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悠悠眼睛大亮,在村子里请客,别的不好说,鸡一定是不会少的。
几个人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行礼,问道:“大人您今天怎么来了?”
陶县令也有些好笑的想这个问题,他是糊里糊涂的就过来了。
明明今天一早他还计划的很好,要和白鹿书院的裴山长上午坐而论道,下午褒贬时政,结果下关村的村长送字豆糖过来,立刻就把裴老头吸引住了。
裴山长对这字是如何嵌在里面的大感兴趣,拿过一盘就开始研究,可惜方法没研究出来,一整盘的字糖倒是吃了个干净。
老头吃的有点撑,便拉着他送村长出去,不料一出县衙大门,就发现外面围着四五十人。
陶县令瞬间精神一振,好好好,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
他来瑜青县好几个月了,这里民风特别淳朴,别说大案要案了,就是打架斗殴的事情都几乎没有。
偶尔有个偷鸡摸狗的小案子,可是基本闹到里正那里就给解决了,根本不用报到他这边。
让在京城隔几天就来个案子的陶县令颇有些不适应,有时还犯贱的想念那忙成狗的感觉。
结果此刻他刚要兴奋地吩咐衙役把众人带到大堂,就听郭村长道:“大人,这些都是我们村的人,他们都是陪我来的呵呵呵。”
郭村长摸着头傻笑,脸上还带着点小骄傲。
村民们也挺激动的,村长没说大话,他还真把东西卖给县太爷了。瞧把县太爷美的,都亲自出来送人了。
郭村长解释道:“这字糖要的量大,我就想着干脆带大伙儿一起干吧,怕大家有疑虑,就让他们跟着过来看看好安心。”
陶县令就明白了,郭村长要带着全村赚钱,这是好事,他也就不计较县衙被当做虎皮扯了。
一旁的裴山长职业病犯了,“要做这字糖,还是先学好字吧。”
别回来做出的字缺胳膊少腿儿的,让吃糖的小孩子见了跟着学错,这不是误人子弟嘛。
一众村民立刻自豪的嚷嚷道:“贵人放心,我们都识字呢。”
裴山长表示怀疑,认字有多难,他这个搞了大半辈子教育的人最有体会。
他的目光就从众人的脸上扫过,定格在了一个喊得最大声,衣服上满是补丁,年纪看着比他还大的老农身上。
他走上前问道:“老哥贵姓啊?”
老农下意识答道:“俺叫赵铁头。”
他说完突然又懊恼的跺了一下脚,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结结巴巴的继续道:“啊不,免贵免贵姓赵,赵诚礼,出自出自‘礼之根本,贵在诚敬。’”
赵大爷说完,兴奋的长舒了一口气,天爷呦,这文绉绉的感觉可真他娘的好,练了这么久总算用上一次了。
周围的村民羡慕不已,难得遇到个有学问的人,他们目光炯炯的盯着裴山长,恨不得也被他问上一回。
裴山长心中有些好笑,便也配合的问起来。
“免贵姓郭,郭思仁,出自”
“免贵姓王,王守信,出自,等会儿我想想啊”
“该我了该我了,你别挤,免贵姓张,哎呀我叫啥来着”
陶县令在一旁看着,差点笑出了声,裴老头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学生这么积极的给他背书吧。
他连忙过去拉了老头一把,把他从热情的村民中解救了出来。
裴山长很震惊,他这是太久没下山了吗,怎么现在随便一个人都能来上一句论语呢?
他转头看向陶县令,陶县令笑眯眯的两手一摊,示意他自己去找答案。
哼,老头一甩袖子,自己找就自己找。
他又看向那些村民,刚才乱哄哄的,他们说的名字也没听清,反正就是知道仁义礼智信都有了。
还好第一个赵诚礼的名字他记住了,老头就回到赵大爷那里,继续原来的话题,“老哥识字啊?”
赵大爷乐呵呵的,“识字,识字,我现在认识的字可多了。”
旁边的“信”就给他揭老底,“你可拉倒吧,啥多啊,除了你的名字也就认识五个字。”
将将完成了族叔祖规定的每旬任务最低限。
裴山长心里有了些猜测,难不成这个村的村民们集体请了先生?可是看他们身上的穿戴,又不像是能出的起这份钱的。
他问道:“认字花钱多吗?”
村民们这回都笑了,“不多不多,没花钱。”就是有点费鸡蛋。
裴山长这回彻底迷惑了,干脆就拉着大家边走边聊,这一走,就走回了下关村。
他此刻正站在村长家的院子里,饶有兴味的看着和陶县令一起走过来的四个孩子,这一路可没少听他们的故事。
陶县令道:“还不快来拜见夫子,这是白鹿书院的裴山长。”
郑焕三人都听过这位大儒的名字,立刻把腰弯得低低的行了个大礼。
明悠悠也跟着行礼,直起身后仰着头盯着裴夫子看。
裴山长笑眯眯的点头,见那女娃娃一直看着自己,便问道:“怎么,认识老夫吗?”
明悠悠摇头,“不认识,但我听说过您,您是那位特别爱做梦的老先生。”
陶县令就瞪她,她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站到了卢泰的身后。
裴山长的目光就顺着看向了卢泰,他迟疑了一下道:“你可是卢尚书的孙子?”
卢泰的呼吸就一顿,立刻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忠厚老实了不少,“回先生的话,正是小子。”
“好好好,老夫去京城的时候还见过你,那时你还不大。前几日你祖父来信还说起过你呢最近在读什么书啊?”
郑焕封旭心中哀嚎,熟悉的情景又来了。
每次都是从卢尚书问到卢泰,然后他俩也要顺带着被问一遍
明悠悠无聊的站了一会儿,闻到从厨房传来的香气,她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见没人看过来,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蹬蹬蹬的跑了。
老实地留在原地,等着被考较的郑焕封旭:本来也没什么,但是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陶县令在旁边微笑的看着,以为被问几个书里的问题就行了吗?错!
少年人就是天真,真正的考试还在后面呢,希望他们争点气,省的他还要为他们去求那裴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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