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梦已经困扰他许久。

    自从那日的事情发生后,起初只是偶尔会梦见那件事,可后来,越发频繁,

    且梦里的自己,也不再像当日那般自制,没了那份清冷,渐渐有了些许变化,有了一份……

    难以言说的贪欲。

    “昀哥儿!昀哥儿!?”

    屋外忽然传来老族长的喊声,江孤昀徐徐睁开了眼,

    苏醒之时尚有些恍惚,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的床铺,依然空空落落的,如那位妻主走后的每一日,

    他心里忽然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昀哥儿在吗?已经巳时了,”

    老族长的声音再度从院外传来,

    江孤昀定了定神,才沙哑地应上一声,

    “在。”

    而后起身,但刚要出门,又身形一僵。

    他垂了垂眸,当看向下方时,又忽然一扶额,

    用力地闭了一下眼,平息了许久,那些沸腾的感觉才算是稍微压制了些,

    当日小五说他二哥出去请援兵,当时情况紧急,言卿没多久就出发了,出发之前虽也安排了一系列部署,却并不知晓这“援兵”是何人,

    但其实也没那么复杂,

    这事儿主要还得从沭阳官媒那位姚千音姚大人开始说起,

    而今幽州府城那位官媒之首,统帅所有县级官媒的柳大人乃是姚千音的亲姑母,

    这姚千音自然是站在柳大人那边的,然而这几年神威侯府持续渗透,侯府爪牙已没入幽州,如崔盛芸,也比如岑佑情,便是侯府那边安插进来的人手。

    相当于那柳大人正在与侯府分庭抗礼,双方相互斗法,

    此外则是岑佑情虽然顶着一个府城巡察使的名头,但事实上如她这种巡察使并非仅仅她一人而已,她隶属于神威侯府的派系,来这边主要是为城西桥梁坍塌那件事,奉命帮崔大人擦屁股罢了,

    府城那位柳大人,则是派出了另外几位巡察使,那些人是真正致力于改变幽州现有的这些大环境,企图世间能少些伤亡的,

    总之,也不知江孤昀是如何运作的,他离开数日,回来之后,没过几日,便有一位巡察使莅临青山,此后在此坐镇,镇压一切牛鬼蛇神,

    当然,暗地里也是凶潮暗涌。

    此刻,老族长一看见江孤昀从屋里出来,就不禁战战兢兢地问道:“磐石村那事儿已经爆发了,那事儿肯定瞒不住,妻主娘子全都死光了,另外几个地方的妻主娘子也开始恐慌,”

    “还有那村子被屠,其余村子也有人兔死狐悲,他们开始怕了,有人想对那些妻主娘子们动手,想和那些娘子们玉石俱焚……”

    江孤昀眉心轻蹙,

    旋即又定了定神,“看来,也该进行下一步了。”

    他又忽然想起妻主离开之前,曾写下的那几封信,一封是给沭阳官媒姚千音姚大人的,近日青山已经拿出几批精铁与姚千音交易。

    一封是转交给当地驻军的,驻军那边也有一位妻主娘子,而言卿的妻主令可以调遣当地一成兵力。

    还有另外几封信则是单独留给江孤昀的。

    他下意识地将手按进心口,那几封信他一直贴身携带,仿佛在借此牢记着什么。

    “愿你平安,”

    “愿你凯旋。”

    人在青山,他所能做的,也只有一个。

    在她回来之前,镇压所有纷乱,以免她回来之后还要再继续为此费心。

    “走,去见赵锦之。”

    这步棋,也该动一动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还有那个崔盛芸,崔大人和岑佑情至今依然被关押在后山石洞中,

    那二人也该寻个办法将之解决了。

    …

    这边所发生的事情,言卿并不知晓,

    此刻她已经带着那位来自神威侯府的萧正君回到了集秀营中,

    大部队留在集秀营外,驻扎于山野之中,从始至终她都没能见到那位女侯,

    那位一直在马车之中,并未露面,

    似乎这些杂事全是由这萧正君代为处理的。

    萧长慎坐在轮椅上,那神色依然冷淡,此次与他一起通过暗道进入集秀营的,总共也才百余人而已,

    但他身边还跟着两名身着红铜盔甲的娘子,看两位娘子的神色似乎对他很是敬畏,

    甚至于,那敬畏之中,隐隐还带有几分恐惧?

    而萧长慎则好似漫不经心,突然瞧了一眼言卿这边,

    “说起来,昨日行军路上,本君曾听闻一阵异动,似是地震山摇,”

    “且那地震源头,似乎正是钟山这边?”

    言卿神色微动,旋即叹上一声,似是无奈地笑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萧正君您,”

    “之前也说了,曾有宵小闯入我集秀营,似乎是想帮助那天字一号越狱,为此甚至捣毁了那天字号牢房。”

    “哦?”萧长慎眉梢一挑,“那天字一号如今何在?”

    “这……”言卿瞧着萧长慎的神色,可这么打眼一看,却也瞧不出深浅,看不出多少喜怒,

    果然是个心深的主儿,

    言卿又叹一声,“人虽在,不过因担心那些宵小再次来劫狱,所以只好临时转换了一个地方,另寻一地将之关押。”

    萧长慎也仅只是眉梢微挑,而后又似笑非笑地瞧了瞧言卿,

    “本君乏了,来时路上舟车劳顿,不知这边住处可有准备妥当?”

    “有的,正君您请。”

    言卿在前方带路,不久就抵达一处精美屋舍,他们这边提前了解过情况,每当侯府那边派遣重要人物来此时,总是在这个地方进行交代。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萧长慎便随意地挥挥手,示意言卿可以退下了,

    但他却瞧了一眼言卿身旁,

    那是一个年轻人,一袭白衣,却是黑发,看其长相有些冷清,说起来……那眉眼与那位谢家少主有些相似,甚至就连那身量,那体态,也与那谢少主相似至极,

    萧长慎又忽地一笑,

    这是慕婉清身边的宠夫,备受宠爱,说起来不但这宠夫,就连那名脔宠,也是一袭白衣,与年少时的谢羲和有几分神似,颇有其年少时的几分风采,

    “让他留下,”

    萧长慎突然指了指那名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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