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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万法殿的楼梯上, 沐寒半晌不知道怎么动弹。
她在借书的地方待了大约一天整。
怎么仙宗集会上丁师叔直接在后殿动手了?
沐寒简单看了两眼,之后就走不动路了;她感觉,自己脊背后有凉气刷地一下蹿上来。
之前她觉得丁燃简直是要去打人去的, 平时在丁燃面前虽然觉得拘谨但没有太多忐忑的她当时难得地感受到了一点惊吓。
这感觉, 从后边的事情发展来看, 竟然完全不错。
而且
丁燃当时的目标, 正是沐寒出来的那件藏书室——所对着的人, 也正是和沐寒点出玄机真人讲道的那个女修。
那女修到底是怎么回事,仙宗集会上众说纷纭;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丁燃当时是直接去抓人的, 但一个“金丹修士”,竟然就没让丁燃抓到活口。
“那个根本不是听学殿的李师妹!李师妹人在哪儿, 是否还活着, 丁堂主抓走的是个活傀傀儡,还是就是李师妹的肉身, 目前打听不出来!”一个听学殿的年轻元婴长老说,“这个假货什么时候来的我也不知道, 但她确实在丁堂主抓住她之前自尽成功或者金蝉脱壳跑路了!”
“我要疯了!”一个明显就是当时的两个万法殿男弟子之一的修士说,“我不知道这人来干嘛的,但我跟叶师兄,跟这个能从丁堂主手里跑掉或者提前自绝的家伙在一个房间里, 一起呆了整整两天啊!”
这个明摆着比沐寒更惨的人,说的话并没有消去沐寒身上的寒意,反而让沐寒心里更犯毛了。
那两个万法殿管事弟子目前都在执法堂,刚交代完这几天和那个李姓金丹女修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俩人也说不清楚那李姓金丹弟子是什么时候“换人”了的。
沐寒此时和这两个人,和仙宗的许多正在查这件事的人有着同样的疑惑——这人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时间可长?怎么就有闲工夫闲心跑到万法殿后殿的闲书存放地待着呢?
这个人会不会和江家有关?沐寒忍不住想,这个人和她提商渠丹派和玄机真人的事情, 到底真的是为了“演戏”演好那个李修士,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沐寒在楼梯上僵立小片刻,正要挪步之时,便有长老快步从楼下走上来。
在踏上楼梯之前,那长老还看了沐寒一眼;沐寒感觉那一眼是一种有意识的打招呼。
而这长老确实是专程来找沐寒的:
“道友,我是执法堂乔霭,昨日晚间你是否在万法殿后殿一层中间藏书室和一个没挂万法殿的女道友说过话?
“那位道友身份有异,所言未必于道友有好处,还请道友随我去执法堂见一见另外几位执法堂的长老,确定一番情况。”
是确定情况,也是找沐寒这个直接和那假的同门修士对话的人,亲口复述一下两个人都聊了什么。
虽说按着金丹修士的记忆,除非有意不听,当时同在场的两个金丹修士也不太可能说漏了什么,但沐寒作为最近几天少有的几个和那人说过话——还说了不少的人之一,还是得亲去执法堂一回。
为着仙宗安全,也为着她自己安全。
沐寒看着眼前的长老,觉得这位背上背着个挺抢眼的剑匣的女修士有些眼生;不过此处是门派中枢,又是刚刚出过有人假冒混进来的事儿的,她暂不太怀疑对方的身份。
——况且,从万法殿去执法堂,这一路,也没什么偏僻少人的地方。
“敢问这个李修士我刚刚也看到了宗门集会上的一些话,敢问这位这事”路上,沐寒忍不住开口,但说出来又忽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目前有的消息太过模糊,而这人在万法殿闲书堆放地一呆呆两天半这事儿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能理解的。
沐寒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能问什么。
她去万法殿也纯属自己突有安排,那位根本不可能是特意去蹲她的。
此时她心中是十万分的情绪纠缠,让这破事闹得实在是想挠脑袋——这究竟是哪家派出来的,怎么就这么没正事呢?倒害得她这个好像只是被人随便搭话了一顿的人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那长老倒是十分懂她,闻言只慢条斯理地安抚道:
“那人来历暂不能确定,和江家也未必有关系,不过有可能是借着玄机真人讲道的这件事混到咱们宗门来的。
“和道友碰上应只是意外,交流或也只是一时兴起;只是宗门出于防范考虑,也想确定一下道友可有被那人算计到,所以想详问问那人跟道友都说过什么。”
沐寒理清思路,找到了她认为最是重点的东西:
“敢问,那个假冒了李修士的人,是已经死了,还是其实还活着?”
那乔长老听了,却不再回答,只温声道:
“这些,待到了罗长老那边再说吧。”
沐寒听了,心中便觉,那人可能是真的跑了。
这么一想,哪怕她自觉不可能是那个人的目标,心里也一发毛了。
乔霭说的罗长老便是司法长老罗燕悯;罗燕悯作为执法堂的高层长老之一,是知道沐寒早早结婴的事儿的,因而对正好是沐寒碰见了那个假冒仙宗修士的人的事情,格外在意。
即便这事怎么看都是巧合,他也要防着那人顺手在沐寒身上打过什么主意。
“所以你们谈的,就都只是江家玄机商渠丹派的事情?”几乎一模一样的话,那两个万法殿弟子之前就已经和罗燕悯说过了,但罗燕悯还是同沐寒再三确认,“期间她可有靠近你?
“可有对你提到其他的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沐寒仔细想过,最终肯定地摇头:
“全程都是围绕塑造元婴异象或者锻炼金丹来说的。她一直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不见有什么奇怪处。”
罗燕悯细细思考,沐寒等了一阵,看罗燕悯似乎是想完了又有其他话要讲,便抢先一步,道:
“敢问长老,那混入宗门假冒李修士的人,可是真的死了?”
罗燕悯看看沐寒,没有隐瞒,只是慢吞吞道:
“按说该是死了,只是,堂主说她没死。
“堂主在这方面的感觉往往都准。”
沐寒一愣,跟着果断往细打听:
“长老可还能说说更具体的情况?”
罗燕悯道:
“再多也没什么了。
“堂主不曾下杀手。
“当时她并不能完全确定那个李玲宜是有问题的,只是折回去确定一下,并在那间藏书室中忽然出手以剑气试探李玲宜。
“谁料那其实不会落到实处的剑气真被李玲宜接住了——未必真能接住,但李玲宜接招的动作赶上了堂主动手,这绝不是一个金丹修士能做到的。
“跟着假扮李玲宜的人几乎毫无迟疑,在接下剑气后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就选择了元神自解。”
因为丁燃在去抓人之前只是和执法堂万法殿的人通过气,没和修为更高的老祖说过——正常人也不会想到拿这等小事去烦扰老祖,行事总是有些出其不意风格的丁燃在这个时候显然也是个正常的人。
所以李玲宜当时忽然选择自绝,几乎是没有人能阻拦她的。
丁燃肯定出手阻拦了,但显然没赶上;这种能来得及对丁燃突袭的一道剑气做出反应,却还能如此果断地选择自尽的人,其存在显然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料。
怎么想也会是个强者高手,怎么能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在暴露的时候如此果断地选择赴死呢?
“堂主可是按着那人自尽得太过果决,进而怀疑此人其实另有后路的?”沐寒觉得,如果自尽就是逃脱的一种方法,那么这个选择便显得十分正常了。
“并非。”罗燕悯道,“对那个假冒的人,堂主是有一种很明显的感觉。”
丁燃直觉自己没有真的杀掉那个人。
而这种直觉,从条理上来说,又正能和沐寒刚刚想的“强者自尽得过于轻松”相和,所以当丁燃这么说的时候,不止罗燕悯这种老同僚老搭档靠着信赖和过往的经验愿意支持丁燃的感觉,知道参与此事的人,不管平时和丁燃关系如何,也都觉得这种结局更符合常识。
丁燃的能力是公认的,虽说当时没什么人配合丁燃,但当时那个人是同时处于万法殿值班的一位分神修士与丁燃的关注之下的。
这个人反应过来丁燃的突袭,还能在两个分神修士的关注下一瞬间完成元神自解,认真来说,有这种实力的,首先就不可能不如一般的分神修士,其次有这种决断的,要不然就是被人控制得近乎傀儡,要不就是“自绝”并非真正绝路。
“堂主虽然晋入分神不久,但她的元神修为元神强度应该极高,远超常人。”
这是高阶强手造物修士所共有的特点。
罗燕悯没说的是,丁燃或许还修过最不好修的阴魂。
总归,丁燃在这方面的感觉是非常准的——“堂主说,她能感觉到,那假冒者元神崩解的时候,有一缕像是神魂方面的力量,在空中一闪而逝了。”
闪,快到近乎错觉,快到丁燃不敢确定。
不过作为一个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的人,丁燃是不可能真的把那一霎的感觉当成错觉的。
丁燃觉得,那神魂力量忽闪的一下,不是元神自解逸散出来的力量,而是一点元神神识或者一小块阴魂逃走了所留下的一点点蛛丝马迹。
“那堂主她最终抓到的是李修士的尸首?还是?”
还是宗门集会有人猜测的傀儡。
“是李玲宜的躯壳。
“人,是躯体还活着的。”
但也只限于此。
“用躯壳追踪元神行迹,得到的结果,基本指定了李玲宜元神已经散了。但那个假冒的人用的手段又确实不是夺舍。”
这一点也对丁燃“未能真正杀死对方”的想法构成旁证。
夺舍这种做法,无疑是能让外来元神和另一具躯体结成最深厚密切的联系的方法,也是绝大多数情况下最不容易被人发现异常的方法——运气不好,碰见一个闲着没事逮着个人就算因果且修为还足够高的人除外。
事情全数了解完毕,罗燕悯又道:
“此人目的不明,来历未知,不过你不必为此过于伤神;虽说按着她的出现和商渠丹派和江家讲道有关来看,她当时选择自尽的举动着实讲不通,但也几乎毫无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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