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4
在沐寒不能探知的地方, 伯赏盘问那灵识一番。
那灵识表现得懵懵懂懂，但伯赏却不是它能轻易糊弄过去的——
懵懂是真的，但它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记不住, 完全不能沟通, 也是真的。
它的灵智, 大约正相当于普通的有些通人形的动物——知道好赖，有最基础的主动趋利避害意识, 以及根据自己所见有一定的好恶。
“仙灵池中的人身，是你拖过来的？”
伯赏的询问颇显凶恶。
那意识便连连否认。
“我看不到，就知道有人在打架，打得湖水都要干掉了，能看到人的时候那个人就在池子里了。”
伯赏一再询问是什么人在打架, 最终只能得到一个这灵识连打架的人里有没有雷惊蛰——有没有这个最终将躯体留在池底的人都没看到的结果。
但他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一开始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之前仙女湖灵气爆发异常的那次，和雷惊蛰躯壳出现在湖底，两件事的时间很可能是重合的。
——也有可能是后者要提早几年。
他再度打量了一番仙女湖；如果雷惊蛰是自己过来的, 那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和人打架——战斗？
是路途中临时出现了意外，所以在此动手，还是这仙女湖, 又或者仙女湖极附近的地方，本就是惊蛰当时的目的地？
他是为什么和人打架的？除了半路遇仇家之类的，是否仙女湖这个地方，也占了一重原因？
他“注视”着那边的灵识, “目光”之中透出了一点点阴晴不定喜怒难测的意味。
那可以看作是新生的灵, 在这样的注意之下忍不住地战栗。
“他他们可能是来这边圈地的。
“那几盏灯，便是那个人自己点的。点过之后，再没有别人能探到这里了。”
伯赏闻言, 反问：
“你不是说，你根本不知道那仙灵池中的人，是否是那日交手的人之一么？”
那灵识对于这个质问便有些茫然了：
“对啊。
“但这个人之前来过这里。点了四盏灯就走了。”
四盏？
伯赏一惊。
算上沐寒一开始就看到的那两盏，和某一条路尽头已经熄灭的那一盏，他也不过只找到了三盏而已。
而也正是这三盏灯的奇怪——燃烧鲲髓照亮，但形成的阵法又似乎是合体乃至分神修士有可能看破的，同时一盏灯提前熄灭以致一个元婴修士都很快发现了玄机——让伯赏觉着此事真实发展一发难以推测。
而此刻，这灵识，却说灯是雷惊蛰点的？
而且还有他一时没有找到的第四盏？
一瞬间，伯赏只觉似乎什么都能解释得通了，但在他开口之前，他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换了一种目光看这灵识：
“你本体，究竟是什么？”
他心里忽然翻腾起了一种不知该说是好还是极其糟糕的预感。
灵识不想回答，此时此刻，纵然之前已经被波上班吓破了胆，它依旧想要进行一些隐瞒：
“就是仙女湖底下的一块大石头我也不知我是什么。”
死去多年的老树的树根，被压在湖底被压在土石之间。
确实挺像是大石头的。
伯赏却冷笑一声，暂未揭穿，只勉励以神魂力量聚起一点仙灵之气，向真正的湖底所在，向那池底之下又有百丈深的位置探去。
这灵物就只是一个生出了灵智的老树根，动都不能动的那种。
一击之下，伯赏不知该用何样心情去道那一声“果然”——
“建木！
“——变异了的那株灵仙建木！”
他终于认出来了，而那灵识还浑浑噩噩，在被激出了一部分或可被称为“精华”的仙灵之气后，十分紧张，不住怀疑伯赏是否认出自己是什么来了。
——即便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或者说，是自己昔年所在的那株高阶灵植，是个什么。
伯赏根本没管灵识的警惕，他神识离开了那树根，重新在这整个秘境之中搜寻；他最终找到了第四盏灯，不过那盏灯却不在湖底核心位置，而是处在秘境稍微外层一些的地方。
但也是仙女湖底，在这老树根很轻松便能观察到的范围之内。
那一盏灯如今也是熄灭的，只不过，那里头，尚有鲲髓存留。
——这是一盏被人故意熄灭了的灯。
但熄灯的人，伯赏又上哪里回溯时光去查证对方是谁。
更遑论探究那人为什么要熄灭这盏灯了。
鲲髓点燃的灯火没那么容易被熄灭，至少，金丹以下修士的战斗余波是不可能影响到它的燃烧的。
到了陌生的有机缘的地方，修士大多谨慎。
说他们不敢动这不会随意熄灭一看便知不凡的灯火也对。
说他们发现燃料奇异，出于戒惧而将之熄灭，也不是不可能。
伯赏观察了那灯几眼，再看仙女湖的秘境，心下明白，这四盏灯和原本就有的秘境结为一体，相互呼应，用不下于道君级的防护能力彻底遮掩住了真正的湖底的存在。
只是造化弄人，这里边的两盏灯在这一会儿都熄灭了，以致沐寒凭着胆子大凭着阵法师对于灵气流动的超常感应能力，作为一个新晋元婴修士跑到这里来了。
沐寒此事刚要离开石室，伯赏却对她说：
“往左边走三步半，再直着往前。
“你便能回到之前有鲲髓灯的地方。
“跟着我指的方向，去那边的尽头把熄了的那盏灯点亮。”
沐寒听出伯赏语调中的严肃，虽然觉得莫名，但也因着伯赏的存在而不觉得有额外的危险，一口答应下来。
之前的阵法还是很精妙的。
不过在伯赏看来，这种精妙，最绝的地方，莫过于，鲲髓灯重新点亮之后，这地下的封隔便能再度恢复如初——让其他人再找不到这里来。
虽说仙女湖边的那几家人，即便找到了这地方，也未必有能力去深入仙灵池底，更不要说去发觉寻找挖掘那下头的老树根了。
但伯赏还是不打算给他们任何机会和可能。
另一盏灯的位置既不难去也不危险。
周边也确实没有任何人盯着守着——或许它的熄灭真的是个没有很特殊的目标的修士造成的意外。
也不定是哪次仙女湖自己出现变化，制造出来的变故。
伯赏想着让沐寒将两盏灯都点上，恢复此处先前的保障。
沐寒依言绕去之前三条岔路中的一条，这鲲髓对于元婴修士来说并不难点燃，毕竟，这已经是被修士的造物手段炼制过一回的燃料了。
只是不知是不是伯赏之前说的话作祟，心中隐隐渴望此事不要生出更多枝节的沐寒，在点燃鲲髓的时候，忍不住觉得，这造物成果上头似乎确实有一点点伯赏的影子在。
而在火焰刚刚跳起来的那一瞬，沐寒感觉到神秀塔里似乎多出了什么东西；她往里一看，登时惊得忘记了怎么说话——
一团轻淡得堪比香炉里腾起的烟气的东西投入一只青黑色的匣子，而沐寒能感觉出，那团烟气，好像是有意识的——好像是什么类似于神魂一样的存在。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似乎主动投入又似乎受到牵引，刷一下没入那沐寒不认得但好像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匣子中去了。
那匣子被伯赏单手托着；这是他刚刚从闭关室里取下来的，用以支撑可能会有的外来阵法的器物之一。
“这是——”
“是之前看你的那东西。”
伯赏言简意赅。
沐寒立时回想起之前那两番对视：
“是什么？——真的看我了？因为什么？”
她很好奇，是之前来的那些修士太迟钝，是那些人感叹于眼中所见的“仙界风貌”而忽略了这真实存在的注视，还是确实只有她或者只有包括她在内的那么一两个人被区别对待了。
“是那老树根生出来的灵，不能说是活物。”
这样的灵，随着年岁的增长，根据其本体能力的高低本体实力的变化，其实力也会发生变化。
同时到了一些特殊的关口，这些灵也面临着消散的可能。
和地脉灵脉之灵，倒是差不多。
和器灵之类的，说白了也差不多。
这灵的实力，隐蔽躲藏方面堪比道君，实力方面也应该能够得上真君的门槛；它的存在，对于没有伯赏在身边的沐寒来说，确实是有威胁的。
不过伯赏醒来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知道他是为什么看我？”
伯赏道：
“修士神识能看见的幻象各有不同，而促发他们幻象的东西，实际在秘境中的‘不同层次’。
“你看到的已经接近最深层了，而此时又是秘境刚刚开启，看过去的人不多。它就多看了你一眼。”
伯赏顿了一下，又补充：
“你最开始看到它本体幻化的东西了。”
真正的最深层，便是那龙宫底部。
沐寒当时看到了露在地面上的龙宫。
——龙宫
伯赏心中隐隐惊战了一瞬，他刚刚竟然忽略掉了这个问题，沐寒看到的东西这老树根为自保选择的幻象掩饰，居然是龙宫？
沐寒此时又问：“那苍歌你将它收走”
伯赏道：“有用。老树根咱们应该暂时是动不了的，但把这灵识带走是没什么问题的。”
沐寒当然不觉得伯赏如是做是有什么邪道伎俩等着施展，不过她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声：
“这种灵不能和本体分隔太久的吧？”
会越来越虚弱，直至消散的。
“不必担忧。”伯赏说了一句“这个层次的灵，只要没有人恶意使坏，和本体分离百八十年毫无为难”。
沐寒总觉得伯赏那里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不过她没有再问。
不过她却问了一声“这匣子能收这么高等的灵体？不是之前撇在角落里收藏杂物的么？”
沐寒已经想起来这东西的来历了，闭关室里放了些诸如垫子蒲团香料块儿之类的杂物的东西。
她忍不住想，这塔里究竟还有多少九凰已经懒得在传道书里特意说明一句的宝物。
她平时这么懵懵懂懂地，究竟把多少好东西没给用出好道子来。
不过东西本就是给人用的，但凡不是无缘无故损坏了或者浪费了用也就用吧。
沐寒迅速把自己给开解好了，然而伯赏此时却道：
“这匣子没别的本事，收纳东西是精通的。
“这是建木做的，不是亚建木。炼制人能力一般，做的时候也不怎么用心，不过有这料子在，再差也差不到那里去。”,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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