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身形蓦然一僵,手不自觉抚上发冠。

    瞬间,蒲灵的手更快,暗器射出的刹那,只见他像被抽空一般,原本挺立的外袍缩水似的贴在身上,露出下边黝黑干枯的骨架。

    苏景逸剑眉拧了拧,蒲灵已经拱手请罪:“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惊扰殿下,万望恕罪。”

    “不必,这件事你没错。”

    一连揪出两个,每一个还都是不同使团中的人,东鲁有些坐不住,其余三位生怕挨上什么脏东西,离曲蓉足足有两只臂宽的距离。

    最后还是苏景逸提议:“去一趟鸳鸯门,若是他们二人还活着多少也能提供一些讯息。”

    东鲁听了却不甚乐意,“可要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岂非不值。”

    横竖他们队里没少人,干她何事?

    宋昭昭听不下去,嘲弄道:“希望曲小姐遇难时,也能大度地觉得自己小命不值,不必援救。”

    “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曲蓉对沈钰发不了难,还能怕了宋昭昭不成,她冷眉一扫,视线落在陆洲身上,“得意什么?你们队里那个小白脸就是下一个死人选。”

    “我放你的狗屁!”宋昭昭拔出银剑,劲风扫过,直接隔空削下曲蓉一缕额前发,“你再说他一句试试?”

    陆洲先是微怔,过后心底狂喜。

    宋昭昭还是在乎他的!

    他就知道,她不会真的对他全然无情。

    见惯了谢乘渊在沈钰面前装大尾巴狼,陆洲这次学聪明了,牵过她的手腕将人劝下:“别生气,你若伤她还脏了自己的手,待回京后误了我们的婚期可怎么办?”

    曲蓉骤然吓得半死,额前发像被狗啃一样,十足可笑。

    宋昭昭气得瞪了陆洲一眼,“闭嘴!”

    她什么时候说了要嫁他了?

    钰儿能让谢乘渊帮她出气,那是佳人有求,他这是什么章程?

    最后还是苏景逸和季明礼亲自前往,但只带回了一人。

    南越的周公子早已没了气息,西凉的那名男子倒是活了下来。

    闹到快亥时才彻底安分,有了这桩事,原先说好的分房就寝,最后决定将茶室空出,大家挤在一处。

    谢乘渊站在靠墙一角,正要叫沈钰,便见门口处苏景逸将外袍递给她,二人在月色下说着什么。

    “我今日失了神智,县主别介意。”记起那个充满妄念的梦,苏景逸喉间一股涩然涌上。

    他不希望自己在沈钰心里是那样的人。

    腰间一重,熟悉的气息将沈钰拉进怀中。

    谢乘渊勾着唇,“不劳二殿下费心,钰儿是我的未婚妻,自有我照顾着。”

    “你中了药粉,我与钰儿都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不清醒时尚可理解,若是药还没醒,本世子不介意帮二殿下放点血解毒。”

    话落他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苏景逸腰腹下,都是男人,对方一个眼神便懂了。

    苏景逸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沈钰什么也没说,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招呼过了。

    而后她转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谢乘渊宠溺地垂着头,手掌在少女盈盈一握的腰上,极致温柔:“好,我们先过去安寝。”

    男人沉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落进苏景逸耳内,他眼底又是一痛。

    如今不过区区靠在一起自己便看不下去,待沈钰日后与谢乘渊琴瑟和鸣,生儿育女,他又该如何接受。

    他妒忌谢乘渊,妒忌他与沈钰一出生便有了婚约。

    若不是父母之命绑着,自己未必争不过他。

    选了最里边的一处软垫,谢乘渊掀开袖袍,将沈钰平放在自己膝上:“这样会好睡些。”

    近乎一日未进水,他声音有些干涩,和着昏沉无光的暗夜,一股没来由的熟悉感萦上心头。

    “谢乘渊。”她叫他的名字。

    男子低声轻应着,头俯的更低了些,让她声音不费力就能被自己听见。

    那个沉沉缓缓的‘嗯’字一出,沈钰眼睫轻颤。

    若不是自己体内有清毒解,不会中傀儡之毒,她都快怀疑谢乘渊是当年那个人了。

    那个声音,那个感觉……

    沈钰安静阖上眼,遂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想。

    直到少女均匀的呼吸传来,谢乘渊也没能等到下一句。

    他笑着抚了抚她侧脸,并不试图深想她那些快到唇边的话。

    一夜过后,东方露白之际,忽有鸡鸣声起,与寻常鸡叫不同,啼鸣之声甚是凄厉,尖刺得扰人清梦。

    谢乘渊刚睁眼,便对上沈钰那双春水杏眸。

    慵懒的,带着几分灵动,突然有什么落在他心上,泛起淡淡涟漪。

    “睡得好吗?”

    沈钰不动声色地坐了起来,看着他长久维持了一宿的姿势,点了点头。

    片刻,趁着众人稀稀拉拉地起身,她道:“你身子低些。”

    谢乘渊想都没想,照做着俯下,直到纤长莹润的手落在他肩膀和后颈上,温热的肌肤肉贴肉覆着,沈钰按着几个穴位快速捏完,通体舒畅顿时漫布全身。

    小丫头收回手,“你的奖励。”

    谢乘渊狭长的凤眸弯起,挑了挑眉:“钰儿的奖励我很喜欢,日后可以多些——”

    他浅褐色的瞳仁潋滟着微光,语气带着蛊惑道:“就算得寸进尺点,我也是不介意的。”

    合着所有的好处都是他占着。

    沈钰瞥了面前人一眼,毫不留情地提腿朝外走去。

    还没到门口,便见众人全围堵在门边。

    昨夜派出去守着的下人七零八乱地倒在地上,昏迷未醒,就连蝉衣月砂,冰月和鬼狐亦是如此。

    沈钰眼底一沉,上前探蝉衣鼻息时,众人瞧不见的地方,女子的手轻勾了勾她的衣袖。

    半炷香后,所有人扶着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昨晚之事毫无印象。

    直到有人惊叫出声:“这什么时候多了个戏台?”

    竹楼后院的水池边凌空升起一座高大的戏台,门楼由精雕细刻的木料搭建而成,戏台上方是一道穹顶,墙上挂着大红绸缎和同色灯笼,正随风飘荡,像是刚刚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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