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历上,老大爷的身份写着农民。
而且对方穿着很朴素,显然家庭条件不是太好。
然而,
樊磊开了一大堆重合的检查,药也用得毫不怜惜,一个疗程的费用直接飙到了大几千元。
许秋重新展开了问诊。
三天前开始发热。
体温最高时不超过三十九摄氏度。
伴有咽痛、鼻阻,无畏寒、咳嗽、恶心呕吐等等。
观察病人的表现。
有急性痛苦病容,神情烦躁。
这种表现,可以考虑的有四类疾病。
1神经系统疾病。
2急性广泛性前壁心肌梗死。
3病毒性心肌炎。
4重型上呼吸道感染。
……
“我先给你查个体。”许秋说道。
老大爷很配合。
查体,双瞳孔等大等圆,光反射灵敏。
脑膜刺激征阴性。
初步排除神经系统疾病!
听诊,双肺呼吸音粗、无啰音,心率61次每分,心律齐、心音弱,各瓣膜没有杂音。
触诊颈静脉没有怒张,也没有摸到肝脾。
排除病毒性心肌炎,急性广泛性前壁心肌梗死……
检查床上,老大爷很是担心。
他伸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道:“许医生啊,能不能给我少开点药,那些止疼的就不用开了,我能忍——今年粮食的价钱又降了,种了大半年的地,生不起病啊……”
“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
许秋说着,放下了听诊器。
他重新看了一眼电脑。
樊磊开了很多检查,譬如病毒血清学检测、颅脑ct等。
他的大方向是没错的,也是按照许秋判断的疑似疾病去排除。
然而,
这些病,靠一个简单的查体就能排除,但樊磊不做!
离了检查,不会治病,把检查这一个工具变成了诊断疾病的唯一武器,这是下等医生的做法!
许秋摇了摇头。
他把樊磊的医嘱全部否决,给老大爷重新开了点抗炎、抗病毒的药,
再三确认后,取消了去痛片。
这些药品的费用,一共是一百零三元。
“好了,没什么大问题,你去缴费拿药就可以了。”许秋正式下达了医嘱。
老大爷道谢后离开了。
“刚才的医生,没有做查体?”等病人走后,许秋问道。
陈巧点了点头:“是的……”
许秋沉默了,他若有所思,片刻后道:“中午回去后,你把刚才这个……”
许秋顿了一下,对刚才那位长得不帅的医生没有太深的印象。
陈巧连忙道:“老师,他叫樊磊。”
“嗯,把樊医生病人的病历全部调过来,放我桌子上。”
陈巧动了动小嘴巴, 欲言又止。
许秋瞥了眼:“怎么了?”
“老师,这位樊医生,他是副院长的亲戚,而且……他的父亲在卫健委工作……”
许秋皱眉:“你的意思是,其他医生也知道他乱开检查,乱用药,但是没人敢说。”
陈巧有些忌讳,咬着嘴唇道:“是的,王凡医生他们都跟樊医生提过意见。
我听云医生说,前些年的时候,有个农民卖了牛来咱院看病,他也是给人开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检查,药也四千多块钱。
后来王平主任委实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他骂了一顿,然后把医嘱上不必要的检查取消了。
药最后也只花了两百多。
结果,王主任本来有个医院评优的,但那一年他没有评上,科室这边也被莫名其妙扣了一笔钱……”
许秋听出味来了。
连王平,都压不住这位樊磊啊。
陈巧小心地看了许秋一眼,担心地道:“老师,我怕你被针对……”
许秋表情不见任何变化,淡淡地道:“我吃完饭之前,把他下过的医嘱全部整理出来。”
陈巧有些讶然地看着许秋。
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老师不仅仅是帅,而且还伟大!
“赶紧喊下一位。”这时,许秋催促道。
陈巧立刻回过神来,赶紧去叫号了。
……
因为早上缺席了两个多小时的门诊,因此,今天看病的效率很快,一个接着一个,根本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最多的时候,诊室里同时有四个病人。
一个在屏风后面摆体位等着检查。
还有三个,分别等医嘱,排队等检查、以及等许秋问诊。
座位上的许秋也是忙疯了。
迅速地换上手套给病人检查,安排好检查单后,又折回来问诊,交代病情等等。
陈巧很快就成了麻利的铺巾工具人。
而且,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会做检查了。
并且开始尝试做一些简单的体格检查,减轻许秋的负担。
在如此的高效率之下,病人的消耗速度十分惊人。
期间,那位老大爷拿完药后还特地过来了一次,向许秋表达了感谢。
他并不傻,先前看樊磊开了这么多检查、大把的进口药,而现在到手里的却只要一百多块钱,他心里很清楚是许秋帮他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花费!
老大爷黝黑的脸上,那双闪着水雾的眼睛,所传达的情感,大概也是所有有良知的医生所能追求的最高理想了……
……
尽管有些极高的效率,许秋和陈巧还是忙活到了下午一点左右,才终于把上午的门诊量全部给消化了。
陈巧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扒在诊室门口看了一眼, 外面已经一个病人都没有了。
“呼~~老师,终于搞定啦!!”陈巧坐着门口的椅子上,高兴地笑了起来。
“记得把病历整理过来。”
“噢……”
陈巧锤了锤腿,见许秋离开了,赶紧起身锁好门,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回办公室的路上,陈巧谈起了昨晚解剖室的事情。
“老师,法医那边重新检查了尸体,我就把您的推测跟他们说了,他们也意识到这位大体老师死得蹊跷,很有可能真的是被通电的针扎进了心脏!
今天早上,他们那边成立了专案组,打算重新这个案子,今天已经去外省抓她当年的男朋友了!”
死者的男朋友也是学医的,如今在老家的二甲医院当科室主任,据说后来经历了三次婚姻,分别娶过两个护士,现任妻子是一个二十七岁的主治医生。
许秋点点头。
越是小医院,越容易有占山为王的情况发生。
临海一院倒是很少发生这类事情。
相反,王平是个妻管严,还有好几个科室主任,也都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这件事情,有后续了再通知我。”许秋交代道。
“嗯呐!”
这时,迎面走来了刚从办公室出来的云梅。
“许医生,办公室来了好多人,都是找你的。”云梅停下脚步,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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