控制,像是石头一样往下砸,等他反应过来时,离地面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照这个速度落下去,怕是都要崴脚不可。

    裴珩本来是一只手搂住许婉宁的腰,这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双手紧紧地抱住许婉宁,足尖轻点,在墙面和其他物体上借力,缓冲了下落的速度,最后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许婉宁并不知道,她还像是一只鹌鹑一样窝在裴珩的怀里没动。

    怀中的人儿又香又软。

    裴珩也没动。

    今夜月光皎洁,洒在紧紧拥抱的二人身上,投下已经分不清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影子。

    万籁俱静。

    “突突突。”

    奇怪的声音响起,许婉宁这才从裴珩怀中探出头来,看到自己平稳站在地面上,又看了看自己于理不合的动作。

    她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主动承认错误,“裴督主,是我越矩了。”

    怀中的人儿退出,香软都散去,裴珩莫名觉得心空了一些。

    裴珩摆摆手:“无事。”

    都怪灵鹫。

    刚才发出声音的是他的马,速度快耐力强,一直受他喜爱。

    可今天第一次被他嫌恶了。

    许婉宁有些尴尬。

    跟一个熟悉的男子抱得那样紧,传扬出去总归是不好,哪怕裴珩……

    不过裴珩肯定是知道他自己的情况,所以也不计较这一些肢体接触。

    要知道,后宫里,太监的数量也不少,不仅伺候皇帝,还伺候皇后太后和嫔妃呢。

    这样想想,许婉宁也就不尴尬了。

    她没把他当男人。

    灵鹫又打了一个响鼻,许婉宁就注意到了身边还有两匹大马。

    一匹黑,一匹白,并排站在那里。

    马儿高大威猛,鬃毛油亮,一看就是难得的好马。

    “你挑一匹。”裴珩见她眼睛闪闪发光,笑着说。

    他查过许婉宁。

    在京都时,她经常会去郊外骑马,马术精湛,所以,他没问过她,直接安排了两匹马。

    许婉宁走了过去,灵鹫竟然朝她往前走了一步,还主动蹭许婉宁。

    “我要这匹。”许婉宁激动地选了灵鹫。

    裴珩笑着:“好。”

    二人跨上骏马,在黑夜中疾驰。

    青县城门的小兵见到一匹黑一匹白的马儿飞奔而来,就要将人和马拦下。

    从来不会在夜里出现的青县守卫头领立马将小兵给拉到一边,迅速地将城门打开,还将碍事的东西给清理干净。

    做好这一切,马儿就已经疾驰出了城门,飞快地隐入夜色之中。

    “头,那,那是谁啊?”小兵也不是傻的,头头夜里是不会来城门的,可今儿个却来了,还亲自开城门,那刚才出去的人,可不是一般人物。

    头头摇摇头:“我哪里知道啊!”

    “那您……”

    “是上头下的命令。”头头指了指上头,“我就是听命行事,不过反正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人。不想那么多了,快点关城门,等晚一点,他们回来,立马叫我。”

    他醒了还能在这波得罪不起的人跟前刷一波存在感,说不定就有人看到注意到他了呢。

    “知道,知道。”小兵点头哈腰送走了守卫头头,然后跑去将城门给关上了。

    然后就蹲守在二楼城墙上,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漆漆的远方。

    许婉宁许久没有这么畅快地骑过马了。最后一次骑马,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她还在京都待字闺中的时候,六年多了啊。

    她骑马的本事还没有忘,关键是这黑马真的是一匹听话的良驹啊。

    裴珩的马术也很不错,时而超过她一些,时而落后她一些,二人你追我赶,在寂静的夜里来了一场只有你知我知的追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有一个村子。

    裴珩没有带着许婉宁进村,而是拐着弯儿来到了一片山脚下,二人的马刚停下,就有个人走了出来,“督主。”

    扶松借着月光,看到了眼前的场景,不过他都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看到了什么?

    从来不让人碰,也不给人碰的灵鹫,是许夫人骑着的?

    “事情都办妥了?”

    扶松惊诧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呃呃……嗯,不,是,都按照督主的意思办妥了。”

    裴珩看了扶松一眼,知道他在诧异什么。

    不过有什么好奇怪的?

    裴珩翻身下马,刚要往许婉宁那边走,许婉宁一个翻身,也下了马。

    姿势干净利落。

    裴珩:“……”将缰绳递给了扶松,扶松连忙接过,又主动去接许婉宁手里的缰绳。

    “我们的人在山上,送葬的队伍也已经在路上了。”

    扶松要把马儿牵走,灵鹫却又往许婉宁的身上蹭。

    扶松:“……”

    这是那只生人请勿近,一近就发疯的灵鹫吗?

    今天是吃错草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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