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神色再度怅惘了些,
“夜家之事牵连太广,我愿她此后余生皆是言卿,永远不要与夜家再扯上任何关系。”
江孤昀所言,不知他信是没信,但夜厌爵确实这么说。
江孤昀沉默许久,才深吸口气,突然道:“不知将军可曾听闻“六福商号”?”
夜厌爵蹙了蹙眉,不知他怎提起这个?
那“六福商号”名字俗气了些,但来历也极为神秘,其产业花开遍地。
名下的酒楼、商铺、钱庄、镖局,涉及了衣食住行等所有营生,甚至就算是在幽州之外也曾听闻过这六福商号的存在,
只是这六福商号之前似乎出了什么事,最近这一年多突然低调了不少,从前曾疯狂扩张,但似乎从一年前开始被紧急叫停。
这么想着,忽然夜厌爵又反应过来,“这六福商号难道是?”
江孤昀颔首,
“六福商号,乃是我江家产业。”
“许是命运多舛,生为男子存世不易,兄长曾愿我江家六人有福运加身,于是当年开设商号时便取了这么一个俗气的名字。”
“将军来日若需金银,或需线索探查,可随时开口。”
“夜莺于我江家有恩,我江家无以为报,但夜家这边,我江家愿舍命相助,便是散尽家财也无妨。”
不过这事儿还得大哥来。
六福商号那边的事情,从前全是大哥一人负责的,江孤昀很少干涉,他得先把大哥救出来才能动用六福商号那边的力量,
不然,
若不是因为那些产业链太过隐秘,江孤昀此前想帮江氏宗族谋划后路时,也不至于那么艰难。
他甚至连如何与那边对接都毫无头绪。
不过如今?
想起被关在深山石洞的岑佑情和崔大人,又想起岑佑情那个夫侍,以及被一起俘虏的刑狱长夏荣芳,江孤昀觉得此事已有眉目。
等回头审问几人套出大哥的下落,他便可带着老三他们进行下一步。
若是顺利,最多数月,便可将大哥带回这江氏宗族……
…
一行人回到梧桐小院时,正值那鼾声如雷的叶药童苏醒过来。
他本是被老三江云庭扔上马车,迷迷糊糊地下了马车,又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连忙冲上前,
“廖先生!我这?我好像昨晚没睡好,怎么还睡着了呢?”
他懊恼地直挠头,记忆停留在来到江氏宗族后,如今回想,脑海中的那些画面变成另一幅模样。
似乎是他口中这位“廖先生”,在与隽意师兄下了马车后,他便留在马车上等着,然后等着等着就开始打上瞌睡了。
至于什么夜将军,什么夜家?那些事,他根本没任何印象。
夜厌爵瞧他几眼,便上了马车,“走吧。”
两人就这么离开了,不过小五江隽意却留下来了,
依旧一袭布衣,依旧是琼花玉树温润如玉,眉眼含笑,唇畔也噙着一抹淡笑。
满身的通透,惬意,洒脱,
多少有几分潇洒松弛。
此刻他走在最后面,见四哥一步当先在前开路,推开院门就喊了起来:“二哥二哥?你赶紧做饭啊,妻主还没吃饭呢。”
他二哥似神色不悦,瞥眼江斯蘅那边似有些沉闷,但也连忙加紧了几步。
而六儿则是亦步亦趋地黏在那位妻主的身旁,只有三哥跟个局外人似的,也好似个忠犬门神似的,
大高个子身板儿雄壮,就那么跟在几人的后头,瞅着还怪忠诚老实的。
哈。
江隽意又弯了弯唇,忽然回想起之前在后山,那位夜将军跟他二哥小声蛐蛐时,他其实挺好奇的,就猫在附近的林子里,没成想,竟还真叫他偷听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啧,”
“本以为是红杏出墙,可原来?”
“六个妹夫一起换妻易主,嫁给了自家妻主的姐姐?”
“按辈分貌似这叫大姨子?”
“何等沦丧,有违纲常,啧啧啧!”
好刺激。
伸手从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一枚果子,这是回到山上前,他从医庐那边顺手摸来的。
此刻咔嚓一声,啃了一口,满口生津,甜津津的。
他就那么弯眸浅笑,跟着前头那一串人一起走进了梧桐小院。
“房间还剩两个,你自己挑一个。”
这时厨房那边,正挽起袖子准备为某位妻主洗手作羹汤的二哥隔着一扇窗户对他说。
“哦,好,那我就挑这个了。”
那位妻主对面住着的是他四哥,左侧是二哥,右侧是六儿,
三哥房间在四哥旁边,只剩下两间。
他也没太琢磨,就挑了一个离二哥和六儿这边近一点的。
如此一来,这一侧便是二五六几人,对面则是一三四几人,
顺带一说,还剩最后一间房。
巧了,等大哥回来正好有地方住了,
真舒服。
江隽意就这么进门了,进门之后伸了个懒腰,然后推开了一扇窗,就那么笑吟吟地单手托腮,眉目浅笑温和地瞧着窗外景色。
厨房那边有人进进出出。
三哥帮着挑水,四哥忙着劈柴,
六儿帮忙烧火,二哥则亲自掌勺。
这么有烟火气的一面,还真是好久没见了。
之前那一整年,不论是出于何种隐情,总归家中总是愁云惨雾,总是压抑得很,而那份压抑,若看得久了,也多少是有几分心烦的。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好。”
他再度弯了弯唇,然后身子一软,像是没了骨头,就那么把一双手臂压在了窗台上,脸枕着手臂,似无所事事,也似是心不在焉,
甚至还抬起指尖戳了戳窗边的蚂蚁,可戳完之后又忍不住一蹙眉,
“啧,真脏。”
然后就收回了手。
“叩叩叩。”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江隽意回头一看,
“进?”
言卿抱着一床被子走了进来,
“先凑合一下,家里被子不多了。”
“懂,我懂,非常懂。”
他巧笑倩兮,笑意嫣然,立马上前将被子接了过来,
“家里人这么多,被子能够用才奇怪,回头让三哥他们下山跑一趟,多买点便是。”
然后又微微一垂眸,低头看了看言卿,他笑容清澈地说,
“您这衣裳薄了些,该多添几件过冬的衣裳了。”
忽然眼光一转,像是惊喜起来,
然后立即温温润润地扭过头,对着窗外,冲厨房那边喊道,
“二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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