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并不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
——
无人岛,军政司总部,月报告。
九方阵,那刻着繁琐韵文的站台亮起,中间微光一闪,着军装、配军刀的虚拟人像立于中间。
“司长!”
“你来的最早。”
沙盘投射着瞬息万变的星际战场,一片深蓝下万球四散、陨石漂浮碰撞这星舰残骸,若不是四起硝烟、星际该是一副妙不可言的画卷。
头发花白的老司长徘徊在沙盘影息前,手指轻点屏幕翻看这支离破碎。似位运筹帷幄的儒将,负手谈笑间决胜千里。
那挂满胸膛的军功章无声的述说着他年少时的英勇。
陆陆续续各位元帅、将军、指挥官相继投下人像,相互打了招呼,交谈起来。
“庞元帅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庞乾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又胖了,生了好大闷气,数据脉动叫他脸的胡成了一团。
“杨龙官许久不见!”
“几位叔伯好久不见。”
“杨元帅后生可畏啊。”年仅三十就坐上了一军统帅的位置,可比他们的那些继承人优秀多了。
说到继承人,杨龙官后不得不提到小猫神。
“最近倒是没怎么听说姜小猫神。苏猫神还没到?”八军的元帅是个气质文雅、个头娇小的女子,却是手握七尺长枪,瞧着有种林妹妹倒拔垂杨柳的气势。
“孙元帅想我?”
说曹操曹操到到,
落到七军元帅姗姗来迟,他身披黑甲似从前线刚刚下来、那双鎏金似的眸子战意未消,及腰的银发染了些灰屑。
他敛下眸子行了军礼。
“苏铭冶元帅!”
会议也即将开始,陆陆续续也安静下来,走流程、报战况、查战损、问物资。
西北区的几颗哨塔星遇袭损失惨重,连通讯兵都换了个新人。
大概是面对长官紧张,又或者战后惊魂未定,话音有些哆嗦:“恰逢蓝宇指挥官在巡视,及时增援了我方,才得以保全基站。”
蓝宇一向喜欢开着他那‘祝融’舰到处跑,捡捡漏、捞捞功也是时常的事,要不是他自个儿掏腰包补燃料费,指不定争相效仿着。
老司长也不想夸他,毕竟一顿夸,蓝宇就顺杆子往上爬薅走半年的经费。
也是花了个把小时,战报悉数汇报统合完毕,一众将领纷纷下了线。
“双木指挥官留下!”
剩下便就老司长、苏元帅,加上林悦。
小会简短,无非就三件事——一是联盟生育得提起来;二是给苏元帅放假;三是林悦下半年返回战事指挥部。
老司长瞧她不敢相信的模样,笑道:“知道你离不开你的‘天枢舰’,你师父让你回去继续开。”
林悦收到了调令,七月下旬归队集训,也是得了颗定心丸。“可司长,联盟生育和我们说干什么?”
“你和姜小猫还没结婚吧!”
说起这个,老司长开始急了,扶着讲台捶胸顿足,“瞧瞧、瞧瞧,你们都不慌不忙的,怎么给联盟公民做表率啊?快,还有三个月时间你把终身大事儿给办了。”
司长助理连忙搀扶。
苏铭冶战略性闭目养神了。
林悦无奈:“司长!我三个月就算能结婚,但不能造娃啊。”
“这是军令,就这么定了!苏元帅也催催姜小猫。”
话落,老司长便单方面关了通讯。
孩子是什么?是根基、是新血、是希望……一个两个不结婚、不生娃,等到时候打仗做光杆司令去吧!
木质的发簪盘着发,小脑袋轻晃,修长的道袍裙摆扫过小径两侧的灌木。他手捏着经文,不慌不忙而来,拎起裙摆走上台阶。
小胖慢条斯理的整理了衣角,弹去身上的风尘,把书轻轻搁在美人靠,在钟楼敲响了今儿酉时的钟。
沉闷的钟声响边丰山,惊起山林飞禽。
他仰起头,那钟楼横梁抵着只脚,衣摆将藏未藏的悬在主梁,叫人一眼就瞧出上面躺了个人。
钟楼在丰山顶,打扫的再勤也是时常落灰、结网。就那顶上头,倒是干净的反光。
“太荼师兄!”
坤道‘太荼’道长。
一只手便似若无骨的搭了出来,衣衫随风动,却不见脑袋探出。她盘玩着三块铜钱,多少有些因为没睡好被打扰的不耐烦,“找我什么事?”
“师父让你去给小师叔换药。”
书是从她脸上滑落的,恰好被太夙接到。
不等他翻看,她便跳下来一把夺了过去,像是什么秘密般迅速的藏进自己的衣襟里头,“乖!这个小孩看不得的。”
“我不小了!”下月就满十一岁了。
太荼是上清观为数不多的坤道,也是唯一以医入道的弟子。
平时和姜冉最亲近。
姜冉住后山半坡的静室,太荼找去时,她正居坐在耳室练字,一则《南华真经》也不知她抄了多少遍,竟也能做到无书而默。
她搁下毛笔,抚干了字迹。“叫你平时多背不是?”
“师父说小师叔是上观里养伤来了,太荼觉得怕是不简单吧!”太荼擅医,通晓相术和占卜,最厉害的就是这观心。
姜冉没有隐瞒,但没也有言明。太荼也知道分寸,不该问的不问。
稍晚一些,清无喊姜冉去藏经楼打扫,七层数万计读本,她一人拿着抹布从高擦到地。书籍怕水,所以也没敢用湿的,那一鸡毛掸子下去扬气灰尘晕眩了灯光。
等她从藏经楼下来,已是深夜,月下安静的很。归去的路蜿蜒曲折,草木竹石也带上了厚重的露气。
她便孤身一人。
露水沾湿双袖,腰间的禁步轻轻作响。
她垂着头。
一双军靴映入眼帘,再仰头,面前军装男子披着寒意向她走来,他银发及腰、高大俊逸胜过谪仙。
她看着他,是儒慕和敬重。
他看着她,是慈爱和温柔。
他似乎紧赶着过来的,一身风尘、眼底尽是疲惫。
她拱手为礼,显得有些拘谨,像是惊讶他为什么半夜出现:“师父您怎么来了?”
听司长说师父在打仗。
他却叹息,抬手轻轻抚摸她的鬓角。当年联盟军事法庭上一别就是经年,‘他的小猫儿长大了,都不太和他亲近了。’
姜冉想躲,却低下头来一时鼻头酸楚,眼泪没来由的就止不住来了,她双手握拳垂在广袖中,小声的抽泣。似想将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都发泄出来。
可也跟应了这名儿,她哭的小心翼翼,如奶猫一样隐忍和倔强。
又像在埋怨他这个做师父的为什么才来。
“哭吧,师父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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