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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寒离开气氛诡异的观云坊,一时间又不知道能到哪儿去。br/>
东城太远，她有些懒得走,西城这边……各家这会儿都有可能乱糟糟的，她消息不灵通，也不知道哪家是正常交接哪家出现了骚乱，有不小的可能会撞见别人家的家务事。br/>
于是，便也没什么好拜访的地方。br/>
西城的商铺大多都是归望关本土人族势力开设的，认真比较的话，货物整体质量要差一些，信誉也差一些。br/>
以沐寒如今的实力,在归望关活动会不会被人盯上不好说，但她不怕被人盯上却是确定的，br/>
她漫无目的地在西城闲逛了一阵,直到听见有人喊她：br/>
“须师妹！”br/>
那人喊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br/>
她抬头,循着看见旁边那高楼上面有扇窗子打开了,邵清雯身子探出了些在和她招手；顺着窗户缝隙,她还看见了卓瀚明和甘清泉。br/>
“师妹，上来啊？”邵清雯又招呼道。br/>
沐寒发现自己走到香满楼附近来了，这几人现在在香满楼雅间的楼层上。br/>
王洁补了句房号,沐寒想着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呆,干脆就上去了。br/>
正好，应该还能打听到些观云坊高层的现状。br/>
听伯赏偶尔透露出来的意思,那杭磊见晁梦心在修士之间的威望一时难以撼动，放弃了拉拢观云坊原班底的的想法。br/>
为了把观云坊原先管事的人彻底打压下去，最近几天天天都在折腾。br/>
折腾是应该没能折腾出什么来的，但这不妨碍沐寒好奇一下他具体干了什么,又激发了观云坊修士什么程度的反感。br/>
——说白了，她就是想看热闹。br/>
上了楼，雅间里不止她刚刚从楼下往上看到的那几位；除了她自己，屋里一共七个女修士，五个是观云坊的师姐，一个是散修联盟甘清泉，还有一个是天泉府分部蒸霞府的女修士。br/>
蒸霞府的女修士名叫霍怡，和观云坊不少人都相熟，常来拜访，以致沐寒看见她也能叫上她名字来。br/>
“一会儿昌颖估计也会过来。”卓瀚明道。br/>
“她说她们那边账要对完了，不出意外，今天应该能出来缓缓了。”邵清雯笑笑，又问沐寒：br/>
“师妹是不是也在坊里呆不下去了？”br/>
沐寒没有否认：br/>
“挺奇怪的。这两天但凡一闲下来，就觉着在自己家里呆得闹心。”br/>
邵清雯道：“都一样。br/>
“大家再怎么不说……心里也都有数。让他们一搅合，心散了，对自己住的这地方有些不放心了。”br/>
说完又笑：br/>
“我看你从楼下路过三回了，想来是也没地方去了。”br/>
沐寒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br/>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在同一个地方转了这么多圈br/>
“要不然也不会叫你。”br/>
邵清雯笑眯眯地道。br/>
“你们这还好。”出身天泉府的霍怡道：br/>
“我们家这边，之前光顾着等看蓬莱水阁跟道音宗的乐子了，怎料水阁来的那个和我家来的这个也是有过节的。”br/>
而水阁和天泉府的恩怨也是老黄历了。br/>
等着看热闹，结果发现自己家也成了热闹的一环。br/>
高明笑着自嘲：br/>
“你们那是跟外人打，我们家啊，是跟自己打。”br/>
霍怡摇头：“免不了的。晁长老威望太高，太得人心，她之前自己请辞回去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宗门下令交接，来的又是个好权还心急的。”br/>
她话说完，观云坊这边的修士，神情都变了。br/>
几人几乎一同沉默下来。br/>
“其实，我听说，好像不是宗门下令交接。”王洁和高明互相看了看，最后王洁道：br/>
“不保准，只是听说、二位真人从宗门那边来的时候——”br/>
她话没说完，有人触动了雅间外的禁制。br/>
“昌颖来了。”br/>
坐在门边的王洁把徐昌颖放进来，徐昌颖等禁制一恢复就道：br/>
“晁师姐门外的守卫撤了，我看过师姐才过来的。br/>
“——我简直要气死了，晁师姐一个阴灵根修士，他们能查的全查完了还不肯放开晁师姐手上的拘灵制。br/>
“妈-的个傻愣杈子！”br/>
徐昌颖坐下就灌了两杯茶。br/>
“一壶两千灵珠，中品。”甘清泉提醒道。br/>
“我知道，就是降降火！”br/>
沐寒震惊地看着今天看上去哪儿哪儿都不对的徐师姐。br/>
霍怡也惊在了当场：br/>
“晁长老？阴灵根？”br/>
“真是气死我了！”徐昌颖又气呼呼地摆着手臂在空中虚砸了好几下泄愤：br/>
“那玩意儿名不正言不顺地，现在只能死咬着晁师姐不放！”br/>
她这话，似是和王洁要说的话对上了。br/>
王洁道：br/>
“我听了个小道消息，说这知微真人根本没有带宗门调换总务长老的调令，晁师姐的灵根问题似乎也没人知道，撤换晁师姐是知微真人自己的意思——”br/>
“对！br/>
“晁师姐的灵根是秘密，怎么透出去的不好说，但清溪真人不知道，同时也不知道所谓撤换总务长老的调令。
br/>“她以为是宗门私下里给知微下的命令，但这几天越呆越觉得不对劲，知道鬼壑马上涨潮，怕出事，派身边弟子来跟我们交底了。”br/>
徐昌颖坐好，抱着两臂，说话还是带着气：br/>
“老朱咬死了要看调令，他拿不出来，结合他查不出问题还要硬查，查完一遍查二遍，非要查出点儿什么来的架势，我们基本就可以断定，这孙子手里就是没有调令！br/>
“——他就是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消息，想用阴灵根的事情做引子先把晁师姐打落下风，再查她任上的事情；他估计认定了晁师姐这样的分部一把手身不可能没有问题，所以敢这么乱来。br/>
“但现在他是怎么查都抓不到把柄，下不来台了——有他好受，大不了老娘不干了非回宗门去告他一状！”br/>
宗门没有调令，杭磊想当总务长老方法也不少。br/>
他可以暗示晁梦心退位让贤，也可以把晁梦心灵根的问题暴露出来，逼晁梦心引咎辞职。br/>
晁梦心要是不得人心，那他拉拢到观云坊八成的修士，也可以逼迫晁梦心下去；因为这条路子事后是会引来宗门调查的，所以他要保障自己握有绝大多数修士的立场倾向。br/>
当然，这点现在绝对行不通。br/>
于是，不管怎么说，在他没有晁梦心渎职证据的情况下，他想当总务长老，必须得让晁梦心自己主动退下来。br/>
哪怕是被迫“主动”，那也得是晁梦心自己点过头。br/>
但杭磊是拿了个力度完全不够的把柄，强行约束了晁梦心。br/>
现在杭磊就是骑虎难下了。br/>
他把一点点东西反复查反复看，把徐昌颖彻底点炸了。br/>
“用不上用不上，”徐昌颖进来后就坐在门边，两边儿分别挨着沐寒和王洁，王洁赶紧拍着她后背给她顺了顺气儿：br/>
“师姐怎么样？”br/>
“还好，”提到晁梦心，徐昌颖脾气消下去一些了：br/>
“我看师姐状态还可以，只是……她大概是能猜到宗门那边有谁泄漏了她的秘密，我感觉她对此，不太放得下。br/>
“除此之外都还好。br/>
“就是拘灵制还带着我可其去他先人的！”br/>
徐昌颖又一次冒火了。br/>
“晁长老是阴灵根修士？”霍怡想转移话题，说完就觉得不好。br/>
这话题，不还在被拘押的晁长老身上吗？br/>
“对，只不过应该是从入门时一直保留到现在的秘密。旁人无人知道。”br/>
沐寒却觉得，至少，苏烟应该是知道的。br/>
“他们现在摸不着晁师姐的把柄，就反复查你这里的账？”br/>
“对。这两百年的人员调动与伤亡情况已经查不出任何东西了。调动和宗门那边是对应着记录的，谁来谁走人数怎么变都是板上钉钉没问题的。br/>
“伤亡已经被压得很低了，他倒想质疑咱们吃空饷，但问题就是，没伤没亡的人，他不是在调动记录上，就是现在就在这儿啊！br/>
“也就是这回涨潮阵亡的几位同门还没录上，但有一人是有遗体的，另一个程师兄，”徐昌颖叹息：br/>
“所有人都知道程师兄刚故去，他还能颠倒黑白？br/>
“这就只能查我这里管着的丹药、丹材、法器修缮和灵珠了。——这见鬼篓子查我三回了干他的！”br/>
徐昌颖兢兢业业，起先让他查是想看他笑话，但被查得多了那股子看人焦头烂额的兴致下去了，对杭磊的厌烦与晁梦心的担忧上来了，便再无半分耐性，只觉暴躁了。br/>
“就查你的？”br/>
“老冯和刘绩那儿干的活儿多，但因为不怎么沾钱，记的事情不多，因为沾钱而有记录的也就是排班表，偶尔还有些资源均摊、赔礼以及普通人情往来，这不还跟我这儿对应着么。”br/>
“朱师兄他不敢查？”这句话是沐寒问的。br/>
甘清泉噗地笑了：“他敢查我敬他是条汉子——徐道友，他是不是没敢查我老哥？”br/>
“他哪敢查老朱！”徐昌颖虽然还是很气，但听了这个问题也有了种出气的感觉；她向旁边一捞，拉住沐寒的手，眼神在室内其他人脸上看了一圈，脸上突来的笑意简直压不住：br/>
“你道老朱是怎么逼着他交调令的？br/>
“老朱也不能没由头就去压金丹真人啊！虽说这要求合情合理，但万一真有，他咄咄逼人，那不就被人拿了理落了下风么！”br/>
“他要查朱师兄那里的账？”沐寒奇道。br/>
甘清泉和朱瑾钧似乎家里背景深厚人脉很广，甘清泉对很多真人都有了解，她那意思摆明是料定杭磊不敢挑朱瑾钧的毛病的。br/>
甘清泉给徐昌颖倒了一杯自己手边的茶壶里的茶，很麻利地把杯子推过去了，然后兴致勃勃地盯着徐昌颖看，等着下面的消息。br/>
“他查我第三回的时候，老朱脸上看着很烦地说了一句，我这儿都查第三遍了，该查他的了。br/>
“他那儿管着符咒阵盘成品法器阵法材料和矿材，东西记录更多。br/>
“然后杭磊说，那就查吧，接着老朱来一句：
br/>“‘账簿都在这儿了，劳烦真人出示一下门派调令。’”br/>
结果之前徐昌颖就说过了，在场的人，不止甘清泉，听到这儿都乐了。br/>
“他这把我也提醒了，他查了我好几气儿，我却根本没见着调令，冯敬霖刘绩那儿也没见着这东西！”br/>
见几人笑出了声，徐昌颖也是好气又好笑：“早知道我先噎他了。”br/>
高明道：br/>
“就怕你噎不住。br/>
“这事儿朱瑾钧干得，你干，除非是旁边围了咱们观云坊一大堆人作见证，不然，我可不觉得那杭真人能不对你动手。”br/>
“嗨，也是。”br/>
徐昌颖虽说有个哥哥在散修联盟，看着不是孤家寡人，但说到底也不是什么世家出身。br/>
家世还是弱一些，容易被人欺负。br/>
“那后头呢？”邵清雯道：“没调令，就这么算了？”br/>
“不可能算的。br/>
“只是他强词夺理，顾左右而言他，强行把场面压住了；加上师姐是阴灵根是确定无误的，既然已经曝光，又先被糊里糊涂地下了职务，便不可能复任。br/>
“他拿自己金丹真人的身份强夺了职务。但以后……”br/>
326【存稿箱码字，不小心发岔了把在码的混在里面忘剪掉了，多发了一千多字，替换一下】br/>
后面徐昌颖就没再说。br/>
其他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br/>
现在是一时压住了，但等晁梦心回了宗门，只要晁梦心不愿意把这一篇给翻过去，那这就是个事儿。br/>
即便她确实有错，但这错只损害了她自己。br/>
宗门不可能不考虑她这些年的功勋与贡献。br/>
——所以杭磊才会这么慌，非要从账目上查出个什么来。br/>
高明对冯敬霖的事情了解得不多，听到这儿还想问问冯敬霖的情况。br/>
但她又想到，那天冯敬霖明显是被人威胁住了，这后面的事情或许不会光彩，这里不止人多，还有两个“外人”，问出来或许不会合宜，便先作罢。br/>
“他什么都查不出来，会不会对晁师姐——”沐寒这时却从徐昌颖的言外之意里，找出了一点危险的成分。br/>
徐昌颖这时又从储物容器里取出一块玉牌给沐寒：“门派调你回去的调令。老朱顺手帮你要的。”br/>
“放心，”另一头接沐寒问话的是甘清泉：“他不敢灭口。有我老哥还有那个陶林肃，最关键是陶林肃，姓杭的疯了才敢乱来。br/>
“而且他灭口了就能把自己越过规矩办事的事实抹了？只要他不敢动陶林肃，那就是抹不了的。br/>
“对晁长老出手已经失去意义了。”br/>
徐昌颖又道：“甘道友说得没错。br/>
“再就是，晁师姐手上拘灵制没被取下，门口那俩守门的被撤了；那俩人撤了周师兄没撤，今早我去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守着。br/>
“他就是放防着有人不择手段狗急跳墙呢。br/>
“他在那儿，筑基修士，就别想着对晁师姐不利了。”br/>
沐寒想了想那冷着脸比门神还具有威慑力的周梦得，没忍住，笑了。br/>
“不行，我越想越气，”徐昌颖提箸夹了一些菜到碗里，还没吃，便又道；br/>
“我也打算回宗门了。当初呆在这归望关就是喜欢这儿人际干净，破事儿少，这么个傻愣杈子往这一杵，什么心情都没了。br/>
“我绝对要回宗门去告他一状，气死我了！”br/>
邵清雯忽然笑道：br/>
“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些旁的事。br/>
“就最近一两天，我熟悉些的人，想干脆回宗门去的人特别多。大家任期都早就满了，想回随时都能走人。br/>
“不用很多，这些同门若是有一半儿说到做到，都不用告状，归望关都要出大乱子，宗门都要收拾引起这一切的那个罪魁祸首。”br/>
邵清雯说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br/>
没有撺掇，也没有幸灾乐祸。br/>
她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走的人之一了。br/>
“……战场这样，怕是不好。”br/>
“能待下去谁想走？br/>
“杭真人比门派里部分眼高于顶的峰主都让人难以忍受。br/>
“大家驻守此地这么多年，哪个手上、肚里没点真本事的？有几个脊梁骨这么软，随着人呼来喝去？哪怕那人是个金丹？”br/>
杭磊最大的问题就是，除了修为在金丹期之外，他身上目前没有任何值得人敬重的地方。br/>
他执意不放开对晁梦心的限制，很大程度上是他自己都明白，动起手来他极大可能打不过筑基期的晁梦心。br/>
这种能和金丹修士顶牛的筑基大圆满修士万中无一，但只要碰上一个，就足够让金丹修士声名扫地。br/>
他胆怯却又高高在上，放在门派里，或许会有不少筑基修士归附追随，但归望关的这帮在战场前线上的修士，又怎么可能尊敬他。br/>
沐寒见识短浅，只是见过几个真正有前辈气度风范的优秀筑基修士，便已经看不上杭磊了。br/>
换了自身更优秀的那些筑基修士，对杭磊，真就只是对着金丹真人客气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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