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川并没有看向房门,只见书房里的木制傀儡们动了起来,一个个起身冲向房门,以身体抵住门板,遏制着那个门外家伙的躁动。
这一刻,易川的眼中满是黯然…
“从那天起,我开始拼了命的修炼,不是为了家国,不是为了站在山巅成为那万人之上,我…只是想将自己的新娘救回来…仅此而已。”
“如果平凡的天赋是挡在我身前的高墙,那么努力,便是足矣让我翻过高墙的长梯!”
“翻过高墙,便能得见更广阔的世界,或许在那里,能够找到救回小葵的办法吧,我这么想着…”
任杰头皮发麻,要知道傀儡师可是大夏最强的一批威境,以他那不怎么出彩的天赋,是如何一步步登上山巅的?
这其中又经历了多少磨难?或许只有易川自己知道。
易川苦笑着:“我曾无数次的想要放弃,可每当我夜深人静时,望向葵,望着她的婚纱,望着我手上的那枚戒指,我都会爬起来,咬着牙再坚持坚持…”
“就这样,我一路攀登,无心沿途风景,五阶,八阶…九阶…我曾深入赤土禁区,探寻古代遗迹,挖掘传送秘术,也曾寻找各类古籍,石刻,补全能够进行人体炼成的大炼金术,也进入过无底塔,魔窟,天空岛,无尽海,荡天魔域…”
“我的足迹遍布整座蓝星,甚至抵达过人类从未涉足过的区域,经历无数次生死,只为寻找能够恢复夏葵的方法…”
“但…世事不如意,十有八九…”
说到这里,易川的眼中满是缺憾之色:
“我试过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但却始终无法将葵,变成那个曾属于我的夏葵,我还是没能救回我的新娘…”
“更让我崩溃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没法从葵的身上,看到夏葵的影子了…”
“那一夜,我凝视着葵的眼睛,当我再也无法于她的眼睛中,看到那个我爱的她时,我就知道…夏葵已经不在了…”
“她仿佛是等我等的太久,已经等不及了,独自一人背对着我,踏向深渊,踏向那道永远都无法再回头的时光之门…”
“葵…就只仅仅只是葵而已了…夏葵的灵魂,已经不在她的身体里了…”
看着眼前那独自悲伤的老者,任杰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难受。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易川这一生,只为了这一个目标而前行,而当他知道,这个目标永远都无法实现时,那种打击无疑是让人崩溃的。
只见易川捏紧了拳头:“但…我从未想过放弃,我依旧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路还要继续走下去,或许是我走的还不够远吧…”
“可我真怕自己有一天死在路上,没人照顾葵,没人去完成我的誓言了。”
“于是我拆了一部分自己的骨头,剃了一部分血肉,以我之骨血为基制作了一只傀儡,赋予了他全新的生命,起名为裁…”
“制作他,原本是为了作为我发生意外后的保险,希望他代替我照顾葵,继续走下去,所以…我对他要求很严格,逼着他跟着我学各种本事…”
“但这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改变了,裁一点点的长大,成熟,他的表现让我惊喜,他完全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并非只是傀儡,工具,我的替代品。”
“在我眼中,裁更像是我的儿子,而我…又何必让他代替我,去背负上这么沉重的使命,继续走我没能走完的路呢?”
“所以…我放弃了最初的想法…”
任杰愕然,这就是缝尸人诞生的过程么?竟是以傀儡师的骨血为基制作出来的存在?
这些秘密,或许连缝尸人自己都不知道。
易川苦笑着:“我从未跟裁说过葵的事,只是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诞生的初衷而多想…”
“但就像大多数父亲都没法处理好跟儿子的关系一样,我几乎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葵的身上,反而忽略了裁的感受…”
“直到最后,他都一直在跟我闹着别扭,而我到现在,都还欠着他一份礼物…”
这一刻,易川的眼中满是愧疚与亏欠,任杰能看得出来,裁在易川的心中到底有多重…
“易爷爷~有些话,只要是能说出来,即便是再晚都不晚…”
易川无奈的笑了一下:“是啊…”
书页再翻,光影流转,那本厚厚的笔记,写下了易川的一生。
只见易川仰头望着光影:“我如自己期待那般登上了山巅,可这份未来里,却再也没有了夏葵的影子…”
“我还是没能将属于我的新娘救回来,葵…或许已经是全新的生命了,只是我不舍得放弃,一直将她死死的攥在身边,作为情感的寄托,期待着她能回来…”
“而那天…深渊恶魔出现了,其不断地通过深渊裂缝,朝着世界各地投放高阶恶魔,无法防御,无法预知,世界一片生灵涂炭…”
“于是…我选择站出来…”
说到这里,易川望向任杰,苦笑一声:“说真的,我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高尚,站出来,也并非是为了家国,为了大夏,为了人族大义…”
“我只是想阻止这一切,让这世上如我跟夏葵这样的悲剧,少发生一些罢了…”
任杰神色认真,摇着头道:“易爷爷…这同样也是家国…”
易川笑了:“站在山巅上的我,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自知此生都无法完成那道誓约了…”
“也该放过自己,放过那跟着我奔波一生的葵了,于是…我带着葵,带着自己所有的傀儡,奔赴战场…是时候为这一切画上句号了。”
“可我唯独留下了裁,他已经是一道新的生命了,完全独立的个体,不该被我的过去束缚着,带着他跟我一起奔赴死亡,太自私了不是么?”
“葵对我来说意味着过去,而裁…则代表着希望…”
“幼鸟唯有离巢,才能学会真正的飞翔…”
任杰眼神中满是黯然:“可…对于幼鸟来说,巢就是家,就是他所拥有的一切了…”
易川苦笑一声:“是啊,所以…我对不住那孩子,更对不住葵…”
“直到最后一刻,我的过去仍束缚着她…”
“我…还是自私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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