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禁果,带着名为自由的原罪。
就此,世界的齿轮开始运转。
生而有罪,而生而自由。
蛇蜷缩在树上,扭动着身体。
“这是属于自由的禁忌。”
“你要是相信那家伙说的话,可就太蠢了点。”
黑衣人面对着宁次,嘴里全是嘲笑。
“看到我就应该明白的事情,哪里还需要这玩意说?”
“它没有脑子,蠢笨一点是正常现象。”
“但要是你和它保持同一水平了,那未免有些太难看了。”
看看,世界上瞧不起系统的绝对不只有一个人。
但凡见过这玩意,都很难和它好好相处。
心又黑,脑子又没有。
简单的说,就是一无是处的坏蛋。
“比起那种花里胡哨的,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这话是黑衣人对着蛇说的。
花里胡哨?
宁次的眉毛跳了下。
听自己把软硬兼施的话术战略叫做花里胡哨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好吧,换做他多半也是会做出相同的评价。
最好用的决胜牌就放在边上当背景板。
也不知道蛇趾高气昂的在说些什么。
黑衣人的手腕是细长的。
斗篷从皮肤上滑落,和最开始的漆黑一片不同,这次能比较明显的看见凸出的骨节。
圆润的线条,极尽完美的位置。
包括吊在那关节前方不远处的手。
手指挥动,便是个响指,指尖的方向不经意间滑向日差的方向。
就好像这一切都只是手滑。
“啊,不好意思。”
黑衣人摆了摆头,毫无诚意的在和蛇道歉。
“之后会好好放回去的。”
显然,日差也是蛇到这里的目的之一。
在黑衣人道歉之前,宁次确实没有注意到--大部分目光和关注点都被002扯去了。
把人当作物品一样的态度还是让人很不爽啊。
尤其被当作物品的还是自己早死的爹。
“一个人走到这里,想必你也是有许许多多顾虑”
“这个时候来一段感人的父子重逢可是再合适不过?”
黑衣人笑起来了。眉眼弯出一道好看的弧线,但那双纯黑色的眼睛里面却没有笑意。
日向宁次没有选择的。
交出002才是唯一可能的未来。
没有什么好说的,日向日差也不过只是拖延时间的手段。
是底牌,也是手段。
“哼,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吧。”
蛇不屑的扭过头,尾巴尖端一下一下拍在黑衣人肩膀上。力气不大,却让人难以忽视。
日差消失的部分正在缓缓恢复。他从艺术品蜡像变成一个完整的人,大约只花了不到三十秒。
每一寸肌肉都散发出来自主人的焦急和迫不及待。
“宁次!”
男人的声音和宁次记忆中的如出一辙--想不一样都难。
前段时间似乎才刚刚见过。
日差的眼泪从眼眶中夺门而出,这倒是宁次从未见过的父亲。
中年男人的皮肤全部堆在一起,就差将热切两个字写在脸上。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许下愿望的人,会带着愿望开始任务。
而任务失败的人,只有一条归宿。
灰飞烟灭。
只是日差为什么没有魂飞魄散而是在这里成为梦境的一部分,就要等其本人来解释了。
“任务失败的宿主是一定要回收的。”
边上的000冷冷开口,语气里是藏不住嫌恶。
但嫌恶的对象似乎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之前我们有系统违规操作,擅自促成任务失败,将这个男人安置在这里。”
尾巴尖尖还在摇摆,像是某种觉醒了自我意识的小动物。
“日向宁次,你会不知道?”
000对宁次的疑惑表示不解。
“明明那家伙”
就是被你干掉的。
但很快000便释然了。
“嘛,迟早会知道的事情。”
无论是黑衣人还是蛇对自己都没有敌意。
这是宁次到现在为止最直观的感受。
反倒是一口一个宿主的002最想要在这里做掉自己。
“好了,运气不好的男人,你也别光掉眼泪,有什么话就快点和儿子说。”
言下之意便是:最后一面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赶快说。
蛇不耐烦的盘动着身体,最开始它就不认可日向日差的苦情牌。
日向宁次不是笨蛋,要是能含糊过去还好说
现在只有把事情说清楚这一条路了。
“宿主?”
最瑟瑟发抖的还得是002。
最开始负责这个宿主的不是它!只是后面修改了记忆而已!
这样的话让002怎么说得出口!
就算是说了,宿主多半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黑雾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可宿主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他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见到的父亲。
男人在哭,但宁次头脑中一片空白。
甚至无法理解对方现在在哭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在点头,将手边的002像扔垃圾一样丢给了000和作为蛇架子的黑衣人。
逝者归于尘土。
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想要钻空子的自己不好。
至于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
或许,也不完全是没有意义的吧?
只是,他找不到方向了。
“倒是个爽快人。”
蛇有点满意但不多。
黑色的尾巴尖端在黑雾脱手的瞬间伸长,将002完全禁锢。
“宿主,你怎么可以这样!”
黑雾在嘶吼,发出骇人的叫声。
像是黑夜海边的山洞,是来自夜晚的怪兽。
可少年还是站在原地。
看着中年男人哭,看着对方向自己跑来。
“宁次,都长这么大了”
男人的声音是模糊的。
他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父亲的实感,便要做好再次离别的准备。
死亡的疼痛乘虚而入,它们是附骨之疽,缓缓将他脆弱的骨头蚕食殆尽。
早知道未来自己会有这样一天的话,就不死那么多次了。
脑子好像分成了两个部分,连带着脑子主人的灵魂和思考,都在缓缓分开。
一半留在原地。
而另一半,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局外人。
不那个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了吧。
再怎么说,为过去自己做出来的决定后悔,也太没出息了。
地面像是云朵,缓缓运动着,将站在上边的少年戏弄。
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他就要变成自己最看不起,最没出息的人了。
“没什么好后悔的”
白眼少年的声音很小,只足够自己一个人听见。
是啊,没什么好后悔的。
就算是现在,好像是被世界的主人耍了一样。
一切的一切,甚至都变得比最开始还要糟糕。
没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
因为宁次自己比谁都清楚。
“宁次?”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父亲的声音总是像记忆中那样温柔。
带着些严肃和一丝不苟,但是只要牵扯到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这个男人便会柔和的一塌糊涂
或许全天下的父亲都是这样的吧。
只是自己好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完成摇头这个动作。
只是站在这里就已经竭尽全力。
“什么嘛”
少年低下头喃喃自语。
“这是对心怀侥幸者的惩罚,不是吗?”
“你刚才有说什么吗?宁次?”
父亲的语气是那样焦急,却无法听清儿子在说什么。
他一定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日差只能将手轻轻搭在儿子头顶上。
“抱歉啊,宁次。”
他缺席了太多太多的时间。
而接下来,是消失。
“我们宁次也变成出色的忍者了啊!”
中年男人带着些荒诞,挤出笑容。
“作为宁次的爸爸,我真是欣慰。”
这个时候作为父亲,都是要说点什么将孩子从死胡同里面拽出来吧。
日差的眉头紧锁,连放在宁次头顶的手掌都混杂了局促。
但是日差做不到。
这个孩子今年十八岁,而十四年前,也就是宁次四岁的时候,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履行父亲的职责了。
十四年,无论是对大人还是小孩来说,都绝对不短。
他又懂这个孩子的什么?
凭借在梦境中的相处吗?
说实话,就只是刚才的几句话,日差便已经精疲力竭了。
到最后,男人只能摇摇头,带着沉重的叹息向宁次发问。
“宁次有什么想和爸爸说的吗?”
生者的遗憾总是大于逝者的。
而十四年的积累和发酵,正是将自己的孩子推向此处的罪魁祸首。
“那一天,我看见了。”
宁次对方声音带着些许哽咽,说着自己最初根本不打算说的话。
“你在想什么?”
蛇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黑衣人。
那人左手拿着黑雾,右手端着一枚淡蓝色的圆球。
那或许,就是被人类称为灵魂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见那颗灵魂,身体中的某处就会开始颤抖。
“你在说什么”
“快点回去吧。”
“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眼前日向宁次的身形正在变得模糊,很快,这个梦境就会完全坍塌。
“和被你找来的那些人一起,回到该回去的地方。”
蛇没有笑的表情,但黑衣人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蛇的笑意。
“我不讨厌有欲望的人。”
“反倒是,很喜欢。”
蛇像是一根弹簧,只消几秒钟,便缠上了日向宁次。
“一切,都是为了我至高无上的主人。”
“愿每一个愿望都能被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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