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恭离开灵州后一路快马加鞭,以日行三百里的速度穿过萧关。
三天之后,一行五人进入了关中平原。
路途虽然越来越平坦,但由于前些天的降雪在路上被碾压的越来越结实,行人走在路上光滑如同冰面。
纵然骏马有四条腿,也不敢撒开四蹄狂奔,只能迈着小碎步走马,一天下来能走个七八十里就不错了。
诸葛恭也没有办法,只能带着随从缓行,又用了四天的时间,方才看到了巍峨雄壮的长安城。
只见这座大唐的京城矗立在白雪茫茫的关中大地,犹如龙盘虎踞,一派帝王之气。
“总算回来了!”
诸葛恭在马上长舒一口气。
掐指算算,北出萧关的时候昼夜疾行,一天下来能走三百多里,用了四天就抵达了灵州。
返回的时候可能神经松弛了,不再摸黑赶路,一天只能走两百余里。
再加上到了关中后路上积雪难行,同样的一段路,竟然花了八天方才抵达长安。
诸葛恭在长安待了二十多年,自然对大唐京城了如指掌,当下便由安化门入城,直奔位于安乐坊的天策上将府。
对于唐王府的这位主事总管,天策府的卫兵自然耳熟能详,任凭一身风尘的诸葛恭走进府邸,直奔长史署。
“哎呀……这不是诸葛主事嘛,听说你回老家奔丧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迎面走来一人,正是代替李白主持“开元诗馆”日常工作的崔颢。
诸葛恭敷衍道:“家父年迈,已经病重多年,仙逝之后也算是去天上享福了。殿下即将班师回京,我得尽快回府操持家务。”
“诸葛主事真是恪尽职守!”
崔颢连声称赞,把身后的两个人介绍给诸葛恭认识。
“这是我们诗馆最近招募的才子,吴中才子包融、洛阳俊杰祖咏、赵郡文豪李颀。”
三人听说对方就是唐王府的大总管诸葛恭,急忙一起作揖施礼:“吾等见过诸葛主事!”
“久仰、久仰。”
诸葛恭礼节性的还礼,心中却觉得这几个人比起李白、王维的名气差远了,甚至就连崔颢、杜甫也不如。
崔颢引荐完毕,又问道:“诸葛主事行色匆匆,可是要见颜长史?”
“正是。”
诸葛恭颔首问道,“颜长史可是在家?”
崔颢道:“好像刚从兵部回来一个时辰。”
“好!”
诸葛恭留下一句话,急匆匆的赶往长史署。
颜杲卿刚从兵部衙门与尚书李祎会晤回来,命令下人煮了茶汤,正要整理从兵部讨要回来的各地军情,就看到诸葛恭推门而入,神色凝重。
“咦……诸葛主事回老家奔丧,这么快就回来了?”
颜杲卿还以为诸葛恭脸色凝重是因为父亲去世的缘故,当下开口劝谏道:“人有生老病死,诸葛兄请节哀顺变!”
诸葛恭肃声道:“实不相瞒,我并没有回山东老家,而是去灵州秘密拜见唐王殿下了。”
“哦……”
颜杲卿面色为之一变,马上走到门口朝卫士吩咐道:“把门看紧了,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许入内!”
“喏!”
门口的两名卫士齐声答应。
颜杲卿亲自给诸葛恭斟了茶汤,询问道:“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还望诸葛主事告之。”
诸葛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滋润了下干涸的嘴唇,说道:“颜长史乃是殿下的股肱,此事本不该瞒你。但此事关系重大,我与王妃唯恐走漏风声,便没有告知长史,而是以回家奔丧之名悄悄离开长安,北上寻找殿下去了……”
“主事请讲!”
颜杲卿面带微笑,表示自己毫无怪意,你先把事情说完再道歉不迟。
诸葛恭当即把柳胜约见自己,告知李隆基欲免除唐王天策上将之职,并禁足于十王宅,然后自己离开长安北上向李瑛报信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嘶……圣人这是受了奸臣的挑唆吧?”
颜杲卿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对此毫不知情,最近这半个月一直在筹备迎接李瑛班师回京,没想到竟然风云突变。
圣人非但不会奖赏唐王,甚至还要褫夺他的兵权,并禁足于十王宅,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
诸葛恭摇头道:“柳胜并没有泄露何人进献谗言,只是说‘圣人欲免唐王天策上将之职,并禁足于十王宅’。”
颜杲卿拍案道:“这些宦官平日里没少收殿下好处,有事的时候不肯把话说的明白一些,却像谜语人一样让我们猜测,真是可恶。”
“这毕竟是掉脑袋的大事,黎敬仁、柳胜的心情也可以理解。”
诸葛恭苦笑一声,端起茶盏再次品了一口,“也许是圣人自己拿的主意也不一定。”
颜杲卿捋着胡须道:“我猜是李林甫这个奸臣献的谗言,我马上去找信安郡王、左相他们共商对策,岂能让圣人颠倒黑白,赏罚不明?
唐王殿下以十余万人马,历时不过八个月,所费军饷不过百万,一举灭亡突厥汗国,比卫国公(李靖)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应该对唐王隆重封赏,以昭其功,竟然要免除殿下的天策上将职位,还要禁足于十王宅?
若如此,岂不让天下臣民寒心,岂不让天下将士寒心?”
诸葛恭急忙阻止:“颜长史且慢,唐王已有主意。”
“哦……殿下怎么说?”
颜杲卿按捺住心头澎湃的怒火,沉声问道。
诸葛恭道:“殿下与长源先生经过商议,决定暂时不回长安,长期待在外地,拒交兵权。只要殿下不回京城,圣人唯恐他举兵造反,就不敢直接降诏免除殿下的天策上将。”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
颜杲卿霍然起身,在大堂中来回踱步。
“殿下就应该待在草原,或者直接提兵前往云州,而不该上书朝廷说即将班师归来。
若是殿下突然改变主意,不再返回长安,就怕会被李林甫一党攻讦他欺君罔上,拥兵自重。”
诸葛恭冷笑一声:“殿下让我告诉颜长史,如果圣人执意免去他的天策上将之职,不仅要拥兵自重,甚至还要兵权夺嫡,替自己讨回公道!”
颜杲卿沉吟片刻,攥拳道:“好……无论殿下做什么,我颜杲卿跟定他了!那怕重演一次玄武门之变,我颜杲卿也绝不退缩!”
诸葛恭拱手致谢道:“有颜长史这句话,殿下一定倍感欣慰,他果然没有看错你!”
“若不是殿下提拔重用,我颜杲卿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录事参军,如何能穿得上四品大员的官袍?”
颜杲卿背负双手,慷慨激昂。
“殿下仁厚爱民,待人谦逊,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上马能横槊,下马能赋诗,这样的人不能成为大唐的新皇帝,何人敢做这帝位?
为了拥立唐王殿下,在圣人殡天之后,谁敢坐那龙椅,我颜杲卿舍得一身刮,也要把新皇帝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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