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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件事情绝对有问题！”
潘纳科特·福葛急切地站起身，差点带翻了面前直冒热气的茶杯，“我妹妹她——！”
“喂！”年轻的警官眼疾手快地按住杯沿，这才没让热茶撒出去，烫伤面前这位白白净净的富家子弟，“当心点啊，小鬼！”
“啊，抱歉……”福葛难得如此失态。他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冒着被父母痛斥的风险，偷偷找上了警局。
萨巴雍疑似谋害教授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居然比坐豪车回家的福葛还要快地飞回了他又大又冷的家。
那天放学，来接福葛的车上只剩下守口如瓶的司机，往日里坐在副驾驶上的父亲彻底没了踪影。
就连福葛进门后，早已知情的母亲也对女儿的遭遇只字不提。
每当福葛试探性地谈及这件事时，仪态雍容的贵妇人就会立马冷下脸，并且用命令的口吻要求自己的儿子不再提起这件事。
母亲是怎么说的？她咬牙切齿地将它视为家族的耻辱。
“不知廉耻。”
“罪大恶极。”
“道德沦丧。”
嫌恶的话说到最后，就开始冠冕堂皇地批判起萨巴雍，就好像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虐杀了无辜又可怜的老教授一样。
福葛记得很清楚。他叩了几次门，都不见有人回应，还以为里面没人。
没想到一走进去就看到他原本很是尊重的教授居然贴在自己亲妹妹的身上！他当时气得大脑空白，抄起手边的百科全书就打算往那禽兽头上来一下。
再后来呢？那个男人突然变得惊恐万状，无比痛苦。萨巴雍见状，立马冲过来拽着自己往外逃。但是他们没跑多远，妹妹握住他的那只手居然硬生生地断在了他身上。
一回想起抓在自己腕上的萨巴雍的手逐渐变凉的触感，溃烂的皮肉散发出的诡异味道……福葛干呕几下，空空如也的胃袋里就连一点酸水都吐不出来。
见福葛不大舒服，母亲善解人意地揽过一言不发的大儿子，用甜蜜温柔的语调要求他：“潘纳科特，我的好儿子。快去睡觉吧。”
话到这里，突然有了晴转阴雨的趋势，变得阴鸷起来：“你最好是忘记萨巴雍的事情…不要让它耽误了你下周的测验，这对你未来的发展很有帮助。”
于是福葛并不意外地发现，他的母亲已经在精神上排斥了萨巴雍·福葛的存在。就好像母亲的孩子只剩下他潘纳科特。
现在这个家里，福葛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和他一样发自内心关心萨巴雍断了手这件事的人。福葛想为自己的妹妹辩驳，却突然如鲠在喉。
如果今天，他那一本子真的失控地挥了出去……如果打伤砸死教授的人，是他潘纳科特·福葛的话，面前这位与自己存在血缘关系的贵妇人，还会对她的好儿子喁喁细语，关怀备至吗？
母亲的叮嘱仍在持续。
他实在听不下去，只好逃开。
“这位小同学，你先别急。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先把你手里的……武器，嗯，放下说话。”
作为逮捕对方妹妹的当事人，雷欧·阿帕基对面前这个满脸躁郁的男孩有些印象。
福葛一听，有些尴尬地放下他带了一路的百科全书。那是他用来防身的家伙。
好在这位阿帕基警官长得浓眉大眼，看起来像是个能信得过去的正义之士。
于是福葛冷静下来，开始讲述自己目击的一切。
说到激动处，他又情不自禁地去够那本比板砖还厚实的书，想举起来比划给阿帕基看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蠢蠢欲动的手被阿帕基伸手一摁，总算是安分地缩了回去。
“萨尔——我妹妹又怎么会杀人呢？”末了，福葛似乎是觉得不够，又轻声添了这么一句。
他侧过头，不想让警官看到自己眼中藏不住的伤神和落寞：
“先生。她今年才十三岁。”
虽然福葛没有谈起他父母对这件事的看法，但是看到坐在自己面前企图洗白萨巴雍的人不是她的双亲而是她同样未成年的哥哥时，阿帕基差不多已经猜到了福葛不愿说出的事实。
那个被逮捕了还有心思在意他唇彩色号的女孩，十三岁的萨巴雍·福葛，就算她这次能全身而退，也会被死要面子的家族给抛弃了吧。
阿帕基在社会中摸爬滚打一段时间，值得他感到心寒的事情多了去了。他还没来得及对萨巴雍的遭遇感到义愤填膺，就忽然想到一件不太妙的事情。
如果萨巴雍是被教唆犯罪呢？譬如，有什么人想要除去那教授，不方便亲自出手，于是要求这孩子替他办事。
毕竟阿帕基可是从前辈们那里听说了，“那个人”居然特意点名要见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却意外背上了杀人嫌疑的小姑娘。
萨巴雍和那些犹如阴霾般盘踞在这座城镇，乃至整个国家的组织，是否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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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萨巴雍正带着脚镣，哐啷哐啷地被护卫带着往一处从没见过的地方走。这里的看守无论是数量还是严格程度，都要比她那间高得多。
面容严峻的女警卫为她搜身，萨巴雍好奇地搭话：“姐姐，这是要我去做什么呀？”
在女孩身上摸索着是否携带危险物品的警卫听对方这么喊自己，心里顿时软了一瞬。但极高的职业素养又让她想起了萨巴雍是因为疑似杀人才被送进来的，于是只说一句：“无可奉告。”
萨巴雍很识时务，没有追问下去。
毫无锈迹的厚铁门对她缓缓敞开。萨巴雍注意到两侧的护卫都没有动弹，包括自己身后的警官，没有人打算和她一块儿进去。
不是吧，难道这么快就判死刑？未成年嫌疑犯都不用提审减刑的吗？他就连断头饭还没吃呢，那不勒斯有关部门已经腐败到没有半点儿用来人道主义关怀的钱了吗？
见萨巴雍不走，为她引路的警卫适时地上前，拍了拍女孩的肩：“进去吧，不会很久的。”
萨巴雍听出对方话语中鼓励的意味，心中竟然泛起了莫名的感动。她仔细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是没有别的退路了，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人往里走。
大门在身后闭拢。很快，萨巴雍就明白，为什么警卫们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让她到这个地方来，又为什么对这间房子如此忌惮。里面确实关了个不得了的人。
一看到“熟人”，萨巴雍松了一口气，走到墙边靠着。
脚上的镣铐真的有点重。小姑娘又养得细皮嫩肉的，吃不了半点苦。脚腕磨破皮的地方又痒又痛，还是站着不动最舒服。
波尔波离开了柔软的床铺，一门心思放在手里的葡萄酒上。他不怀好意地对玻璃外的萨巴雍遥遥一敬，本以为女孩会被他硕大的身躯震慑到，却意外地发现萨巴雍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你不害怕？”
“我怕什么？”萨巴雍倒是个实诚的。穿越之前，他就一直在翻来覆去地看自己那套第五部漫画，对里面的角色早就熟稔于心。
他本以为自己这回要完，刚穿越没几天就得领盒饭，还突然良心大发地想：乖乖，这怕不是自己以前太会骂人造出来的孽！
毕竟别人在网上battle不过萨巴雍的时候，都会气急败坏地诅咒他，说些什么“嘴巴太脏命活不长”，“键盘侠biss”之类的话。
萨巴雍以前都不当回事。刚才他以为自己马上要进刑场，差点把那些恶毒话当真。这时候让萨巴雍看到这小熊维尼一样肥硕可爱的波尔波，那可不比看到亲妈还要亲切嘛。
他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感到害怕？
波尔波不知道萨巴雍在想什么，只道这小丫头片子看起来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嘛。也难怪是那位点名让他关照的人才，让他这种老油条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听说，你杀了人。”波尔波漫不经心地转着高脚杯，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看着波尔波握杯的手翘起了足够上流的兰花指，萨巴雍嘴角抽动：“不是我杀的。”
“哦？”波尔波抿了一口葡萄酒，敏锐地捕捉到萨巴雍回答中暗含的意思，“人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你的替身吗。”
此“替身”非彼替身。如果站在这里接受波尔波质询的是个普通女孩，他肯定会以为波尔波在问自己是不是买凶杀人。但读过原著的萨巴雍能听明白，波尔波这么问，恐怕是在怀疑他是不是替身使者啊。
“先生…我不明白。”萨巴雍想，装傻充愣谁不会啊。虽然自己也很馋替身，奈何他一介法治社会长大的好好青年，真的不想拿命去试劳什子的外星病毒啊。
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会像孔乙己那样好运。万一热血上头地拿箭往身上扎，一戳一大窟窿，没过多久就上天堂了呢？萨巴雍不愿做赔钱买卖，有概率没命的就更不用提了。
波尔波见萨巴雍一头雾水的模样，觉得对方或许真的不知道替身是什么。
他不忘自己受人所托的事，徐徐从背后掏出一只做工精致的打火机，从那个堪堪能让他伸出手臂的小窗里探了出去，摆在台子上。
“这是给我的？”萨巴雍记得波尔波对乔鲁诺的试验：要在狱警的搜查下藏起燃烧中的打火机，努力保持着火焰不熄灭，直到第二天再归还给波尔波。
他不明白波尔波为什么要对自己表现出招揽的意向，又为什么要用同样的把式拉自己入伙。
难道波尔波堂堂一介「passion」干部，独自在这牢里做了这么多年的肥宅，当真是黔驴技穷了吗？
“小丫头，你很有胆量。”波尔波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打火机。奢华精致的外壳只是它的伪装，真正重要的东西其实是藏在外表下的机关：“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了。”
萨巴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送给他他就拿呗：“谢谢你啊，大叔。你人真好呢。”
他伸出仅剩的左手，握上那枚打火机。没想到波尔波也将自己的手覆在萨巴雍的手上，一同握住打火机的机身。
萨巴雍：“？哎”
只见他眼疾手快，大拇指一翻打火机盖，火苗一下子冒出来。萨巴雍大叫不好，但已经不能把手缩回去。
他眼睁睁看着波尔波俯下身，“呼——”的一声，吹灭了跃动的火苗。
萨巴雍：“？？？啊不是哥们你”
说好的保护火焰不熄灭的考验呢！入队前的试炼呢！怎么这样耍他！？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熊维尼！”萨巴雍将被摸了的手抽回来，痛心疾首地指着波尔波的鼻子破口大骂，“死变态！乱揩油！猥亵幼女！”
波尔波当场被连扣几顶帽子，脸黑得和锅底差不多。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过程强买强卖了些，他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女娃娃置气。
波尔波松开手，失去桎梏的萨巴雍连连倒退几步，险些被自己脚上的镣铐绊倒。
阴翳下涌动着波浪。
影子中伸出一只大而宽的手掌，一把将萨巴雍拎了起来。是黑色安息日。
萨巴雍懵逼地发现，自己居然看得见波尔波的替身欸！不是说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看到替身的吗！
难不成，他其实……
身披黑衣头戴高帽的黑色安息日拎萨巴雍就像拎一只兔子。它的下颚快速打开，准备吐出那支锐利到寒芒四射的箭矢！
箭尖抵住萨巴雍脖上肌肤。他只是呼吸一下，紧贴箭矢的皮肤稍微起伏，微小的切创处立马渗出一滴血珠。
“来真的啊？！”萨巴雍不敢再挣扎。他闭上双眼，惴惴不安地等待着箭矢将自己贯穿后的剧痛。
“咔嚓——。”
耳畔传来木柄折断的脆响。黑色安息日似乎松开了攥着他领子的手，萨巴雍一下子跌进某个宽阔的臂弯！
眼皮偷偷掀开一条缝，萨巴雍从黑色安息日波澜不起的脸上看到了惊恐。
“哦？”波尔波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黑色安息日的嘴巴没有合拢。它的下颚微微颤抖着，口腔内只剩下一根折断的箭柄，金色的箭头不知去向。
萨巴雍靠在什么东西的胸膛上，从他背后传来一阵浑厚的男声：“林北就搞不懂了，难道现在社会上没有好男人了吗？”
萨巴雍扭过头去看，傻了片刻，立马伸手揉了揉眼睛，抬头再看——优质锐利的下颌线，瞪得像乒乓球的金色眼睛，紫白交杂的配色……这迷人的小造型，难道是福葛的替身「紫烟」？！
不可能…也不应该…虽然自己现在也是一个福葛，但此福葛非彼福葛。「紫烟」的主人不该出现在监狱里，而且按照时间线还没有接受过波尔波试验的对方现在还不是替身使者呢！
即使是上下唇被钢丝缝合在一起，也阻止不了突然登场的替身小嘴叭叭地骂街：“一个个长得人模狗样，见到了漂亮幼女就只想着捅人家？我呸！道德败坏，卑劣无耻……”
“紫烟”边骂边作撸袖子状，看起来是有把黑色安息日摁在地上输出的想法。它两手一松，抱在怀里的萨巴雍和握在手里的断箭一并掉在地上。
“草！”萨巴雍吃痛，揉着后脑勺爬起来，可怜兮兮地扯了扯“紫烟”的披风，“哥，大哥，你……是我的替身？”
“紫烟”刚骂到兴头上，突然发现刚才手一滑把自己本体给落地上了。但他现在正在和黑色安息日对线，不屑于向任何人服软：“甘霖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贴吧紫烟」就是林北我啦！”
萨巴雍大囧。他就是为了争论贴吧紫烟不存在这件事才莫名其妙穿越的。现在他突然变成了替身使者，还没来得及高兴呢，替身居然说自己叫作…「贴吧紫烟」？？
他抑制住以头抢地的冲动，在贴吧紫烟瞪得像铜铃似的眼神注视下，忍不住接了这个烂梗：
“你的胶囊病毒……用不完可以放冰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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