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昏黄,这地下暗室中一尾青蛇嘶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它竖起身子突然瞄准了言卿。
江云庭见此脸色丕变,他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可是咻咻两声!
言卿手中匕首蓦然掷出,将那条青蛇钉死在石床上,
同时一片枯黄的叶子竟也从她身后飞掷而来,恰好洞穿了青蛇的七寸。
言卿愣了一下,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江孤昀。
她懵了片刻,“你会武?”
“并不,略懂,仅是随着大哥学过一些内功罢了。”
但论起拳脚把式却比不上老三老四。
言卿:“……”
这到底都是哪来的卧龙凤雏?
敢情整个江家就老四江斯蘅和小六江雪翎这俩最单纯?
其余的,就连看似不沾人间风月的江孤昀都是身怀一手,深藏不露?
无语片刻,言卿又定了定神看向岑佑情。
而岑佑情红唇一抿,她微微后退,身上的信香似乎在跃跃欲试,但言卿想了想,突然窜过去一拳头砸在岑佑情头上。
岑佑情:“!”
瞳孔一缩,连声质问或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头一歪落得一个跟崔大人一模一样的下场。
言卿冷着脸说:“走!”
“这地方毕竟不安全,他们算是吃了防守的亏,以为外面有人把守就能万无一失。”
“先回青山,旁的容后再说!”
关于那个“集秀营”,她回头还得跟这岑佑情和崔大人好好问问,
想也知道,那钟山窑矿整天挖煤,山体内部的矿道错综复杂,跟个深山迷宫一样,另外还有神威侯府那边。
有些事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言卿自己心里也明白,夜莺那些事,不是她不去想,不去思考,不去沾上关系,就真能置身事外的。
从她个人来讲,她对夜莺多少有几分同情惋惜和敬意,
而以她的处境来讲,就算她能跟江家这些人把事情讲清楚,但总不能四处宣扬闹得人尽皆知。
而在其余人看来,她就是夜莺,夜莺就是她!
夜家的血海深仇是她的,夜莺所做的那些事情也是她的。
一旦挖出与夜莺有关的那些东西,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赶在那些人把她当成夜莺,并且对她出手之前,先直捣黄龙,将之粉碎!如此才能彻底消灭日后隐患。
秦长洲双目之中满是崇拜,甚至那面瘫脸上都不禁露出了几分狂热模样,他连忙搬来几个破木箱子道,
“主子,依卑职之见,不如将那几人藏入这木箱之中?稍后出去时随便寻个借口便是。”
左右这地下暗室平时很少有人过来,若不出意外,至少也得再过几天刑狱这边才能发现夏荣芳几人消失不见,但到那时黄瓜菜早凉了,
况且言卿这些人之前在刑狱并未露出多少马脚。
真正识破她的也只有岑崔二人,外面那些狱头或狱卒无论如何也疑心不到她身上。
言卿又盯着秦长洲看了看,才说:“成,那就这么办。”
“不过,你又该如何?和我们一起走?”
秦长洲立即挺直了身板儿,
“主子不必为属下操心,夏荣芳若是出事,刑狱绝不可能群龙无首,卑职不才,但在这刑狱之中也算有着几分话语权,况且当初调来嵊唐刑狱时,也曾带来不少人手。”
换言之,他这是想接手刑狱,一旦能执掌刑狱,往后在调查神威侯府那边时,兴许也能多为主子派上些用场。
言卿:“……”
又沉默着看秦长洲许久,心里突然一噎。
她思量之后,才哑声说:“等回头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你抽空来青山一趟。”
“我有些重要的事情,介时再与你详说。”
秦长洲愣了一下,然后既是严肃又是高兴地直点头。
只是此刻的秦长洲还不知,就在数日后刑狱大局初定,当他前往青山时,所瞧所见却是一双坟。
人间形单影只不成双,死后并排葬,
一人尸骨已凉,一人只剩衣冠。
那是夜莺和谢羲和,并肩而立的两座坟。
…
天已经黑了,夜色正浓。
青山,江氏宗族外,
一名身形单薄的少年正在夜色里向山下张望。
“妻主去哪了?”
“难不成是和二哥他们一起走了?”
“若当真如此,也不知妻主如何了,”
“二哥他们应会护好妻主才是……”
江雪翎眉心轻蹙,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言卿离开江家时他并未听见任何动静,以为妻主一直在家,直至今早敲门,想看妻主醒了没,却发现早已人去屋空,甚至就连床上的被褥都整整齐齐,没任何睡过的痕迹。
心中好似突然缺失了一大块儿,
本就为二哥他们担忧不已,如今那心境更是难言,就如雪上加霜,令他为此焦灼不已。
直至此时,
看见山路中走来的那几道身影,江雪翎先是一怔,旋即才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
“妻主!二哥,四哥……”他连忙迎了过来。
但紧接着又是一怔,“三……三哥……??”
夜色之下,那长相粗犷英俊的男子神色凌厉,豪气十足,可那分明就是他三哥,是江云庭!
从刑狱回来这一路算是有惊无险,离开刑狱时他们几个推动着那些破木箱子,秦长洲则负责为他们几个打掩护。
但那深红衣裳和鬼脸面具太过显眼,破木箱子也已不便携带,所以出了刑狱之后,管秦长洲借了几套衣裳和麻袋。
如今几人一袭粗布麻衣,且老三老四分别扛着两个麻袋,那麻袋里分别装着岑佑情、岑佑情的夫侍,以及崔大人,还有夏荣芳。
江云庭愣住片刻,张了张口,神色又几经停顿,突然有点类似近乡情怯的心情。
他看了小六儿江雪翎半晌,才粗犷低沉地嗯上一声,“是我。”
六儿长吁口气,半晌,又忽然一笑,
夜下的少年眉目恬静,眉眼释然,可笑着笑着,眼角也好似染上了一抹酸红,似乎回想起这半年来,
三哥“死”后的这半年,所发生的种种,所经历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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