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县令看了看桌上没怎么动过的吃食,对郑焕三人道:“萧皇子已醒,虽然只清醒了半刻,但御医确定人已无大碍。”
三人齐齐抬头看他。
“齐国的使臣已进宫,并没有就此事过于责难,而且你们家送的礼他都收下了。”陶大人意味深长地道。
卢泰反应过来,“大人,齐国是不打算追究了吗?”
陶县令道:“追究还是要的,但未必会很严重。”你们的小命应该能保住了。
“好了,现在可以吃饭了吗?”陶县令对三人笑笑,让衙役送来一大锅粥。
郑焕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煎熬了一天一夜的心总算放松不少。
他们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此刻有了食欲,看着冒着热气的粥顿时觉得饿得不行。
卢泰和封旭立刻拿起碗来;郑焕迟疑着没有动,问陶县令:“大人,那些家丁怎么样了?”
“参与打架者皆被收押至大理寺,陛下言明要重判。”
郑焕有些愧疚,“大人,那些人都是按我的命令行事,打架并非他们自愿。还有冬青,我的书童,他那日已然受了很重的伤,可否请大人手下留情?”
陶县令静静地看着郑焕,叹道:“先吃饭吧,吃完我们谈谈。”
郑焕见陶县令不再说话,便快速吃起来。
看他吃的差不多了,陶县令这才开口道:“你觉得冬青如何?”
郑焕被问得一怔,下意识答道:“挺好的,人很机灵,对我也很忠心。”
“那你觉得他是谁的人?”
郑焕不解,“我的书童,当然是我的人了。”
陶县令轻笑,换了个问题:“是何人告诉你萧皇子败坏你姐的名声?”
“是冬青,”郑焕道,“他说萧宁义在花楼喝酒,把他看不上我姐的事宣扬的众人皆知。还说我姐哭了好几天,打算剪了头发出家去。”
“那又是谁找了那些下人去堵萧宁义?”
郑焕蹙眉,“也是冬青,不过是我吩咐他做的。”
陶县令道:“本县已查明,你家去提亲之后,萧皇子就被六王爷邀约去围场,昨日下午方回。他被你的人围住的时候,正是他们才从围场回来之时。”
郑焕瞪大了眼睛。
卢泰也惊讶道:“所以大人的意思,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去花楼,也就是说,话不是他传的?”
“不错,”陶县令点头,“一同去围猎的人可以作证。”
“另外,从你家派去围堵他的人并不是普通的家丁。他们会拳脚功法,出手也狠辣,当日怀里还藏了些家伙儿。要不是萧皇子的侍卫足够厉害,他们很可能会被家丁打成重伤,甚至打死。”
郑焕心猛然一惊,“我,我只想让人揍他一顿出出气,没想害他性命。”
“我知道。你们虽然平日里胡闹了些,但不会做太过出格的事。”
封旭的脑子有点跟不上,皱眉道:“冬青怎的如此糊涂,找那些人做什么?出了事对他也不好啊。”
郑焕卢泰也有些想不通。
陶县令看着三人眼中清澈的,顿了顿道:
“萧皇子只要受伤,郑焕出不出面都逃不过干系。但是当日萧皇子带的侍卫够多,你们派去的人被压制得没有半点机会。若郑焕在那时便离去,打架之事并不一定能和他扯上关系但是,你们还记得昨日那书童是如何表现的吗?”
卢泰回忆道:“冬青几次大喊少爷救命。郑焕也是因他叫的可怜才出头的。”
封旭也明白过来,“我说呢,之前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儿,当下人的都是帮主子挡事,哪有让主子替他打架的。”
陶县令点点头,转身看向郑焕,“那现在我再问你,你还觉得冬青是你的人吗?”
郑焕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
卢泰推了推他,“冬青是谁给你的?”
“我母亲。”郑焕声音低的快要听不见。
“他的身契给你了没?”
郑焕没说话。
卢泰和封旭也沉默起来。
陶县令要说的话说完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三个少年独自体会人心的险恶。
大牢里一时间过于安静,明悠悠有点不适应,对卢封二人招招手,小声问道:“他怎么了?”
卢泰他俩见郑焕正在发呆,便凑过来悄声道:“他发现他母亲好像在害他。对了,他母亲是继母。”
“哦,”明悠悠懂了,“是不是自从他母亲生了儿子,他就变成爹不亲娘不爱了?”
“也不是,她后娘一直待他挺好的。”至少表面是。
想到那个每次去找郑焕,都会笑眯眯招待他们,给他们好吃好喝的女子,卢泰封旭齐齐打了个抖。
“他后娘是个厉害的,这种最让人有苦说不出。”从小听八卦长大的明悠悠也算见多识广,“别难过,等你以后长大了,就又有人爱你疼你啦。”
“为什么长大就有人爱了?”
“娶媳妇了呗。再多生几个孩子,就又有好多人爱你啦。”
郑焕三人:
“要是不娶妻呢”封旭红着脸问,继母的阴影在,他现在觉得女子有点可怕。
明悠悠抓抓脑袋,“那就找人结拜?”
“我爷爷说,他年轻时遇过乱军,就是靠几个义兄弟拼着性命救他才活了下来。这叫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封旭卢泰心中一动,看向郑焕。
这个,好像可以
郑焕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倒在床上,闭着眼睛背对他们。
封旭刚想说话,就被卢泰一把拉住,“你现在和他讲,他是不会答应的。”
卢泰走过去坐到床边,对郑焕道:“我知道,你是觉得我们在可怜你。可你知不知道,我们心里也同样孤单,也想找个对自己真心实意的人。”
郑焕沉默了一阵,低声道:“你们有自己的亲爹娘。”
卢泰苦笑,“我家你是知道的,自从我四岁被诊出心疾,父母就已经放弃我了。对我治病花费的钱财,更是一年比一年不满。要不是祖父怜惜,我怕是活不到现在。”
“封旭不也是一样,他父母和大哥都在幽州,把他送来京城就再也没管过。你问问他,还记得他父母长什么样吗?”
“我们成日里与人打架胡闹,还不是不想一个人静下来对着心里的空荡荡。郑焕,你心里苦,我们也苦。”
封旭已经红了眼,郑焕也起身,两个人听得心里又酸又涨,“我们不知道,你竟然想的这么多。”
卢泰道:“我一年里总有那么几次要在床上躺很久,闲着没事,自然也就想的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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