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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格外得意,就仿佛做到了这一点的人是她自己。br/>
沐寒被她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转头就发现,陈辛夷身材高大，几乎和江海平栾止一等几个高个儿男修士平齐，而叶英芝身材相对就矮小许多，在女修士中都不能算是中等个儿。br/>
陈辛夷猛地一挺直身板，两个人并排站着，看着，沐寒突然就从中品出了一点喜感。br/>
——士要是，两人看脸差不多大,都是年轻女修士，可高个儿那个一脸的跳脱，矮个儿那个看着严肃沉稳,莫名就带了种说不出来的、惹人发笑的特征。br/>
叶英芝隐约感觉到沐寒的情绪波动，看看她,发现她神色并无变化。br/>
沐寒岔开道：“劳烦吴师兄几个月指点教导了。”br/>
叶英芝之前听说沐寒这个月就要完成交接,只当沐寒只够上了八卷典籍的最低要求；她本不能放心,但接着听见陈辛夷说三十多卷，看见沐寒只是有些害羞但没反驳，便放下了心。br/>
“这样,确实足够交接了。”叶英芝道：“你这么多卷典籍,没人敢质疑你能力不够——不过，兴许你刚上任这段时间,会有人来找茬。”br/>
两人目光相接，彼此心知肚明。br/>
沐寒道：“我明白，也有底，不会让人算计到的。”br/>
陈辛夷听的迷糊：“怎么,还会有人来万法殿寻衅滋事不成？”br/>
叶英芝刚要说，沐寒却截住她：“我年轻，越过这么多原有的常务长老，还有传道院的一些有名的长老，成了新的四层传功长老，被质疑是很正常的。”br/>
陈辛夷其实算是知道轻重的。br/>
但沐寒怕陈辛夷脾气上来，真的知道对方是出于质疑能力以外的原因蓄意找茬，下手过重，结下仇家。br/>
不过，说来——br/>
沐寒压下冲动，打算等陈辛夷不在的时候，或者回洞府以后靠传讯符交流，问问叶英芝，尤长老和那两个派系的关系。br/>
——光靠她自己感觉，陈辛夷是真的对小樟山平潮湖一点好感没有。br/>
她甚至觉得，不需要下手结仇，陈辛夷似乎原本就和这两个派系矛盾不小，但她还从没见到、听说过真实发生的冲突。br/>
“你们交接以后，吴师兄是不是就不在万法殿了？”br/>
“是，不过师兄和我说，若是有什么事情一时找不到人帮忙了，可以叫他。”只是沐寒是没打算叫的。br/>
叶英芝闻言，又看沐寒神情寻常，暗暗松了一口气。br/>
沐寒说完却忽然怔住。br/>
有事找吴过？br/>
吴过不是打算自己去闭关吗？br/>
——寒暄时那些场面话不算，在那种许诺帮忙一类的事情上，吴过根本不是说场面话客气话的人。br/>
这一瞬，沐寒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忽略了什么。br/>
关于吴过卸任的事情，沐寒知道些许内情，却是在十余日之后了。br/>
那日下午，她去宗务殿处理万法殿四层的一些事务，凑巧又碰到了方萍雨。br/>
“我听说师叔现在接任万法殿四层长老的位置了。”方萍雨眼中的艳羡憧憬都十分真诚。br/>
这情绪来得十分正常。br/>
毕竟，对于散修出身、外门筑基的筑基修士来说，沐寒如今所处的位置，已经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所能触及到的最高点了。br/>
她眼神中没有嫉妒之类的负面情绪，但沐寒还是觉得被这样看着有些不舒服，她岔开话题道：“方师侄现在也是又提了一等，也是喜事。”br/>
方萍雨现在的位置算是宗务殿下辖某一个小堂口的炼气期弟子的首脑。br/>
虽然不是外门大师姐之类的，但因着她是在宗务殿任职，而且现在算是管钱的那一类，在外门高级弟子中，也是第一流的地位了。
br/>她现在和沐寒不算是完全对接得上，但沐寒在万法殿其间要和宗务殿打交道的几个堂口里，就有方萍雨所在的这一个。br/>
很巧妙的缘分。br/>
沐寒想着，只听方萍雨又道：br/>
“是许多人筑基了，还有许多人尝试筑基，外门小高层空出了好些位置呢。”br/>
她略有些惆怅。br/>
言外之意，显然是她自己也是靠着运气，捡了正常情况下根本摸不到的好职位；但比起这好职位，她更希望自己能跟那些不要职位的竞争者一样尝试筑基甚至筑基成功。br/>
沐寒随意看了眼她的情况，两人实力相差悬殊，她很轻松就能感觉出方萍雨的修行情况，不细看也称不上冒犯。br/>
乍一感受，方萍雨气息还是很扎实的。br/>
只是依旧是炼气八层。br/>
——也还好，距离沐寒第一次在宗务殿碰见方萍雨，不过才刚两年半而已，加上方萍雨十年前离开青虎宿时也才炼气五层还是六层，没再提升也不奇怪。br/>
“师侄根基很稳，放平心境，戒骄戒躁，还是很有希望在一两年内进入九层的。”方萍雨似是喜笑颜开：“借师叔吉言了。”br/>
沐寒却还觉得方萍雨心事重重。br/>
等办完事，沐寒拿给方萍雨两颗三阶丹药，这与三人的交情无关，算是她差人办事的习惯了，也是剑派不少长老的习惯；方萍雨拿了丹药，却又犹犹豫豫地叫住了沐寒。br/>
此事周围还有旁人，她便影影绰绰遮遮掩掩地问，想要拜访沐寒，不知师叔可有空闲。br/>
等晚上沐寒见过了她，才明白，吴过大抵是怎么卸任的。br/>
按方萍雨的说法，还是争风吃醋那点事，再加上一个因孙女不争气而迁怒外面的对孙女不假辞色的小子的金丹真人。br/>
小樟山的人，在金丹的撑腰下，逼退了一个地位仅次于副座但其才华之难得远胜副座的门派中枢高层。br/>
若沐寒真对小樟山那些事没个数，对门派中枢的强硬程度没个数，沐寒也就信了。br/>
但沐寒现在不仅对上述两者有个印象，对吴过家里也有了隐约的了解。br/>
吴长老不在，吴过被人趁机针对，再正常不过了。br/>
只是，能彻底把吴过拉下来的手段，不知又是什么。br/>
按方萍雨的说法，是“表面看着是吴长老不想纠缠，自己退了”，实际上是“谁信是自己退的，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要挟了什么，不得不退下去”。br/>
沐寒没看出“不得不”来。br/>
吴过显然没被逼到那个份上。br/>
这让她松了口气，但小樟山的手段也依旧让她提起了十三万分的防备。br/>
“师叔是吴长老推荐的，这一点有不少人已经听说了，小樟山那边逼退吴长老，但继任的师叔却是吴长老举荐的人——他们有可能会针对师叔，故意找茬儿，师叔还是有个防备比较好。”br/>
似乎这句话，才是方萍雨今晚到访的本来目的。br/>
“弟子在宗务殿，消息尚算灵通，曾听见小樟山的嫡系弟子吹嘘，说，能把吴过——吴长老弄下去，那他举荐上去的筑基修士，一个没依靠的年轻人，也是说弄下去就弄下去。”br/>
沐寒闻言，微微皱眉。br/>
方萍雨只当是她在因小樟山的事情而烦恼，并未怀疑其他，很快就告辞了。br/>
等方萍雨走后，最近已经没了用神识自言自语的习惯的沐寒，在塔里说了句，小樟山的人真拿不出台面。br/>
接着，沐寒敲了敲桌面，拿出传讯符，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br/>
——有时候，人那一瞬间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br/>她暗忖。br/>
江海平一直闭关不出。br/>
沐寒并没有在第三天一早就联系到他的人。br/>
后面的几天也没能等到消息。br/>
倒是被方萍雨点名过的，被叶英芝暗示过的，可能会来找茬的人，在三天后上门了。br/>
这是第三个来向沐寒求教的人。br/>
一个看上去儒雅沉静的俊朗年轻人。br/>
沐寒起初只以为对方是正经来讨教的，讲着讲着，便发觉了不对。br/>
这人明明对问的很多问题都了解得透彻。br/>
但他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提问。br/>
他问的很多内容都是典籍引申出去的内容，这些内容沐寒可以推脱不答，但若真的这么做了，对她的名声将会构成一次不轻不重的打击。br/>
而这个人问的东西虽然超出了典籍范围，但沐寒若要将他当成寻衅处理，也是不妥的，他很会把握提问的范围，这些东西卡在那条线上。br/>
这是一次成了对沐寒有损，失手于他自己无害的试探。br/>
——他对提问范围的把控，向沐寒昭示了这一点。br/>
而且他对沐寒必然是了解的。br/>
三十八卷公示典籍，他毫不犹豫地指向了讲述御兽的那一卷。br/>
那一卷吴过不擅长。br/>
沐寒也从没表现出过这方面的专长。br/>
但沐寒这么怕露怯丢人的人，怎么可能把不把准的东西挂出来任人提问。br/>
他问得环环推进暗藏刁钻，沐寒讲得行云流水答得信手拈来。br/>
全然一派的风轻云淡。br/>
完全没把提问的人所谓的难题当一回事。br/>
她讲解的速度远超提问者预料，他甚至故意装作听不懂来拖延这对答的时间，但饶是如此，他准备的那些问题，还是在原计划里应当是刚提问了所有问题的三分之一的时间里完全耗尽。br/>
他一时有些忙乱，但面上压着没动，心念急转直下，问出了一个失了分寸完全超纲的问题。br/>
沐寒眼神不动，心中有了动手的念头。br/>
但就在这念头生出来的一瞬间，她听见些许声音，心头升起一片了然。br/>
——怨不得。br/>
怨不得失了分寸。br/>
她按下了动手的想法，只稍作停顿。br/>
那人见她真的没了声音，暗中松了一口气。br/>
眼下只要她别反应过来，问题除了还属于驭使、饲育灵兽一道之外，已经和四层的宗门传功典籍完全无关了便好。br/>
沐寒并不是讲不出来了，只是她在等人。br/>
等这人“圈”来的那些知情以及不知情的人。br/>
那人等了小半刻，沐寒一直像是在思索，没有说话，他觉得这次是十拿九稳了，但得打断沐寒，不能让她回过神意识到是他问得越界。br/>
他也听到了一些远处渐近的动静，计算着时间，又压了几息，才催促道：br/>
“须长老？”br/>
他停了几息，沐寒听见后也停了几息；沐寒确定那帮目标是万法殿四层的人已经进了下面的大门了，才道：br/>
“道友这问题提的有趣，说来也是我曾困惑、钻研过的。”br/>
“筑基期及以上的植物的开智、以及阻拦开智的问题——”其实这东西稍微有点触碰许多人眼里须沐寒的“老本行”。br/>
——即便沐寒已经在造物殿和阵法院两边都报备过自己的阵术等阶，在更多人眼中，她老本行还是丹术、种植。br/>
但植物开智无疑比虫兽开智难了不知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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