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仙客说完后,李隆基笑眯眯的捋着胡须,装模作样的询问群臣的意见。
“诸位爱卿以为李适之可否担任宰相之职?”
李隆基话音刚落,兵部侍郎郭虚己、秘书监贺知章、少府卿刘君雅、京兆少尹韦坚、署理工部侍郎宋钧、户部郎中薛绦、中书舍人王维,以及御史台的七八个御史纷纷站出来表示支持。
“臣等以为李亚台德高望重,足可胜任宰相之职!”
李隆基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加李适之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日常处理门下省事务,并依旧担任御史大夫一职,直到有合适人选接替为止。”
李适之喜出望外,立即捧着笏板出列,跪地谢恩:“多谢圣上器重之恩,臣定当庶竭驽钝,肝脑涂地!”
新宰相花落李适之头上,满朝文武有人欢喜有人忧,但却一致认为最起码不会再出现李林甫一言九鼎的局面,而其他尚书则希冀着哪天圣人再增加一位新宰相。
接下来,李隆基又询问了李琩的丧事进展。
礼部尚书王琚抱着笏板出列道:“早朝结束之后,礼部会在寿王府举行追谥太子仪式,明天就可以入土为安。”
李隆基也想着尽快结束李琩的丧事,让这件事尽早平息下来,也好着手收拾武灵筠一党。
在此之前,自己已经叮嘱礼部和光禄寺一切从简,这些狗官们还磨磨蹭蹭的举行了七八天,莫非这些人是想回家抱孙子了?
“加速办理,一切从简!”
李隆基不耐烦的起身,转身离开了龙椅,“今天的朝议到此作罢!”
高力士扯着嗓子吆喝一声:“散朝!”
早朝散去,满朝文武纷纷向新任宰相李适之祝贺,而被调任北庭都护的牛仙客则品尝到了人走茶凉的味道,一个人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兴庆殿。
“嘿嘿……从明天开始,老夫再也不用早起晚睡的来参加早朝了,北庭我说了算,想睡到何时便睡到何时。”
牛仙客站在兴庆殿的台阶下,眺望巍峨的宫殿,强颜欢笑。
就在他满脸沧桑的准备离开之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牛都护慢走。”
牛仙客转身看去,招呼自己的人正是驸马杨洄。
“呵呵……杨少尹唤老夫何事?你不是应该去庆贺李适之拜相么。”
恨屋及乌,对于李隆基的这个女婿,牛仙客并没给好脸色。
杨洄并不生气,笑吟吟的道:“我杨洄岂是敷衍趋势之徒,正好今天闲来无事,我便为牛都护设宴饯行。”
“难得杨少尹有心,老夫在这里多谢了!”
牛仙客当了两年的宰相,也没几个挚交好友,反而因为附炎李林甫得罪了不少人。
此刻看到他被罢相,就连为数不多的几个酒肉朋友也都划清界限,竟然无一人相送,倍感郁闷的牛仙客只好跟着杨洄一起出了兴庆宫。
在杨洄的带领下,牛仙客跟着来到位于胜业坊的一家酒肆。
落座之后,杨洄开门见山的道:“牛都护今天之所以被贬,只因为你没有同党。而李林甫只是在利用你,并没有把你当做盟友,所以关键时刻没人替你说话。”
牛仙客叹息道:“我自担任宰相两年以来,处处以李林甫马首是瞻,没想到他竟然把我当做弃子,老夫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酒菜很快端来,杨洄亲自给牛仙客斟满酒杯,游说道:“皇后如今势大,牛都护何不加入我们皇后党?”
“若是皇后娘娘能把老夫从北庭捞回来,我愿为她效犬马之劳!”
牛仙客不再犹豫,直截了当的提出了要求。
“这有何难?”
杨洄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呢,牛都护需要先为皇后娘娘办一件事?”
“何事?”
牛仙客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杨洄压低声音道:“帮助我们打压杜希望,也就是李瑛的岳父。”
牛仙客露出为难之色:“杨少尹都说了,这杜希望是太子的岳父,我打压他不是自寻死路?”
杨洄端起酒壶再次给牛仙客斟满,并陪着喝了一盅:“牛都护放心,用不了三个月,李瑛就不是太子了。”
牛仙客半信半疑:“此话当真?”
杨洄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岳母现在成了正宫皇后,盛王李琦就是嫡子,而李瑛则变成了庶子。有皇后党和宰相党联手,扳倒李瑛不在话下。但在李瑛倒台之前,牛都护必须先帮我岳母压制住杜希望,尽量削弱李瑛的党羽。”
牛仙客再次端起酒盅喝了个精光:“只要皇后娘娘能把我调回长安,就算不做宰相,只做个六部尚书,我也能让杜希望身败名裂!”
杨洄大喜:“一言为定,只要能踩死杜希望,我保证最少让牛都护重新担任兵部尚书之职。”
谈妥了条件,杨洄起身道:“今天要为寿王举行追谥太子仪式,我得去一趟寿王府。我找了几个同僚过来陪牛都护饮酒,本官就暂且失陪了。”
杨洄离开之后,果然来了几个皇后党的成员为牛仙客饯行,这里面有羽林卫大将军邓文宪、户部左侍郎尹籍、万年县县令卢有邻等人。
推杯换盏之间,牛仙客总算找回了一丝信心,感受到了组织的温暖,再三拍着胸脯对邓文宪发誓。
“请邓将军转告皇后娘娘,就说我牛仙客日后定然以他马首是瞻!”
邓文宪抚须大笑:“哈哈……我们皇后党能得到牛兄的加入,可谓如虎添翼啊!”
寿王府内。
由礼部和光禄寺共同主持的寿王追谥太子仪式正式开始。
皇后武灵筠亲自驾临,包括太子李瑛在内的十几位亲王也全部来到现场。
此外,新任宰相李适之、户部尚书裴宽、太常卿赵廷佑、鸿胪卿裴巨卿等数十位大臣代表朝廷来到现场,一起参加追谥仪式。
礼部尚书王琚也看出来李隆基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不再听从光禄卿裴敦复的劝谏,简化了追谥流程,仅用了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王尚书,追谥太子仪式如此简单,你莫非是瞧不起本宫?”
武灵筠对此非常不满意,把王琚训斥了一顿,拉着脸离开了寿王府。
“微臣岂敢、岂敢啊,实在是圣人催得急!”
王琚一直追到马车前解释,只是武灵筠根本不听,也只能摇头叹息差事难干。
李瑛则笑容满面的向李适之祝贺:“祝贺李亚台荣升宰相,我们大唐又多了一位干吏,此乃百姓之幸,社稷之幸!”
“哈哈……太子过奖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适之也不敢和李瑛表现的太亲密,只是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弦外有音的说道:“臣有些日子没去戏苑看戏了,打算后天去戏苑包个场,还望殿下提前给我留出戏厅来。”
李瑛会意,连声答应:“一定、一定。”
追谥仪式结束,众人各自散去。
是夜,关中大地狂风呼啸,天降大雪。
天亮之后,长安城一片银装素裹,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飘摇的招魂幡在前面引路,童子们抛洒纸钱,乐匠们吹着凄凉的唢呐。
一支数百人的送葬队伍簇拥着李琩的棺椁自长安城南面的明德门出城,一直向南走了三十里,把李琩下葬在了终南山脚下。
很快,送葬的队伍返回了长安城,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坟茔在纷飞的大雪中静静矗立,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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