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个孩子吃饭的时候,薛柔又把桃红和柳绿两个婢子召来。
吩咐道:“殿下来书,说甚是思念几个公子,我与几个夫人商议了一番,决定让珍珠娘子护送他俩去蒙州。你二人收拾下行囊随行,一路上好生伺候。”
两个婢子闻言开心不已,连声道:“王妃请放心,郡王与小公子就包在我们身上了,保证平平安安的送到殿下手里。”
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太阳出来后,天寒地冻。
唐王府里的下人一起出动,将积雪清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又走出大门,清扫门前的积雪。
薛柔带着两个孩子钻进马车,带了十名婢女十名仆人,在车夫的马鞭下驱车驶出了唐王府。
“皇嫂这是要去哪里?”
对面的太子李琦穿着厚厚的貂皮大氅,骑着一匹雪白的汗血宝马,在四十八名侍卫的簇拥下走出了太子府。
两支队伍正好迎面相遇,唐王妃的马车按照律制避让储君,就在越过马车的时候,李琦忍不住开口询问。
薛柔挑开窗帘,莞尔笑道:“太子真早啊,妾身回一趟娘家,不知你又要去哪里?”
“大明宫……驾!”
李琦手中马鞭朝西北方向一指,双脚在胯下坐骑腹部一磕,叱喝一声,耀武扬威的绝尘而去。
等李琦的队伍离开之后,薛柔才催促马车继续出发。
今天出门的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唐王妃,监事院的太监不敢询问,俱都笑脸相送。
薛柔的马车刚过去片刻,就有数骑从南边飞驰而来,马上之人正是高力士的首席义子张宝善。
十王宅监事徐有贞急忙出迎,满脸堆笑的施礼:“小弟见过张兄,这么早来十王宅有何贵干?”
“随我来!”
张宝善召唤徐有贞来到屋内,压低声音道:“圣人口谕:自今日起,严密监控唐王府出入人员,几位夫人每天的出入也要详细记录,不得有误。”
“遵旨!”
徐有贞连忙施礼,心中暗自惊诧。
“唐王今年风头正劲,权势滔天,怎么圣人突然就要求监控唐王府呢?这是要变天了吗?”
但他一个四品的宦官,人微言轻,也不敢多问,连连称是。
张宝善传旨完毕,又闲聊了几句家常,旋即带着随从离开了十王宅。
薛柔的父亲薛绦官拜礼部郎中,居住在崇业坊,薛柔带着两个孩子乘坐马车先到了娘家门上,并没有直接去公孙大娘家里。
此刻,薛绦正在皇城当值,只有几个妾室在家。
得知唐王妃到来,几位夫人急忙笑脸相迎。
自从李瑛牛逼起来之后,薛府的人说话有了底气,出门在外也受人尊敬,自然要对薛柔这个给全家带来荣誉的女人夹道相迎。
薛母掀开车帘,发现随行的两个孩子有一个不认识,诧异的问道:“女儿为何不带二郎回来,这个小郎子何人?”
“此乃殿下的五子李备。”
薛柔顾不上解释太多,吩咐薛府的管家给自己准备一辆马车。
薛母不解:“女儿这是为何?从唐王府坐着马车来到我们家换了马车,却是又要去哪里?”
“母亲莫问。”
薛柔吩咐随行的婢女与仆人全部在娘家等候,自己带着两个孩子钻进马车离开了薛府。
长安的街道经过清扫之后变得干净起来,崇业坊与开化坊俱都位于天街两旁,相距不过三四里路,马车一顿饭的功夫便来到公孙大娘的府邸门前。
车夫下马拍门,很快便有一个婢子出来询问:“你找谁?”
车夫指了指马车:“唐王妃来找珍珠娘子。”
婢子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搀扶薛柔下车,带着蹦蹦跳跳的李备与沉稳有礼的李俨进了府邸。
得知薛柔到来,沈珍珠与父亲沈易直,还有几个师姐一起出来拜见。
“见过王妃。”
“见过新平郡王。”
薛柔歉疚的一笑:“没有知会便擅自登门,还望珍珠妹子莫要见怪。”
“王妃这是说哪里话,都是自家人,想来便来。”
沈珍珠热情的邀请薛柔一行进屋,并吩咐婢子沏茶款待。
薛柔急忙阻止:“不必忙活,我这次来有要事托付妹子。”
见唐王妃表情凝重,沈珍珠便找个借口把父亲与几个师姐支开,屋内只剩下自己与薛柔:“有什么能帮得上王妃的,请只管吩咐。”
薛柔压低声音,把李隆基准备免去李瑛天策上将职位,甚至禁足十王宅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
“我与星彩妹子计议一番,决定把大郎和五郎送到殿下身边去。
天策府与唐王府很可能遭到了监视,所以姐姐才想让珍珠妹子辛苦一趟,把两个孩子送到殿下身边。”
沈珍珠闻言惊讶不已,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王妃如此信任珍珠,我定当尽我所能,把两位王子送到殿下身边去。”
薛柔又道:“昨日有殿下书信送回,估计此时已在班师途中,计划自草原抵灵州,再走萧关进入三秦。妹子你走这条路线,定然能够遇到殿下。”
“事关重大,珍珠今日便启程动身。”
沈珍珠雷厉风行,决定今天就动身离开长安。
薛柔又叮嘱道:“我对外人声称殿下思念孩子,才让你送他哥俩北上,甚至就连王祎与杜芳菲都被蒙在鼓里。还望珍珠妹妹对你几个师姐加以隐瞒,避免消息扩散。”
“珍珠明白。”
沈珍珠一点就透,旋即召集几个师姐说道。
“师父给王妃写了一封书信,说是殿下念子心切,想让我们护送两位王子去草原。不知几位师姐可是愿意随我出关?”
“师父离开大半年了,我们在家里快要闷出鸟来了,能出去走走自然再好不过。”
沈珍珠的六个师姐纷纷答应,当即各自收拾行囊,喂饱马匹,做好了出发准备。
就在几个女人收拾马车的时候,李俨说道:“沈姨娘,我们不坐马车,都骑马这样走的快些。”
沈珍珠思忖片刻,点头道:“也好,我们师姐妹骑马载着你们兄弟。”
当下,沈珍珠一行准备了十余匹骏马,全部穿上棉衣,辞别沈父与薛柔,顺着天街直奔明德门而去。
薛柔站在门前,目送儿子跟着沈珍珠等人渐行渐远,这才忧心忡忡的辞别沈易直,钻进马车返回了娘家。
沈珍珠等人经常出入长安,有文牒傍身,李俨和李备都做了乔装打扮,夹杂在七个女人之中与普通儿童并无区别,城门口的守军丝毫没有留意,一行顺利的离开了长安城。
长安城外一片茫茫,洁白的大雪刺的人眼睛生疼。
李备坐在沈珍珠的马鞍前,欢呼雀跃,丝毫没有离家的悲伤。
“哈哈……城外的天地真大呀,沈姨娘快带我去寻找子龙将军!”
沈珍珠不由得哑然失笑,伸手刮了下李备的鼻梁:“你个小儿真是调皮,子龙将军早就去世五百年了。”
李俨自从八岁就练习骑马,三年的练习,骑术已经相当娴熟,因此出城后便不再与她人同乘,而是讨了一匹马单独骑乘。
看到兄长马蹄飞快,意气风发,李备羡慕不已,在沈珍珠怀里大呼小叫。
“大郎慢些、你慢些,前方有埋伏!”
李俨丝毫不搭理这个调皮鬼,马鞭不停地抽在马臀上,疾驰如飞。
李备顿时不开心了,扭头央求沈珍珠:“沈姨娘,我也要骑马?岂能让大郎在我面前逞能,是可忍叔不可忍!”
沈珍珠哑然失笑:“得了吧,你还没有马鞭高,还要自己骑马?”
“唉……英雄无用武无之地也!”
李备无奈的发出一声长叹,满腹惆怅,忍不住大喊一句:“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我刘备不服,李俨小儿,等我!”
三秦大地白雪茫茫,一行十余骑在驿道上飞奔,只留下一串望不到边际的马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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