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病人的腹股沟还有病灶。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地区。
上通躯干腹壁腹膜后等,下又能致使全肢坏死。
创面也不是一清了之,即便是截肢了,也不能立竿见影,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种种风险之下,许秋又为何要以身犯险,坚持截肢?
古主任脸上带着不解。
而潘伏游则不耐烦地道:“古主任,不需要你插嘴。”
古主任愣了一下,刚才潘伏游还看不上许秋,怎么这会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他看了眼潘伏游,又盯着许秋看了几秒钟,片刻后,古主任的脸被阴翳覆盖。
潘伏游这老家伙……包藏祸心啊!
他哪里是信得过许秋?
分明是怕自己说太多,导致许秋放弃手术!
潘伏游的目的,就是让许秋以身犯险,不论手术成功与否,对他,对樊磊,都只有好处!
甚至,一旦手术失败,病人死在台上,潘伏游可以暗箱操作,把这个病人的死亡归结到许秋头上!
古主任神情变幻了好几次,他顶着潘伏游不善的目光,固执开口,道:“许秋,手术真能做?”
“能。”
“为什么?”
“风险因素确实存在,但,病人的血压尚且平稳。”
古主任一愣。
只要血压平稳,那就意味还有手术可能。
“为什么不先做彻底清除——截肢的话,创伤还是太大了!”古主任提出了自己的判断。
许秋的目光落在病人的腿上,道:“病人的感染范围太大,要做彻底清创,损伤不比截肢小。”
古主任瞳孔一缩。
他心里一阵吃惊!
如此凶险的情况下,许秋依旧能够从无数风险因素中,找到最关键、最重要的指标,来给出准确的处理措施,这就是许医生吗?
……
手术室。
各种仪器、导管连接后,许秋等人随后赶来。
经过评估,病人左下肢有严重而广泛的感染,且药物和一般手术已然无法控制,也没有修复的可能性,只得施行髋关节离断术。
病人紧急入室,面罩吸氧,摆仰卧位、术侧骨盆及腰部以沙袋垫高,髋部抬高。
阴茎、阴囊则用胶布条沾到了右边的下腹部。
“监测ecg和spo2。”
“开放右肘正中静脉补液!”
“行做桡动脉穿刺,检测有创动脉压!”
“静注阿托品05g、地佐辛5g……开始麻醉诱导!”
很快,病人进入了全麻状态。
就在这时,病人的心率提升至140,血压突然骤降到63\/32hg……
麻醉医师瞳孔猛地一缩。
许秋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多通路加速补液!
去氧肾40ug反复静推!
多巴胺静脉输注每分钟50ug!”
“是!”
得到命令的瞬间,大量药物推进了病人的体内。
滴滴滴——
监护仪上,病人的数值开始疯狂变化。
最终,心率只剩下45。(正常值60~100)
血压一过性提升到71\/55,又快速降低到51\/26。(正常值90~120\/60~90)
病人的情况几经凶险,最后堪堪稳在了危险边缘。
许秋做出了新的判断,道:“再给肾上腺素1g。”
中途,又几次间断注射肾上腺素共7g,阿托品3g和间羟胺2g,终于,血流动力学逐渐改善,趋向平稳,终于彻底稳定了下来。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不论是麻醉医师,还是手术医生,最不愿意碰到的就是这种病人。
随时都在生死线上挣扎,任何一个判断失误,药给的不符合指征、剂量不对、时机没有把握精准,都可能让病人永远下不了台。
而这种抢救过程,有时候跟“淡了加盐,咸了加水”的本质差不多。
反复拉扯,不断纠正,把病人的生命体征控制在合理范围内。
一般医生会把一锅汤做成一盆汤。
差一点的,最后调出个洗澡水。
但许秋,两次用药,直接扭转了凶象……恐怕主任医师也做不到这一点了!
众人望着许秋,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而手术台旁的许秋却依旧淡定,他见体征平稳了,从容地下令:
“手术开始。”
……
嗤!
许秋的刀太快。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闪着寒光的刀片便没入了皮肤之中。
一条血线,从髂前上棘开始,垂直向下,弯向内侧。
再弧形一绕,向后下延伸到坐骨结节下方五厘米的地方,继续往外下开刀,袒露出大转子,最后再弧形上弯,精准地与起始的切口连接成了一个近椭圆形。
众人惊异于这道切口的完美。
徒手落刀,切线几乎与腹股沟韧带完全平行。
每一次走刀,力道与角度的控制都精准得宛若机器人,众人甚至有一种在欣赏机器人手术的错觉……
“继续。”
许秋的话让众人回到了台上。
切开皮肤后,他没有任何停顿,仿佛预演了无数次一般,又向上分离腹股沟韧带。
股动脉、静脉、神经,都快速找出,结扎、切断!
缝匠肌、股直肌的,也被标记了出来,切断!
“耻骨肌。”许秋无意识中说道。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他就在耻骨下两厘米,找到了这块肌肉。
再次切断!
“髂腰肌。”
刀游离向小转子处,找到该肌肉,切断!
“股薄肌。”
呲呲——
在众人的眼中,这把手术刀在许秋手中仿佛艺术品,从耻骨结节一直到坐骨下肢,迅速切断股薄肌、内收肌的。
像是在宣判死亡。
每一个名称从许秋口中喊出,都意味着一块解剖结构与身体分离,回归自然。
众人捏了一把汗。
好怕下一刻,许秋叫出他们的名字……
……
与此同时,手术室外。
临海一院在以另外一名副院长、急诊科何海、感控办主任以及医务部主任四人组成的应急小组的带领下, 迅速在全院开展排查!
所有接触过气性坏疽病人的人员,行动轨迹等全部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当何海看到那份好几页的报告时,他的心凉了几分。
首先是樊磊。
他在给这位病人查完房后,还给三个病人做了有创医疗行为。
此外,其中有一个还是病情凶险,送到icu的。
当看到名单上的一个人时,何海的脸色一白,他赶紧拍了拍另外一名院长的肩膀。
“金院长,你看这个……”
金副院长放下手里的资料,目光落在何海指着的名字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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