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院灯火通明,烛光袅袅。
“什么?”唐楚君惊讶地问,“十五真是霍夫人的亲儿子啊?反而十五的哥哥不是?”
这真是个惊雷!
于素君也不理解,“那怎的霍夫人对亲儿子这般苛刻?对不是亲生的儿子却宝贝成那个样子?”
时安夏温温答道,“愚恩吧!据说,霍斯山也是淮阳伯的儿子,只是不是现在的霍夫人亲生的……”
当初老侯爷走得早,霍十五的父亲霍世明早早就承袭了爵位,降为伯爵。
霍世明早先回湛州祭祖时,遇上了丁咏梅。两人情投意合,互许终身,中途也没遇到什么波折就成了亲。
许是过于顺遂,老天爷总要给他们出点难题。
两人成亲三四载,愣是怀不上孩子。
丁咏梅也算贤良,急切之下将陪嫁丫环都抬为妾室为霍家开枝散叶。
岂料老天似乎总在跟霍家开玩笑,几个妾室都生了女儿。
丁咏梅愁得不行,自己又无所出,只觉愧对伯爷。
便是有一年,丁咏梅的妹妹丁咏珊来京城游玩。游着游着,喜欢上了姐夫。
但她又担心姐姐丁咏梅生气,便大着胆子跟姐姐主动坦言愿为姐夫生孩子。无论得男得女,孩子都归姐姐所有。
说起来,丁家也是湛州世家望族,书香门第。当然不允女儿出嫁为妾。尤其这个妹妹还是与丁氏同一个娘的嫡出妹子,婚嫁早已有了定数。
丁咏梅自是不同意。
可架不住妹子艺高人胆大,心思活络,率性妄为。也就是家里人宠得太过,养成天不怕地不怕不顾后果的性子。
丁咏珊见姐姐丁咏梅只一味担心她,并不生她喜欢上姐夫的气,便是愈发胆子大起来。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丁咏珊趁着姐夫喝醉宿在书房,悄悄奉献了自己。
次日霍世明万分悔恨,与妻子坦白了昨夜荒唐事。
丁咏梅知是自己妹子的主意,也就没过多责怪丈夫,反而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算了。
在她想来,事已至此,就算责怪也没什么用了。况且她嫁入霍家好几年无所出,丈夫没怨她,婆婆也没给她脸色瞧,一家子都是和和气气。
相比较其他无所出的妇人,她这已经算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丁咏梅心里便在盘算着,怎么跟父母说,让妹妹嫁入淮阳伯府跟她一起做平妻。
丁咏梅将这个想法直说了后,霍世明起初不同意。可眼看着一夜荒唐,小姨子的肚子竟有了动静。
这就真是……一次就中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霍世明同意了妻子的提议,连连说,“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丁咏珊却拒绝做平妻的建议,只说待自己为霍家生下儿子就要回家去。
说到这里,时安夏淡声道,“这丁咏珊也是个妙人,说到做到,真的为霍家生下个儿子,这便是霍斯山。”
唐楚君奇怪地问,“她不是喜欢姐夫吗?为何不愿意做平妻?”
于素君想了想,“会不会是不想让姐姐难过?功成身退,多让人感动。”
时安夏声音更加淡漠,“听起来是挺让人感动的……”
丁咏珊生下儿子以后,坐完月子就起程回了湛州。
无论霍世明和丁咏梅如何挽留,丁咏珊都坚决要走。
夫妻俩留不住人,只得请人送小妹子回家。
他俩想着,等事情隔个一年半载,再回家跟小妹子提亲,如此还是以平妻迎娶。
谁知小妹子在回湛州的路上,途经大孟关,遇上匪人作乱,连人带车冲下了山谷,连个尸身都不全。
死讯传回京城,霍世明夫妇悲痛万分,对丁咏珊愧疚不已。
丁咏珊留下的儿子也成了夫妻俩对妹妹的怀念。
两人担心孩子的存在影响丁咏珊死后的清誉,便从上到下统一了口径,还换了一批知情的下人。
如此霍斯山就成了淮阳伯府的嫡长子,只待他春闱过后,霍世明就准备为他请封世子。
而对丁咏珊的亏欠,也就成了夫妻俩溺爱大儿子的祸根。
后来,夫妻两个又生了霍十五。
他们总想着霍十五有爹有娘,谦让点哥哥也是正常的,却不料从一点点小事谦让到如今酿成大祸。
这些事属伯府秘辛,并不会写在通传上,而是由东羽卫当值的马楚翼亲自过来口述。
他感念唐星河帮忙搅和了自己那桩本不情愿的亲事,对云起书院和建安侯府都存了感激之心。是以特意得了羽卫长首肯,亲自来交代这件秘辛的来龙去脉。
唐楚君和于素君听完直翻白眼。
唐楚君道,“那也不能对自己亲儿子轻慢成这样吧!这丁氏就不该有自己的孩子才对!”
“就是,让他们只宠爱那个黑心烂肺的!”于素君应和着。
时安夏心头微跳,“母亲,你刚说什么?”
唐楚君一愣,“我说了什么?我说……我说霍夫人不该这般对待亲儿子,多伤儿子的心啊!我起初以为,十五跟起儿是一样的情形,要么被换了,要么是捡的。怎么还真是亲生的呢?”
“不是这句。”时安夏皱着眉头,心头隐隐升起了猜测,却又抓不住实质。
她心思自来比旁人细腻,也从不是一个别人说什么就信以为真的人,总觉得听起来越是美好之事越是不可靠。
她问了半天,唐楚君又来回叨咕一遍,最后还是没抓住其中那句很重要的话。
时安夏思绪纷乱,见蜡烛又短去一截,忙起身告退,“母亲,我回夏时院了。您也早点歇息。”
唐楚君拢了拢鬓边,柔声道,“去吧去吧,都累一天了。你呀,别思虑过重,才多大点的小人儿。”
于素君笑,“多大点的小人儿,也比咱们这些个白磨了岁月混日子的聪明。咱家夏儿,看着就是个比男儿还强的姑娘。”
时安夏边让南雁替自己系着披风带子,边回话道,“大伯母这话您可别让书院那几位听见了,他们今儿可是风头正盛。”
于素君笑起来,“是是是,咱们书院的男儿又比外面的强上许多。”
时安夏收拾停当便出了正屋,经过西厢房时,听见里面传出咯咯的笑声。
她忽然顿住了脚步,“我记得韩姨娘便是湛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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