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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寒注意到,周明河说话时，周锦思似乎对他有些不满，不过短短几句话,她两次暗中碰了碰他肢体；只是周明河语调语速都没有变化,似是完全没有受到妹妹的干扰。br/>
“你问这个做什么？”br/>
沐寒皱眉，语气和用词都不太客气。br/>
周明河注意着她的神情变化，却发现看不出有用的东西：br/>
“想排查一下，城中是否有未归档的高阶亚魔。”br/>
他声调很稳。br/>
沐寒笑了：br/>
“那这个排查方式,可不怎么严谨。”br/>
周明河的一切表情活动都被遮在帽帷后头,沐寒想，有了道长在脸上的魔纹，可真是省事。br/>
光明正大地戴上帽子,只要对方没有当场打一架的觉悟，那便对他的情绪变化，失去了最直观也最简单的感应途径。br/>
一般的情绪变化可不会引起灵力波动。br/>
她略撇了下嘴，摆明并没有被周明河的借口说服。br/>
“我是归望关的高阶卫队统领。来查这种事情,并不会显得草率。还望须道友据实相告。”br/>
“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据实相告’？”br/>
沐寒越来越觉得某些事情不对劲。br/>
不仅仅是周明河这“不严谨”的盘查。br/>
周明河一开口,她便想到了丛英那头。br/>
两者应当没有关系。br/>
但她心中隐约觉得，有些巧合能凑在一起，未必就是没有原因全看天意。br/>
她认为,自己有必要把一些事情打听出来。br/>
哪怕和丛英那边没关系……她也得知道，周明河是因为什么,才怀疑——应该说，是开始追究,城中是否有未归档高阶亚魔的。br/>
这种亚魔城里肯定有。br/>
但正因为她那天和晁梦心交谈时提到的原因，这样的亚魔大多是城中望族出身，家里掩藏他们的存在就是怕丢人。br/>
让他们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这是违反他们家族的目的的。br/>
他们不出来惹事，周明河这个城主府统领，又怎么可能关注他们这些早就和“不存在”挂钩的人？br/>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br/>
而这件事情……br/>
沐寒很随意地抿了口茶，目光乘势在周锦思脸上一扫；周锦思脸色好像有些尴尬，略显出一点坐立不安来。br/>
感觉是没传开的“秘闻”。br/>
十有八九，周明河并不是被城主府派出来询问查证的。br/>
这件事情，很可能是周家兄妹自作主张。br/>
——或许，仅是周明河一人自作主张，和周锦思关系也不大。br/>
所以……是什么引起了周明河的警惕？br/>
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足以让周明河担上和城中望族做对的风险。br/>
——一个不小心，这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br/>
“城里是出了什么事吗？br/>
“高阶亚魔伤人，又或者旁的什么，看着很像是高阶亚魔所为的案子？”br/>
周明河的帷帽动了动，好像是动了下头，要再开口，周锦思在这时按住了他。br/>
这一次她的动作就是摆在台面上的了。br/>
她直接伸手，压住了周明河搭在桌面上的前臂。br/>
“须道友莫怪。哥，你先停一下，我来说。br/>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说的。”br/>
周锦思刚说两句话，她那只胖鸟就又冒出来了。br/>
只不过这回它是出现在周明河帽子上面。br/>
大概直接压住了周明河的发髻。br/>
魔灵有没有重量呢……br/>
“没那么复杂。”结合之前的表现，沐寒猜测，周锦思应该和她哥一直不是一个想法；好像是周明河很在意什么事，而周锦思不把事情当事儿：
br/>
“之前有人传谣，说我哥魔纹溃散了。”br/>
沐寒看了眼周明河。br/>
他和那只小胖鸟，暂时相处和谐。br/>
灰白色的帽帷轻晃，挡住了一切。br/>
周明河察觉到她打量，在周锦思继续往下说的同时，抬起没被压住的那只手，快速撩了下帽帷：br/>
“可其实根本没有。我们都不知道这个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br/>
确实。br/>
沐寒看见了周明河的脸。br/>
右边脸颊靠后、略下方的位置，大约是嘴唇右侧一点点，有道蓝紫色的纹身一样的图案横着，那图案整体呈椭圆形，一路延伸到喉结附近。br/>
“但信的很多。我哥起初并不在意，可后来这传言越演越烈，直到半年多前，竟有痴子趁我哥不备让魔灵掀了他帽子！”br/>
……这就……很好笑了。br/>
沐寒不知道，自己的这种不厚道有没有在脸上体现出来，她赶忙出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br/>
“后来呢？如何处理了？”br/>
并不难理解。br/>
周明河占着的位置，大约算是城主府筑基期武职的第一人或者第二人。br/>
如果他成了亚魔，那即便在药物作用下，他还能保持住筑基期魔修的第一流水准，他也是不可能继续保持原有的职权了。br/>
最好的结果，也是原职保留，但担职不担权。br/>
所以传出这样的谣言后，时日久了有人冒险试探，乍看着出手那人很蠢，但实际再正常不过。br/>
因为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太大了。br/>
“被我哥丢出去了。”br/>
沐寒又想到，归望关最近，似乎又开始流行帷帽型的防御法器了。br/>
这法器戴在头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掀掉的。br/>
……不知道这事儿和周明河的经历有没有关系。br/>
“那你们今天找我来问这些事，是想？”br/>
“是我们问出了谣言的部分起因。br/>
“城主府丢了不少六阶的安魂油。且丢的都是相对品质较高的。br/>
“有人看见安魂油丢失之前，我哥在那附近停留过，便怀疑，是我哥出问题了。”周锦思淡淡道：“须道友在归望关有一年了？”br/>
“半年刚过。”br/>
周锦思点点头：“那须道友应该看出来了，很多魔修平时都没有把魔灵放出来的习惯。”br/>
不是谁的魔灵都很威武的。br/>
魔灵够不够威风，和魔修自己的实力似乎没有直接关系。br/>
丛英的小狗和周锦思的胖鸟，都算是例子。br/>
丛英，沐寒不了解；周锦思，沐寒却能看出来，她虽然在二层前段巡防，但实际的实力应该和二层中段的上游水平差不多——也就是，和邵清雯差不多。br/>
而她修为也不高，才筑基六层，还没到筑基后期。br/>
这在同阶中已经很优秀了。br/>
可是她的魔灵却是只体型不大还圆滚滚的胖鸟。br/>
以及有很靠谱的“传言”，传言说魔修晨晖的魔灵是只长到一半就再长不大了的孔雀，汉杨的魔灵是只矮脚猫。br/>
……这种放出来就会让主人尴尬的东西，果然还是藏着点比较好。br/>
“我哥也是。他的魔灵，平常，三年五载都未必会让人看见一回。”br/>
在有魔纹溃散的传言在前的情况下，周明河又从不放魔灵出来，传言当然越传“越像真的”。br/>
“城主府安魂油丢了，都没人追查的？”br/>
沐寒闻言，只觉难以相信。br/>
“丢的不多。两百瓶不到。”
br/>
“——这还不多？”沐寒听了身上一冷：“这可是四个六阶亚魔才能用的量！”br/>
“也可能是一次拿了很多年的。”周锦思辩解道。br/>
“不不，哪怕不是安魂油，丢了就总该有个追查的任务吧？”br/>
“鹿长老是乌城主的族侄。”自被妹妹截断话头以后，周明河到现在才再度开口：br/>
“现在管着城主府库房，也管着安魂油和亚魔的人，正是鹿庚长老。他做事出了纰漏……”周明河没再继续说。br/>
沐寒心里却觉得，事情好像和丛英那边又连上了。br/>
和丛英养父丛栗有矛盾的人，就是这个鹿庚。br/>
她心中忽然一跳：br/>
“苍歌……加上丛英领走的那些假药，城主府安魂油，目前已经有两百五十瓶左右对不上账了。“br/>
送来的药是假的。br/>
但一开始，城主府落在账上的药，应该是辖下各丹师送过来的，这总该是真的。br/>
沐寒一时间觉得这个数目很微妙。br/>
好像很巧合地和什么东西对上了，但她又抓不住那一闪而逝的奇异联想。br/>
“总不能和宗门下发给受罚人的最大储物袋一样，是故意骂人二百五吧。”她又对着伯赏嘀咕了一句。br/>
伯赏只是笑笑，并不多说。br/>
总归，真到临出事的关头，他兜得住。br/>
他又看向鬼壑那边。br/>
鬼壑的最幽深处，一缕缕黑烟打结再消散，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打结后未立刻消散的烟团与侧旁的黑烟继续纠缠凝结，最后绞成形状模糊不定但不再逸散的烟团。br/>
这是那些怪物的雏形。br/>
不论如何，他总不会让归望关大乱。br/>
沐寒并不知道伯赏心中所想。br/>
她此时的注意力被周家兄妹拽回去了：br/>
“你们怀疑城主府卫队里有人魔纹溃散了？”br/>
“是他怀疑，不是我。”周锦思道。br/>
“就不能是偷拿了给别人用的？”br/>
“许是如此吧。”周明河低声道：br/>
“半年多前我便已经先后查过卫队中人员的魔灵。所有人都能正常召出魔灵。”br/>
筑基期魔修中，他地位仅次于都统，但他实力又高于那位都统。br/>
在城主府辖下卫队中，他想查什么都很方便。br/>
尤其是在之前刚有传言说他魔纹溃散的前提下。br/>
他被人传了这种谣言，还被当面冒犯了，自觉是替人挡了风头，心中不快，安魂油丢失不让查，他便去查任何有可能偷安魂油的人——br/>
又或者是他被冒犯了、不痛快了，就要让所有人都被查一遍，以此来稳固自己作为统领的威严。br/>
不管是哪个作为理由，都再顺理成章不过。br/>
“那便可能是偷给旁人用的了。而且，”沐寒心中另有疑惑：br/>
“周道友是怀疑城里藏了多少没有药可用的六阶亚魔啊？br/>
“他们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药物，难道还会出来找陌生的炼丹师炼制？br/>
“而我，可还是个刚来没多久的人族丹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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