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龙国南方排得上号的大城市,年城辖地宽广,共有五区十二县。
叶凡的老家在石安县龙泉乡,叶家村。
中午十二点半,叶家村村东口,随着高速行驶的出租车到来,漫天的尘土四散飞扬,惹得旁边大柳树下闲聊的大爷大妈骂声一片。
待尘埃落定,叶凡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望着这片生活了十多年的土地,他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
拖着行李箱,叶凡没有与一众闲人打招呼,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而后沿着田边小路向家里走去。
“哟,那不是翔子的大儿子大鸡儿吗?我家大妞儿早都放假回来了,这小子现在才知道回来呢,怕不是舍不得城里的好生活了。”
“可不是嘛,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在农村里待着,农村哪比得上大城市呢,一个个出去了都不晓得回来了。”
“哼哼,舍不得城里有什么用?早晚还不是要回来种地,在城里赖着,又买不起房子,租房子住,挣得钱都交租子了,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提找老婆生孩子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不也有争气的在城里挣了大钱吗?大鸡儿从小成绩就好,以后搞不好也要在城里挣大钱的。”
“嘁,挣再多钱有什么用?他娘都跟别人跑了,俗话说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种,他娘是那种货色,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后哪个妹陀肯嫁给他。”
“……”
听到这里,走出去半里路的叶凡,脚步一顿,心中火气噌蹭地不断上涨,但迟疑片刻后,他还是打消了回去把那些长舌妇痛骂一顿的想法。
耳朵太灵了也不是好事,以往他都只是隐约知道村里人总对他妈议论纷纷,今天却是第一次亲耳听见。
或许他年少时,那些人也曾当着他面说过,只是他记不清了而已。
自他有记忆起,他就是村里出了名的神童,别人家的孩子,学习成绩在一众同龄人一直是遥遥领先,所有人都认为他以后长大了会有大出息。
大抵也是因为如此,没有人当面议论过他那抛夫弃子的母亲。
十多年了,叶凡对母亲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若有朝一日能再相见,恐怕她也认不出来叶凡这个自己的亲生骨肉。
想到这里,叶凡不由觉得心中苦涩。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他这自小没了娘,后来又没了爹的孩子,连地上的杂草都不如。
还有更惨的,是他那小了两岁的亲弟弟。
沉重的行李箱,在如今的叶凡手中算不得什么累赘,但沉重的心情,却令他无法摆脱。
十来分钟后,脚步沉重的叶凡,终于走到了家门口。
抬眼看去,这里背靠竹林,三面房屋合围,正中间是老旧的砖房,左侧是较新的两层楼房,右侧是比较破旧的木房子,中间还有个小院子。
乍一看,这家条件还可以。
但叶凡知道,那砖房,那两层楼房,还有那个小院子,都和他没有关系,只有那几间破旧的木屋,才是属于他,和他的弟弟的。
“汪汪,汪汪汪……”
叶凡的到来,惊动了院子里沉睡的小黑狗,盯着这个陌生的人类,小黑作出匍匐姿势,龇牙咧嘴,狂吠不止。
刚到家门口,却被一条狗拒之门外,叶凡默然无语,但很快,黑狗的叫声引来了另一个声音,叶凡听出来了,那是他婶婶。
“小白,小白,叫什么呢,别叫了,吵死了,哎哟,叶凡你回来了啊,还愣着干什么呀,快进屋啊,放心,这狗不咬人的。”
“婶婶。”
叶凡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而后拖着行李往自己的家走去。
“吱呀……”
推开破旧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简陋的厨房,从空了的水缸,米缸,和布满了灰尘的灶台,以及房梁上密布的蜘蛛网,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也没有人来打扫。
看着眼前这一幕,叶凡停顿了几秒钟,耳边又传来了屋外婶婶的话语声。
异常清晰,异常刺耳。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果然就是没教养,喂不熟的白眼狼……”
后面的话,叶凡不想再听了,他推开一侧的房门,穿过厨房进了一间卧室。
这间卧室内,仍旧是满地的灰尘,空旷的房内摆着寥寥几件家具,叶凡看到,床上虽然乱作一团,被子被褥虽然脏了点,但没有灰,床旁边的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几样生活物品,桌上也没有灰尘。
很容易看出来,这房里有人住。
这是他弟弟的房间,叶凡没有多看,拖着行李箱,推开房间的另一扇门,穿过了中堂,来到了最后一间房。
窗帘缝隙间射进来一缕清新明亮的阳光,可以让人勉强看得清里面的东西。
这个房间是主卧,陈设比刚才那个房间更多,不过,也更旧。
年份久远的木床,轻轻一摇就吱呀作响,似随时都有可能散架一般,大红色漆面的衣柜,原来的青铜色把手已经锈迹斑斑,露出了黑铁本色。
低矮的电视桌上面还有一台不知年份的黑白电视,旁边竖立着两台硕大的音响,只是早已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天花板顶上的白炽灯泡,缠满了蜘蛛网,叶凡打开开关,昏黄的灯光将阴暗的房间照亮,也将他心中的阴霾驱散了些许。
恍惚间,叶凡仿佛回到了童年。
那时的他,才会蹒跚走步,就在这间房内,电视机里放着甜美的歌曲,父亲在前方拿着玩具诱导跪在地上爬的他慢慢站起来。
每当他能够站起来走动几步,甚至是一鼓作气冲到他父亲身边夺过玩具的时候,身边的父亲,和坐在床上绣花的母亲,就会不约而同开心地笑了起来,叫着他的乳名。
“凡凡,凡凡,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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