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楚合意呛声了,郑文康心头气血翻涌,随手想要砸东西,才发现自己此刻站在田埂上,手边根本没有东西可砸,于是更怒了,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楚合意仿佛没察觉到,脸上笑意更加深浓:“还是说,郑大人觉得自己年迈,能力不如年轻人了,所以想要辞官休养,把丞相之位让给我们为国为民的谢大人?”
不等郑文康说话,楚合意继续抢白:“郑大人倒也不必如此着急,谢大人还需要再历练历练,况且他一心为百姓办事,对丞相之位并无半点觊觎之心。”
“你!你!”郑文康猛地甩袖,冷笑道:“城安县主当真是伶牙俐齿!老夫不与你争论!”
他看向谢凛,“谢大人谈笑间就砸出去百万两银子,此等魄力实在叫人佩服。”
说着话,就又想到元潥的为人,郑文康心头冷笑,便继续道:“但愿这一场,谢大人能够赌赢,赢了,得一个厉害人才,得新的有效插秧方式,反之便是几百万两银子打水漂,不过也算为村民们做一场好事,谢大人可千万不要后悔啊。”
谢凛拱手作揖:“多谢丞相大人提醒,谢凛绝不后悔。”
所有人都以为,元潥在田地间不过是玩耍嬉闹而已,他是世家子弟,不愁吃穿,玩闹也无关紧要。
但无人知晓,他在对待田地、种植方面,有多么专心,为一个新的方法,元潥可以日以继夜地钻研,此等精神,岂非旁人能比?
一开始元潥被送到他身边,他以为是丞相与皇后相互斗争的结果,是送来恶心他的。
他叫望山去调查了下元潥,发现元潥只是在正常人眼中不正常而已,他们不支持元潥的喜好,也不理解元潥的坚持,所以认为他整个人都有问题。
现在,丞相恐怕也是这样的想法。
才会想要用「后悔」这样的字眼,来刺激他。
郑文康直视他的眼睛,眸光锐利如剑,似乎是想要层层施压,逼迫谢凛低头,放弃元潥的插秧法子。
谢凛却是直直地回视他的目光,没有躲避,更没有低头。
无声的较量,在阳光下仿佛迸射出火花,但谢凛始终没有后退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郑文康愤怒拂袖而去。
他走之后,谢凛忙着召集人手过来,协助望山完成登记、发放银钱之事。
银子不够,还得去钱庄支取,事情很多很繁杂,众人忙起来就没有歇息的时间。
谢凛要推行元潥的插秧方式,不只是在一个村子而已,他要从眼前这个村子,辐射到周围的村子去。
发放银子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各个村子里,这次不需要谢凛说服村长,再由村长说服村民,大家都自发地过来登记,主动要按照元潥提出的法子插秧。
楚合意原本是来归还玉佩的,顺便跟谢凛告别,但是现在,她看到谢凛如此忙碌,不由分说带着百花一起帮忙。
登记地临时安置在村子里,到了夜里,还有无数村民打着火把过来。
插秧时间总是很忙碌的,村民们不在乎黑夜辛苦,也要排队前来,谢凛也不能让他们等太久,只好再安排两波人手继续登记,以及发放银子,如此轮流着来,望山他们也可以得到时间休息。
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已经是午夜,谢凛与楚合意在村子里农家胡乱吃的晚饭。
终于停下来歇息,谢凛见楚合意的衣服上沾了点点泥土,想到她跟着自己忙碌了一整天,心中亏欠更甚,无数的心疼情绪涌上心头。
谢凛开口说话时,声音便有几分沙哑:“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剩下的事情,会有望山带头去做,你早些回去歇息。”
楚合意临风站立,夜风吹动她的衣摆,她抬头看月亮,今晚的月色极好。
她又扭头看谢凛,只见清冷的光落在谢凛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银辉。
楚合意看着他完美的轮廓线条,看他毫无瑕疵的五官,他衣服上的泥污点点在此刻,丝毫不影响他的无双俊美。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张了张唇,竟只有一句话:“谢大人,我此去时间很长,你多多保重。”
她福身:“就此别过。”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开,走入无边的月色当中,走入不尽的黑暗里面。
谢凛心中的情绪,仿佛被拉扯到极致,他不由自主地抬起脚来,想要追随她的脚步,却在右脚落在实处的时候,猛地想起昔日谢贵人所说过的话。
谢贵人说,他生来就不被欢迎,像极阴沟里的老鼠,他肮脏污臭,怎么配得上如日光明媚的楚合意?
怎么配……
怎么配!
谢贵人的字字句句,如同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将他的双脚狠狠地钉在地面上,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站在无边月色下的谢凛,浑身冰冷,手中的白色玉佩,几乎要被他捏碎。
五月,楚合意离开盛京城,除却谢凛之外,无人知晓她去往何处。
八月中秋,皇宫举办中秋盛宴,谢凛着一袭墨绿色锦缎长袍,入宫赴宴。
听说,今晚赴宴之人,不缺青年才俊,帝后有心为平阳公主择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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