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提出了问题,总该有解决法子吧?”皇后声音难得温和,就连看向谢凛的眼神,也意外带了一丝悲悯。
只因为她认定,谢凛要死在这一劫了。
成百上千年来,能够提出问题的人很多,但是能够提出解决法子的人很少。
谢凛敢把如此尖锐的问题提出来,还把皇帝气成这样,今晚他多半是活不成了。
皇后忽然觉得浑身轻松。
她想,二十多年前让谢凛活下来,没有直接掐死他,并没有很亏,因为谢凛在死之前,为她做了一件大事——让丞相暂时被罢官了。
谢凛从袖子里,掏出一卷书册来,双手呈上:“这是草民在狱中时,所思考出的解决法子,皇上请过目。”
皇后浅浅的笑容僵在唇边,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凛,等她反应过来时,姚安已经将卷册呈现到皇帝眼前。
皇后忍不住倾身过去,和皇帝一起看,看完之后,她眉眼冷冽,忍不住咬住了嘴唇,搁在袖中的手亦是紧紧握成拳头。
这个谢凛,生来是专门与她作对的吗?
早知如此,二十多年前,就该掐死他。
“你要朝廷在冬末春初,主动向百姓提供借贷,发放粮食种子?”皇帝说道:“一来可以降低利息,解决百姓疾苦;二来可以增加朝廷收入?”
谢凛颔首:“正是如此。”
皇帝许久不做声,法子是个好法子……
嗯,怎么想都是个很不错的好法子。
和润雪给他想的盐铁归属朝廷的法子,一样好,皇帝龙颜大悦。
“等会儿早朝,朕会将此法子说与诸位爱卿听,若大家都没意见,便这么办。”
这回轮到皇帝亲自问他:“那你说的第五个原因是什么?”
谢凛还未来得及说话,边上的姚安便出声提醒,快天亮了,再过不久,就到早朝时间了,请皇帝去做准备。
谢凛顿时想到楚合意。
她还在等着他。
“皇上,微臣以为谢凛这个法子甚好。”丞相忽然出声,接下来的早朝,他是不能上了,但是他得在离开之前,助谢凛一臂之力。
听了这么久,他察觉出来了,皇后对谢凛杀气腾腾,似乎一心想要将谢凛置于死地。
他虽然也痛恨谢凛,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如今受到惩罚,不知何时才能官复原职,他得损伤皇后一点什么才行。
总不能让皇后一直踩着他吧。
而且,谢凛长得和太子实在相像。
皇后面对与自己儿子如此相似的人,没有亲近之心,反而想将其杀之而后快,莫非谢凛和皇后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谢凛不愧是皇后一手提拔出来的人啊,不仅聪明绝顶,而且沉静内敛。若是他提出来的计策,能够让他去完成,微臣想,谢凛一定能够完成得很出色,一举解决皇上的忧愁。”
皇后蹙眉,丞相这是在说什么?
皇帝笑道:“丞相何出此言?谢凛并非皇后提拔的人物,是皇后的侄儿元衡陷害他,他为了自救,想尽法子才来到朕的面前。”
丞相故作惊讶:“啊,微臣还以为谢凛乃是皇后的远房亲戚,因为谢凛和太子长得实在太像了,皇上不这样觉得吗?”
又一副说漏嘴了的样子,丞相假装打自己嘴巴:“求皇上与皇后娘娘恕罪,是微臣失言!太子乃是大启储君,谢凛不过一介商贾而已,如何能与太子相提并论!”
皇帝却是心头一动,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谢凛像太子。
丞相也这么觉得呢!
他转头去看皇后,想听听皇后怎么说,结果他看到他的皇后被气哭了。
她像个小女人,又气又委屈:“丞相也知自己失言吗?既如此,自己下去领罚,打二十个嘴巴子可好?太子是什么身份,谢凛又是什么身份?你说谢凛像太子,岂不是在羞辱太子?”
丞相立即道:“是臣失言,请皇上、皇后责罚。”
“你罪加一等,是该责罚!就如本宫所说,下去打嘴巴二十下!”
皇帝却拉着皇后的手,不住安抚她。
“丞相也是无心之失,皇后莫要与他计较,他到底是丞相,打嘴巴子有损国威,此次便饶过他,可好?”
丞相又道:“皇上,微臣愿将功补过。微臣想起来,皇后的母家有一人,很是擅长田地间劳作的事儿,不如皇后将此人许给谢凛,助他完成此次借贷大事。”
皇后警告:“田间劳作与借贷,是两码事,丞相大人!”
丞相道:“微臣的意思是,谢凛负责借贷事宜时,肯定会与百姓有所接触,自然也要了解百姓的耕种情况。那元家少爷跟着去了,自然也就能够帮助百姓了。”
皇帝问:“元家当真有擅长田间劳作的人?”
“皇上莫要听丞相信口雌黄,那孩子在盛京城呆腻了,喜欢田间嬉闹而已,觉得那样很新鲜,并不擅长什么田间劳作。”
皇后不愿意自己母家人,去做此等低贱之事,简直上不得台面。
而丞相显然把她母家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丞相提出让元家人跟着谢凛,目的无非就是践踏她脸面,皇后如何能肯?
皇帝却觉得这样做是在提拔皇后的家人,便道:“既然他喜欢田间嬉闹,便让他跟着谢凛去历练,说不定将来也能如谢凛一般,提出些许对大启有益的计策。对了,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皇后的脸都快要笑僵了:“元潥,不过一个庶子而已,家父与臣妾一样,不过指望他这辈子吃饱穿暖,并不指望他有多大建树,这孩子从小顽皮,皇上不必对他寄予厚望,恐以后失望。”
太傅府上区区庶子,本入不了皇后的眼,可元潥太过离经叛道,屡教不改,皇后才知晓他的名字,对他很是恼火。
如今丞相用此人来践踏她的脸面,她更是恨不得元家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
皇帝问了元潥的潥字怎么写,得知之后,便拍着皇后的手,笑道:
“有水有米,是个好名字,想来他和田地粮食是有缘分的,就让他跟着谢凛,说不定日后他能带着百姓吃饱穿暖。”
皇后几乎要笑不出来。
此时门外,天色微微的亮了,姚安又在催促,皇帝赶紧去上朝。
皇帝还想着谢凛的第五个原因,但也知时间来不及了,便准备叫谢凛早朝之后再来紫宸殿见他。
皇后正在气头上,而且弄死谢凛的目标还未达成,如何肯让皇帝就这样去上朝?
她拉住皇帝:“皇上,也就最后一个原因了,不若听完谢凛所说,再去上朝。”
她实在想不到,谢凛还能编造出什么来!
丞相也在等待,方才提出让元潥跟着谢凛,不过是对付皇后而已,但他心中对谢凛的恼恨一点没减少。
现在他和皇后的期望,是一样的。
“是啊,皇上,微臣不能再上朝,但微臣实在想听完谢凛的见解。”丞相无比忧伤又万分渴望地地说道。
此时的他尚且不知道,谢凛最后一个原因,会如巨石一般砸到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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