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官媒外停满来自各家的马车。

    其中一辆马车上走出一位花枝招展的娘子,身边有多位夫侍陪同。

    她与一位相熟的娘子说:“对了,那冯娘子还没被放出来?”

    “之前听说她好像在街上跟什么人起了冲突,然后被官媒关了起来……”

    “真是的,我看那姚千音也真是小题大做,这也就是府城了,换成旁的地方,哪会有人敢呀~~~”

    那人这般说完,又问了问一旁的李颜姝,

    “李娘子,你最近还好吧?听说你身体一直不太好……”

    李颜姝倒是不像旁人带着一堆夫侍,她身边只有夜熙尧与她形影不离。

    依旧是那副弱风拂柳的淡雅模样,人虽柔弱,但瞧着也温柔许多,

    “还好,也不过是些老毛病罢了。”

    她又弯唇一笑。

    她这人待人生疏,客套,也颇有礼仪,但看起来就是那种比较疏离的性子,寻常很难亲近得起来。

    而夜熙尧也依然是那副老样子,一袭漆黑衣袍,缄默寡言,长相虽俊朗,但因瞎了一只眼而戴着一只独眼眼罩。

    正当几人闲聊时,“驾——!”

    远方传来马蹄哒哒的声音。

    有人回头一看,就瞧见一辆青铜战车。

    骏马拉车,那青铜战车有别于寻常马车,乍一看可扎眼得很。

    马车前方有二人身骑骏马在前开路,一个,粗犷巍峨,另一个,俊美阴鸷,而赶车的是个天生笑面的白衣郎君,那位小郎君眉眼明亮一看就性格跳脱。

    “……这是?”

    有人狐疑地看了看,只觉那辆青铜战车太过陌生。

    当然,也有人瞧了瞧那几个夫侍们。

    有人戴着镂金面具,也有人没戴,看起来竟像是刚成亲不久。

    “呦,我幽州何时竟来了这么一位人物?”那人笑得稀奇又困惑。

    外界虽有成婚嫁娶这样的风俗,但幽州这地方到底还是特殊了一些。

    在这儿哪有什么成亲不成亲,真若成了亲,可就太给那些夫侍们脸了,普遍是一旦看上了,直接睡了便是,也懒得在这上面多费什么心。

    正好这时,

    那辆青铜战车在官媒外停下,

    “妻主,您当心。”

    在前开路的两名夫侍翻身下马,那个赶车的小郎君则是立即一转身。

    只是没等将家中妻主搀扶而出,就见马车里还藏着一个,那是一位相对柔弱的小郎君。

    那人抢了先,已紧贴着妻主一起下了车。

    “!!”

    小五江隽意瞬间气成一个包子脸,然后可怜巴巴地一瘪嘴,就那么幽幽怨怨地望着言卿和小六儿那边。

    “咳,”

    言卿清了清嗓子,之后一抬头,就看见了李颜姝和夜熙尧。

    “言娘子,”

    李颜姝笑着同她打了个招呼。

    言卿也一笑,“多日不见,不知李娘子最近可好?”

    “正是好的,”李颜姝也笑着回了一句。

    有人问:“李娘子,你认识那位娘子?”

    “瞧着像是一张生面孔,以前没在府城见过她。”

    李颜姝则是笑着说:“言娘子是日前才刚搬来府城的,前几日曾来我府中做过客。”

    就这么一行人再次往里走。

    言卿全程一副冷淡模样,可那冷淡之中又有清贵。

    夜熙尧不禁看了她一眼又一眼,而后又十分克制地收回了视线。

    等进入官媒之后,就发现这边早就已经大变模样。

    上次言卿过来时,这地方算是朴素,朴素之中兼具大气,有种山野自然的粗犷之美,

    但这一回或许是因宴请这些妻主娘子,显然精心妆点了一番,甚至还移植了许多姹紫嫣红的盆栽,瞧着倒是多了几分热闹。

    “言娘子!这边这边!”

    有人突然冲她喊了一声。

    言卿一抬头,瞧见了姚千音,脸上那清淡的笑容便多了几分温度。

    “柳大人呢?”她走向姚千音问道。

    姚千音一脸的不开心,大抵是因为那批精铁刀剑的事情,夸下海口的紫金令就这么落了空,也不知她姑母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好在言娘子是个大度的,并未因此跟她计较。

    “在那边呢,正在与人闲聊了。

    “对了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一下,那个冯娘子已经被我姑母从大牢里放出来了,毕竟你也知道,甭管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一妻主娘子。”

    “不过她那天闹事,与王娘子她们起了冲突,按例也该处罚一番,所以我姑母让她那个夫侍宋祁上交了一笔罚款,但我估计她会因此怀恨在心……”

    对这言卿倒是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妻主娘子的特权早已融入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甚至当日那事儿若不是王娘子陶娘子在场,齐语冰和江寻实等人那真是死了也是白死。

    “好,我明白。”

    她轻点着头,旋即便在姚千音的带领下朝里头的花厅走了过去。

    但没等进门,言卿就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问:“说来信城主怎么突然回府城了?”

    “你可有阵子没回你濮阳家了。”

    “对了,怎没见你家那位忻公子呢?”

    “??”

    言卿眉梢一挑,而一旁的老四江斯蘅猛地竖起了眉毛,“信城主?”

    “该不会他们说的那个信城主,就是濮阳城的那个濮阳信吧?”

    当初他们几个也算是攻占了城主府,但活捉了那位忻公子,可濮阳信却全程没露面,那人竟然跑了。

    而言卿听后神色一顿。

    “白衣王女……”

    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穿戴,忽然觉得这马甲有点捂不住了。

    那濮阳信定然知晓她来历。

    她眼皮儿轻跳了几下。

    “怎么了?走啊?我姑母还等着见你呢,”姚千音扯了扯言卿。

    之后像明白了什么,忽然压低声音道:“你放心,那濮阳信没那么蠢,有些事儿,他只能烂死在肚子里!”

    “况且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也被他们抓了,我甚至还被关在城主府的地牢里,我姑母不收拾他就算不错了。”

    她对言卿的事情也听说过一些,当初那所谓的白衣王女曾在濮阳城闹得满城风雨,稍微打听一二便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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