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肆刀行 > 第113章 斩讫报来!
    观战之意多过掠阵之意的屈正从旁嘲讽道:“老梆子,你这是怎么了?连我这个小师侄都不是对手了吗?啧啧啧,还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你还不想着破局之法?我这边可是快要攒出几口气机了。”

    何肆闻言,饶是以透骨图和阴血录加持的面色也是一黑,这个师伯还是真口不择言,说人家虎落平阳,自己是什么?狗吗?

    朱全生出手越来越快,屈正所言属实,当前局面确实对他大为不利。

    何肆也是渐渐感知到了朱全生出手夹杂的无章。

    朱全生腾出一手,气机化作鎏金佛掌拍向臭苍蝇一般的屈正。

    说来好笑,屈正这般不讲究风姿仪态的大宗师都不喜欢被人观战,此刻易地而处,朱全生自然更加厌恶于屈正。

    这一掌不过是忌惮之余的试探罢了。

    屈正直接将手中师兄曹佘毫无怜惜地远抛出去,抽出腰间木刀,学着何肆刚才施展的断水,现学现卖。

    一刀劈散气机所化的手掌,自己却是一手夹着杨宝丹,后退百步。

    不是气机不够应对,而是方才施展的刀法太过拙劣。

    屈正却是厚颜看向腋下夹着的杨宝丹,问道:“丫头,我这一刀学了几分?”

    杨宝丹自己学艺不精,却是能够看出屈正这一招只有形似,也是不留情面道:“师伯,你这学得一点都不像啊,照虎画猫吗?”

    屈正笑道:“不是照猫画虎吗?”

    杨宝丹没有心思和他说笑,双眼一直紧紧盯着何肆与朱全生的战局。

    何肆趁着朱全生出掌的瞬息,用出拆散开来的斫伐剩技对敌,一招端朝名将李汝珍大破匈奴的犁庭扫穴,攻向朱全生表面毫发无损、金刚灿烂的右肩。

    其实金身之中,是已经快要离断的右臂。

    朱全生一掌荡开大辟,何肆又是变式,扫穴擒渠,刀罡绕臂而行,在朱全生应对之前,再是变为一招拨草寻蛇,荡开他的右臂,又是一刀分风劈流,还是攻敌以弱。

    刀法一连四遍,还未伤敌,就先伤己。

    屈正心道,“这小子的刀法倒是比我花哨许多。”

    能够入选《斫伐剩技》之中的招式,无一不是杀性极强,又能堪称一门刀法总首的圭旨,屈正一套削腐刀法六十六式中,也就只有那一招掠脂斡肉入了谱。

    朱全生直接一掌下压,颓云駃雨,仿佛天低三尺,这一招,成于他闭关多年,潜心钻研李且来在太山之巅发下宏愿一事。

    据说当日天低八尺,苍生皆是不可以抬头,朱全生也在不可抬头之列,此事在宗师之中也是奉为秘辛、三缄其口,为此朱全生堪称皓首穷经,呕心沥血。

    下盘有缺的何肆一个踉跄,刀势被强行打断,若是没有那透骨图支撑,当即就要跪倒在地。

    可他的透骨图不过小成,在修持锁骨菩萨境界,透骨图大乘的朱全生眼中简直漏洞百出。

    何肆拄刀在地,又是瞬间使出连屠蛟党,一身气机大半依靠白龙血食的他,倒是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只能说施刀之人已经师夷长技,以夷制夷了。

    朱全生一掌抵住这一百二十层刀意叠加的连屠蛟党,现在的气机早就不符先前气盛了,不过应对之余倒是多了几分举重若轻,因为那一身被克制的龙气已然离体。

    朱全生借力直接倒飞出去,转而化作一道紫金之色的长虹遁去。

    这一下倒是叫何肆措手不及,这就跑了?

    他微微屈膝,想要追赶,屈正却是一掌搭住他的肩膀。

    “穷寇莫追,若非我从旁掠阵,他心有顾忌,你独自应对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何肆感受着体内江河日下的气机,没有腹中那颗反客为主的红丸统筹兼顾,甚至都无法结成血食,维持着这样的气象,最多还有一日半日的光景,他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到那时,他还是个性命都难保的残废。

    何肆心有不甘,“他一定也是强弩之末了。”

    屈正摇头道:“你又何尝不是呢?”

    被师伯看穿状态的何肆仍是咬牙切齿道:“可是我不杀他,心有不甘,念头不通。”

    何肆拄刀而立,捂住心口,实乃不通则痛。

    杨宝丹快步上前,一把扶住血人一样的何肆,关切道:“你没事吧?”

    何肆摇摇头,报喜不报忧道:“没事,就是有点气闷。”

    杨宝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已经很厉害了,真的好厉害的。”

    何肆闻言破颜莞尔,“你这是在哄小孩子吗?”

    忽然何肆手中大辟一颤,眼中放光,与之体贴的杨宝丹感到双眼一阵刺痛。好在何肆又是瞬间闭眼,不言不语,陷入沉谧。

    杨宝丹目眩神迷,刚要推动何肆,却是被屈正一把拉住,扯开了些距离,“先别碰他。”

    杨宝丹问焦急道:“师伯,他怎么了?”

    “没事,好事。”屈正面色古怪,心中却是腹诽道,“还讲不讲道理了,借来的境界都能悟道?”

    几息之后,何肆笔直站立,双手握住大辟,缓缓举刀。

    已遁至十里开外的朱全生忽然跪倒在地,染血金身散去,露出里头那无一块好肉的残躯,除了突出的骨节还是金黄灿烂的,其余都是破败之相。

    一念之差,赔了六年寿命,跌了武道境界,还瞎了一对眼睛。

    如此代价,不可谓不大。

    他没有言语,只是低声喘息,如同野兽濒死,却是知道自己有着阴血录和透骨图,只要不是身首异处,想死也难,他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是这种机会极为渺茫就是了。

    朱全生浑身浴血,有自己的,也有何肆的。

    倏然间,身上那一点点血迹蠕动起来,是之前那些如附骨之疽吸食自己精气血气的血蛭。

    一条条水蛭连结在一起,变作缧绁,瞬间就将喘息之中的朱全生五花大绑。

    朱全生被强行拧住身形,像是个引颈就戮的死囚。

    血色缧绁上抽出一根变作一把血刀,不是大辟,不是龙雀大环,就是最为平常的供奉在城隍庙中用作刽子手行刑的鬼头刀。

    十里之外的何肆挥舞大辟高高举起。

    而相隔十里这边的朱全生竭力挣扎,却是被霸道真解开始吸食血气,本就鲐背之年的他,顿时又像老了十岁。

    何肆虚空挥刀,这头的血刀仿佛有人持握般高高举起,又是倾力落下。

    这一招,名为——“斩讫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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