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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欧洲的度假胜地，威尼斯的太阳总是很好。
阳光晒得困意一股脑涌了上来。好在萨巴雍让自己的左右眼轮流站岗，这才没有站在街头睡着。
身为暗杀小队的队长，里苏特·涅罗得到消息来接这位“新人”的时候，只见一名相貌英挺的小少年靠着行李箱的拉杆慵懒地看风景。
对方似乎浑然不觉，在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眼中，他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虽然衣着简单，但他与众不同的气质仍然驱使不少人上前搭讪。
银发的少年往往短暂地和他们谈了几句就表现得兴趣缺缺，打着哈欠不说话。
广场的鸽子被游客喂得浑圆滚胖，球似的滚过他面前。只有在这种时候，少年才会瞪圆那双石榴红的眼睛，蹲下用冷掉发软的薯条逗弄小鸟：“嘬嘬嘬——”
里苏特：“……”
这是谁家招猫逗狗的纨绔小少爷？
不过，乍一看到这孩子的时候，里苏特朦胧地想起了十年前他表兄的那个死于车祸的小女儿。同样的银发赤瞳，平日里最爱接触小动物…
可惜这人与动物和谐共处的美好一幕没有维持太久。
下一秒，一群蜂拥而至的鸦科生物叽叽喳喳地蹿了上来，用屁股顶开那些胖得像颗球的白鸽，啄食着少年手中的自助餐。
等酒足饭饱之后，它们又成群结队乌压压地飞离了广场……顺便卷走了少年的右手。
萨巴雍：“…！我草！！”
里苏特：“？？？”
“站住！你们这群死鸟！！”等反应过来，萨巴雍立马拔腿就追，“应该是停…算了，总之怎样都好啦！”
“…喂！”里苏特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阻拦。
少年显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在背后对自己伸出手的青年，一溜烟就不见了。
见势不妙，里苏特凭借暗杀任务中追踪他人的经验以及对于威尼斯街道结构的高熟悉度，紧随而上。
跑了三个街区之后，痛失假肢但捡到了一只猫的萨巴雍和差点把刚见到还没捂热乎的新人弄丢了的里苏特在一家咖啡厅前意外相遇。
萨巴雍没来得及细看，直接表演了动漫里的日本女高经典再现：一头撞上里苏特健硕的胸肌，连人带猫摔了一跤。
现场看上去格外诡异，就好像是路过的里苏特故意肘倒了一个抱猫的未成年。
而对方怀里的杂毛猫吐出了嘴里沾血的黑色鸟毛，开始猫仗人势，骂骂咧咧地对着面前身形高大的里苏特“喵！喵！”乱叫。
“什么鬼啊…？！”
这一幕恰好被坐在咖啡厅落地窗旁喝饮料的普罗修特撞见，害得他直接一口卡布基诺喷到了坐在对面的霍尔马吉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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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一周前，那不勒斯。
由于心心念念的胞妹出现得过于突然，原本答应了布加拉提先去他家暂住的福葛，主动提出要和萨巴雍先住一段时间。
“久别重逢的兄妹俩是该好好叙旧。”重视家庭是意大利人的传统。布加拉提当然明白这一点，留下这句话之后就随他们去了。
萨巴雍一路小跑，扯住即将离开的布加拉提的袖子，第一次直呼对方的名字：“不要担心，布鲁诺。就算我哥加入了我们，你也始终是我的好哥哥。”
布加拉提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他有些说不上来。但看在萨巴雍如此真诚地等待着一个回答的份上，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当作给对方的肯定。
至于福葛的同住请求，心理认知为男性的萨巴雍没觉得十多岁了还和哥哥一起睡一个房间有什么问题，爽快地答应下来。
唯一让萨巴雍有些心里膈应的，反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以往认知里都只是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纸片人“称兄道弟”地相处。
“萨尔，从今往后就由我来替你工作吧。”
攥着妹妹长了薄茧的手，福葛内心五味杂陈，他们都已不是以前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了。
“你应该回去读书。至于生活费和学费，哥哥这边会想办法的。”
黑手党的工作很危险。至少福葛是这么认为的。
他柔弱美丽的小妹妹（萨巴雍：你在说什么？？）不应该和他们这样的臭男人混在一起，靠干一些流血比流汗更多的脏活来养活自己。
她应该是福葛家纯粹无暇的瑰宝，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爱的玫瑰。苦自己也不能苦妹妹，不然做哥哥还有什么意义？
这或许是趋利避害的天才，唯一不权衡利弊做出的选择。
为了保护自己唯一还在乎的血亲，保护自己与生俱来的半身，福葛下定决心自己承担一切风险来供养妹妹萨巴雍。
在酒会注视着萨巴雍和西罗·皮亚齐离去的背影，意识到以往的自己无法保护对方的时候，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痛苦。
被后悔啃咬吞噬的滋味无比难熬，让福葛彻夜难眠。
他无数次在梦里亲眼看着对方越走越远，消失在黑暗里。
如今，终于有了可以弥补一二的机会…
见萨巴雍无动于衷，福葛一时心急：“你是女孩子，再怎么说黑手党这种工作对你而言实在太超过了！”
“你在想什么呢潘潘小老哥！”
萨巴雍十分感动然，选择了拒绝。
或许在二十一世纪之前的欧美地区，人们推崇绅士风度。尤其是崇尚浪漫的意大利，这里还流行着要由男性来保护女性的骑士主义。
但萨巴雍的芯子是来自新时代的人。先不说同为男人的竞争意识作祟，而且他也比身处三十年前的福葛更懂得尊重女性选择、承认女性力量的道理。
这是无可奈何的时代的局限性。
于是福葛出于好意的、纯粹是保护性质的话语，听在同样自傲甚至骄傲更胜他的萨巴雍耳朵里，就像变了味似的让人无法容忍。
按照对方的想法，这年头的黑帮职场居然还带性别歧视的！是女性打人催债时不够狠厉还是推销禁品的话术不够流利了。
这个人是在贬低自己吗？
本应该是最亲密的哥哥，也要像那两个生下这具身体的人一样，仅凭性别就要否定她们迄今为止的所有努力吗？
“潘纳科特·福葛，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
萨巴雍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吐出的字句仿佛结霜一般让福葛心里发凉。
“萨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福葛蹙眉，内心的焦急和担忧促使他的语气也变得急迫起来，“我只是——”
“算了，和你干说没用。”为了说服对方自己不打算辞职，萨巴雍索性打开电脑，掏出一长段闪瞎人眼的工资到账记录。
光是一开始拿下了西罗·皮亚齐那条人口走私链，就足以证明萨巴雍的能力，让老板给他升职加薪。更别提陆陆续续高效地完成的其他任务了，那可都是真金白银的业绩。
靠着东方人特有的卷，再加上来自老板的青睐（他合理怀疑迪亚波罗就喜欢重用精神病…），萨巴雍的上位速度简直就像坐火箭。
随之而来的工资金额也变得极为可观。
“什么……”捧着电脑的福葛五雷轰顶，难以置信地倒退两步，开始有点怀疑人生。
他不知道的是，曾经连鸟都不忍心掐死的妹妹，换了芯子之后已经可以像敲白煮蛋壳一样轻易地（用替身的拳头）干碎别人的鸟了！
“我愚蠢的哥哥呀。离开你们之后，我过得很快乐。前所未有的快乐——”
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如同甘美的毒药。
“我割掉了长头发，也用这双手割开了好多人的喉咙。”
“我发现了真正的自我！而现在，你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要我变回过去那个愚蠢的、无能的、任人摆布的金丝雀……”
“你觉得，这件事有发生的可能么？”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这样去做的价值么。”
萨巴雍的眼珠子冷漠地在福葛惨白的脸上刮了几轮，忽地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他往前走一步，福葛下意识就后退一步。如同热情的探戈舞蹈，尽管他们之间的氛围冰冷而压抑。
“！”忘了身后就是床铺的福葛被顶到膝弯，一瞬间跌坐在柔软的被褥上。
他眼睁睁看着萨巴雍将一条腿的膝盖压在自己身侧，随后，对方用冰冷无机质的右手盖上了自己的手背。
被妹妹的假肢触摸的一瞬间，福葛整个人轻微哆嗦了一下。
萨巴雍顿时明了。
看来在他被噩梦侵袭的同时，对方也没有过好眠。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因为他们是双生子啊。
不能成为彼此攀草求生的希望，就会化为彼此永久绝望的疮疤。
“其实，”萨巴雍用手背轻轻滑过福葛的脸庞，仿佛陷入了极度自我的世界里，顾自喃喃：“仔细一看，潘纳科特你也挺风韵犹存的啊。”
他捧起福葛的脑袋，迫使对方直视自己，久久不语。倘若王尔德笔下的莎乐美存在于世，或许就是这副模样。
“呐，我们干脆不要做兄妹了，让我包养你做我的情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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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和便宜哥哥大吵一架，顺便以身入局演了一场《雷雨》般的情感伦理大戏，萨巴雍神清气爽地夺门而出，准备当场表演一个离家出走。
不出他的意料，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张布满雀斑、阳光开朗的脸，而它的主人正对自己标准地微笑着。
维内佳·多比欧穿着骚包的紫色开胸毛衣，格外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萨巴雍同乘电梯，“赏个光？”
这一幕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恶魔在热忱地邀请迷路旅人踏上前往冥府的贼船。
“我的荣幸。”萨巴雍毫不犹豫地将手搭了上去，站到多比欧身边。
沉重门扉缓缓合拢。黑色的门缝将二人分别割裂在两块画面里。金属光滑的表面上倒映出两团模糊纠结的人形色团，宛如罪恶的旋涡或是深渊。
下坠。下坠。
轻微的失重感里，萨巴雍牵着多比欧干燥的手。他内心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被迪亚波罗看上的自己，除了一路高升直到成为老板的亲卫队成员或是别的组织高干以外，再也不可能选择其他的人生道路。
倘若他答应了福葛退出组织，他们兄妹俩今晚就要血溅panoraa酒店。
什么美好的未来，远离血腥和黑暗的人生…下辈子再说吧。
而萨巴雍也意识到了一点：潘纳科特·福葛必须成为一个对自己来说重要又不那么重要的人。
自己必须向老板传达这样的信息：通常情况下你可以通过拿捏潘纳科特来拿捏我，但他并没有重要到足以动摇我对组织的忠心的程度。
老板用福葛威胁萨巴雍为自己卖命，有用；其他人用福葛威胁萨巴雍替自己损害组织，行不通。
如此一来，在老板眼中作为萨巴雍亲属的福葛就没必要被除掉了，甚至是他更需要保护对方以保证自己无时不刻拿捏着萨巴雍的软肋。
而且，通过今晚的发癫演绎，萨巴雍再次深化了自己在老板眼中的精神病形象。
也算是对症下药，戳中了对方奇奇怪怪的好球区吧。
谁叫多比欧看起来那么开心呢！迪亚波罗那ooxx（此处哔——）肯定是装监听器或者摄像头偷窥了！
萨巴雍：哼哼，我就知道你好这一口。所以才故意演的啦！
萨巴雍和多比欧彼此之间心知肚明，一方是知道上司让自己监听对方，一方是知道上司通过对方监听了自己，但还是保持着职场人特有的尊严和微妙的和平，没有戳破这一点。
直到多比欧特别欠地来了一句：“萨巴雍，其实你也很想念还在学校里的时光吧？让你回去读书怎么样。”
萨巴雍有些无语了，他刚和福葛吵完，对方这样做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多比欧，你是我唯一的哥没错，但我记得这话某人好像在之前的邮件里问过了啊？我当时也明确地拒绝了吧。”
“别急着拒绝呀。”多比欧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份资料，装在牛皮纸袋里递给萨巴雍，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起来。
“说是念书，其实是组织内部的职业培训，关于暗杀技巧的。八对一专家式教学，待遇包好的。”
“总之你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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