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几个人高马大的外国面孔，都身穿剪裁精致的西装，气质如出一辙。
为首的是一名打扮女性化的律师，但许秋一眼看出她的身体特征偏向男性。
自家律师压低声音道：“萨拉芬娜，辉宁的首席法务官，跨性别+同性恋，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标签……”
许秋沉默了一下。
跨性别和同性恋碰到一块，喜欢的恰好就是异性。
虽然殊途，但莫名其妙同归了。
律师韦崇震笑着道：“这伙人是看着你进来后才到场的……身为法务人员，竟然还耍这种小把戏，真是幼稚。”
许秋没往这边想，他扫了一眼萨拉芬娜一伙人，便收回了目光。
虽说庭审的争锋从开庭前就开始了，但许秋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是医学界的专业人士，因此很清楚一点：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他收集到了一锤定音的证据，那么接下来就该放权给韦崇震，他出个面镇场子就足够了，没必要有多余的动作。
庭审不是他的强项。
……
不多时，审判长抵达庭审会场。
随着上午十点到来，庭审正式开始。
全体起立……
宣读法庭规则……
宣布法庭组成人员……
随后是重磅的宣布起诉书、宣读被告罪名……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数不清的摄像头都挪了过来。
“关于辉宁旗下药品肝安宁涉嫌隐瞒后遗症、违规上市、造成民众健康损失的诉状！
“被告方：辉宁公司。辉宁总部位于莓国新约，上个世纪进入大夏市场，经营范围为生物制药……
“涉案药品为‘肝安宁’，这是一种肝癌靶向药，该药品被辉宁隐瞒了后遗症，编造实验数据……在未能通过莓国药监局的审批后，谎报数据进入他国市场，造成我国共计三百零三人直接死亡，死因为感染性休克、败血症等。另共有一万六千三百九十人遭受后遗症的贻害，包括但不限于软骨畸形、脑膜炎、肝肾损害……”
这些冰冷的数字，被不带感情地念出，即便是法庭内，也给人一种心底发寒的感觉。
三百余人直接死亡。
那么，间接死亡的人又有多少？
肝癌患者，不接受治疗的话，本来就只有几个月的生存期，身体情况也会陡然直下……
在肝安宁的摧残下，他们还能活多久？
此外，还有一万六千多人仍在饱受肝安宁后遗症的折磨！
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案，一个涉及全国，遍布全球的医药大案！
洋洋洒洒的控诉过后，接下来就是提供证据。
韦崇震早就准备好，接连出示受害者联名的举报信，以及童妍收集来的生产记录、销售记录，药品检测机构的检测报告、相关人员证词证言，以及最重要的千页机密文件！
“根据专业机构和专家的分析，原告方提供的证据真实有效，将用于证明被告单位的违法行为！”审判长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就开始了激烈的辩护。
辉宁方面准备得很充分。
然而，在如山的铁证面前，萨拉芬娜纵有回天之力，也无济于事。
这次庭审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最终，僵持在了赔偿金额环节。
这算是预料之中。
如果是因为明确的副作用致死，赔偿金反而很好裁定，之前也有过很多先例，可以作为参考。
但，肝安宁的实验数据根本就是虚假的，这类药物致人死亡，适用的法律是“假药或劣药”，惩罚性赔偿会更加重。
但问题在于，辉宁一方是早就做好准备的。
赔偿可以，但他们绝对不可能承认肝安宁是假药。
其出具了大量的证据，证明他们对肝安宁进行了大范围的改良，已经和许秋提供的千页文件有所不同，因而市面上销售的肝安宁为合法的正规药物……
这就导致赔偿金额无法达成一致。
辉宁给出的赔偿方案，是因药致死的受害者，每个人赔偿二十万；留下后遗症的，根据严重程度，赔偿一万到三十万之间。
并且，萨拉芬娜团队出具了这一万六千多人的评级，分别评为1到10级，1级赔偿最低为一万，依次升高，10级赔偿三十万。
按照他们划定的标准，1级的受害者足足有五成，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大多也在1~5级之间，能拿到10级赔偿的更是只有两三人。
真要接受辉宁的赔偿方案，他们总共赔偿甚至才刚刚过亿！
半个小时后，第一次庭审结束。
这个结果算是预料之中，谈赔偿金，不可能一两次就谈妥，辉宁不想花钱，但许秋这边也不可能让步，他必须为受害者争取到最大比例的赔偿。
……
酒店内。
萨拉芬娜拨通了辉宁总部的电话。
视频会议接通，里面出现了十几个头像，都是董事会的成员，还有几位辉宁高层。
“元老，史密斯董事长。”萨拉芬娜问好。
董事会元老沉沉点头，见萨拉芬娜没有汇报喜讯，语气发冷地道：“许秋没有同意赔偿方案？”
“没有，他们狮子大开口！”
史密斯眯起眼睛，冷笑道：“当年特洛芬，死了一万五千人，后遗症更多，我们也才给出去三千万莓元，而且还是以基金会捐赠的名义……他凭什么敢要这么多？”
萨拉芬娜按了按耳机。
虽然检查过酒店，确认房间里没有监听设备，但她还是保持着谨慎。
元老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悦，沉声道：“史密斯，你在乱说什么？”
史密斯猛地意识到失言，赶紧关闭了自己的麦克风。
萨拉芬娜这才继续道：“按照许秋的要求，每一名死者，赔偿八十万，而受害者，则承担他们的医疗费、误工费、护理费等等……”
听到这里，元老面色顿时变得铁青。
如果真的这么计算的话，每一名受害者的赔偿金额都会相当恐怖！
肝安宁当初的策略，就是攻入下沉市场，在所有的农村、村镇等铺开市场，进入每一家村诊所、小药店。
这是一个奇招。
肝安宁正是凭此，在仑伐替尼、索拉非尼统治的肝药市场打下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然而现在，却成为了自己的致命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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