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天都可以无所事事,懒懒散散的度过就好了。
没有梦想的人会这样想。
有梦想的人时常也会这样希望。
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不得不做的事情冲掉。
而如果不得不做的这件事,并非本人的期望。
那铺天而来的罪恶感将会像沼泽深处的粘液,不断向上翻腾,不断腐蚀。
但如果真的实现了呢?
那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风景?
日向宁次这般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物。
所有东西都被放在他摸不到的地方,任何一处带有尖角,可能会划伤他的部分都被包上了柔软的海绵。
他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无所事事,懒懒散散。
倒不如说是,什么都不做的自己才是他们希望的样子。
日向宁次短暂而璀璨的一生--好吧,多半只有前者是真的。
都死过了,为自己冠上璀璨二字又有何不可?
少年皱着眉,缓慢而艰难的地挪动着身体。
他并非是完全没有意识的。
只是它们断断续续,而到了某一个临界点,就会变成一片空白。
自己的记忆有问题。
时间好像已经渗入了其中的边边角角。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这样呢?
他记不清楚了。
现在的样子不是他渴望的吗?
即使这具身体像生锈了一样,稍微触碰就会分崩离析又如何?
人总是不能太贪心的。
为什么?
“贪心的人”
“注定一无所有。”
他忽地笑了,似乎是被自己沙哑龟裂的声音吓到了--可是被吓到了,又如何会笑?
眼前的世界是模糊的,它们被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白纱。
终于连这双引以为傲的眼睛,都选择了离他而去吗?
从父亲去世,就以非人的压力和速度在前进的“天才”在此时毫无疑问的变成了只要躺着就万事大吉的废物。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吗?
怎么可能。
他如何会这般自暴自弃!
但现实如此,除去接受日向宁次别无选择。
他只得叹出一口气,却惊觉有人出现在周边的空间内。
要是之前这是绝对不可发生的情况。
白眼忍者虽说是以近战为主,但也是毫无疑问的感知型忍者。
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连警觉都忘记了。
好在来者并非其它,是宇智波鼬。
这人总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内里生得什么样子大概也只有最亲近的人知晓了。
要说黑心肠倒也绝对算不上。
人或多或少有些人格缺陷,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只是自己,倒也算不上和宇智波鼬多亲近的人。
要是真要算来,还是对方帮衬自己的时候要多些。
事事给其添麻烦的倒是自己这边。
而前些时候还能略微心安理得些,到了现在,味甘的糖衣融化,只留下苦涩麻木的内里。
说到底,他什么都做不到,说到底,他什么都不是。
早该认清的现实,在此刻剥落掉虚假的外衣,以全新的姿态展现在你我面前。
“换句话说吧。”记忆中再次出现迈特凯老师的身影。
他呲着大牙,嘴角闪着白光“劳逸结合也是很重要的,特别是对于你们这种还是下忍的小孩。休息不是让你们落后于人的,而是给你们充足的时间整理好自己,重新开始青春的旅程。”
“所以说!”迈特凯总是有用不完的力气:“现在就和老师一起进行青春的修行吧!”
说是修行,其实也就是坐下来休息。
洛克李一向是最配合的,他手腕上缠着和迈特凯同款绷带,脑子里似乎也住了一个凯老师:“真是青春啊!凯老师!”
两只绿皮青蛙燃烧着蓝色的青春火焰,身后似乎长出来了青春的夕阳和悬崖。
青蛙们朝着梦想一路狂奔,连带着中华丸子头的少女都不得不妥协。
这样的场景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是被少年不屑的冷哼打断的。
淡蓝色的查克拉准确无误的打在草人上,留下焦黄色的凹陷。
“哼。”
他只是冷哼,接连出现的动作是再一次击打到草人身上的柔拳。
“宁次,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哦。”
迈特凯的温柔和耐心是被隐藏在那野兽般的皮毛下方的:“绷得太紧的话总有一天会断掉的。”
“来吧,宁次,一起来加入青春的步伐。”
回应迈特凯的只有少年冷淡疏离的拒绝:“我和你们不一样。”
他其实是知道的。
迈特凯说得话都是对的。
但那只是对于他们来说。
适当的劳逸结合有利于更长时间的发展。
但是他没有时间。
作为日向的天才,他没有时间。
他需要绝对的实力,在那一天迎来属于自己的终章。
人一生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迈特凯曾经教育他们,那种将认为人活到二十岁就足够了的人,是对生命没有敬畏之心的废物。
只有足够贪婪,足够想要活下去,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有立足之地。
连欲望都没有的人,没有资格活在这里。
所以他和这些人不一样。
一个将生命的终章定在十三岁甚至更早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在这里荒废时间。
他甚至不敢想,成功了之后要怎么样--将宗家分家的那些事情公之于众了又会怎么样。
这是注定失败的赌局。
或许被漩涡鸣人打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死了吧。
按照他自己计划的那样,他的生命走向终点。
看似是新生,实际上来临的是什么只有宁次自己知道。
“凯老师大多数时候都是对的。”
宁次这样想着。
他死了一次,不到五年,又死了第二次。
然后呢?
是接连不断的死亡。
他最擅长的,不就是死在为自己计划好的结局之中吗?
没有时间,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就算被帮助了,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回报。
日向宁次一无所有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他仍然接连不断的向周围的人提出要求。
“你回来了?鼬。”
这是只对宇智波鼬一人有效的礼物。
是将鼬童年时代的惊艳和愉快利用起来的肮脏话语。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心间带着微妙和不祥的预感越演越烈。
“我想起来走走,可以吗?”
礼物送出去了,紧接着就是要求了。
尽管送出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是裹着蜜糖的毒药罢了。
即便是这样的狼狈和肮脏,日向宁次却还忍不住留恋。
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几次?
这样的对话还能重演几遍。
答案显而易见,但宁次闭上了眼睛。
装作不知道的自己,给出了“不知,不知”的答案。
即便那里是一个血红而醒目的零。
他微笑着,注视着,期待着。
迎接着自己承受不起的未来。
日向宁次撑着鼬的手臂坐起,毫不意外的从宇智波鼬那张脸上看见了龟裂。
这个人一向很擅长管理自己的表情和情绪。
但现在,却像是新生的婴儿,轻而易举的乱了阵脚。
只可惜,他看不清楚。
白纱之下,会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呢?
咬牙切齿?挣扎?又或者是后悔自己的莽撞?
不管是什么,都一定是能将那双眼睛变成血红色的痛苦。
白眼顺势垂下,是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的失望。
眼睑碰撞,再睁开时便是断了线的泪花。
这身体里住着的是谁呢?
会是谁呢?
宇智波鼬期待的又是谁呢?
他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什么是可能的,什么是不可能的,这些都不是需要用眼睛判断的。
只是歉意在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对不起,鼬。
让你失望了。
在这里的,一直是我。s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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