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王祎中毒身亡的消息便传到了大明宫。
诸葛恭抱着拂尘对李瑛请罪:“陛下,据细作回报,王夫人在洛阳中毒身亡,杨国忠被下狱。”
自从那天听了诸葛恭的话之后,李瑛就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李瑛没有阻止,也不想阻止,因为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将士们正在前线浴血奋战,李光弼率领五万人与李钦在河内鏖战了半个月,以牺牲五千人的代价攻克了这座怀州的治所。
杜希望、夫蒙灵察率领三万多人穿过壶关增援,仆固怀恩率部先过蒲津渡又抵风陵渡,自己为了妻儿放弃战果,让将士们如何看待自己?
像李泌说的那样,蒲州与绛州无险可守,固然可以轻松夺回来,但将士们的血汗与生命就这样不值钱吗?
这与周幽王的烽火戏诸侯又有什么区别?
或者按照洛阳那边的要求付出三百八十万贯的赎金?
要知道,长安国库中的所有金银加起来现在只剩下一千三百万贯,五十万大军一天的饷银加起来就是一笔庞大的开支,一下子拿出三分之一同样会寒了三军将士的心。
置之不理,束之高阁,不与洛阳朝廷交涉王氏母子的生死,一样会被天下人骂不仁不义,甚至后宫的嫔妃们就不同意。
在这种情况下,李瑛思前想后,似乎送王祎这个蠢女人归西才是最佳选择!
当然,之所以如此坚定的想要送王祎上路,李瑛还有一个没法向外人提起的私心。
那就是担心被人戴了绿帽子!
李琦吆喝着把王祎送进青楼,可能这是吓唬自己,但万一他把王氏来个霸王硬上弓,就为了恶心自己,那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既然如此,那就留给李琦一具尸体好了。
至于性格木讷老实的李仰、李优两兄弟,李瑛也没有太多的感情,甚至在穿越的这几年内与两个孩子说了不到十句话,根本谈不上多少父子之情。
要是换成稳重的长子李俨,或者聪明的五子李备,甚至是自己穿越后生下来的李驭,或许会让李瑛设法营救。
但这俩倒霉孩子,只能怪他们被母亲连累,自求多福了!
至于会不会挨骂,李瑛完全没有担心。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刘邦在逃跑途中甚至还把自己的儿女踹到车下,李世民在玄武门杀死了自己的兄弟,又造成了多少影响?
更何况,王祎是死在了洛阳,长安这边的人又不是没有嘴巴,一样可以咬死是武灵筠才是凶手。
这种迷案扑朔迷离,即便身在长安、洛阳也难辨真假,更不用说外地的百姓官员了,只要一口气打进洛阳,那么所有罪名就可以全都按在李琦娘俩的头上!
“一定是武氏母子不满足朕开出的条件,毒死王氏泄愤!”
李瑛没有让诸葛恭再多做解释,直接了当的做了判断。
聪明人不需要说的太多,诸葛恭能够替自己着想已经表现了他的忠诚,自己没必要再把黑锅背在他的身上。
听了李瑛的话,诸葛恭倍感欣慰,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
“陛下慧眼如炬,王夫人一定是被武灵筠害死的,还望陛下节哀顺变!”
李瑛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面无表情的又问:“朕的两个儿子现在处境如何?”
诸葛恭弯着腰道:“回陛下的话,李琦为王夫人收殓了尸身,追谥为‘唐慜哀妃’,并加封两位皇子为郡王。”
“哦……”
李瑛不由得面色为之一变,“嘶……洛阳这帮家伙倒是有些手段!”
李瑛不得不承认,武氏集团对于王祎之死的应对措施很高明。
他们并没有因为交换失败而虐待王祎的尸体,虐待李仰兄弟两人,反而加以厚待,这定然会让很多洛阳百姓相信王氏是被自己毒死的。
“该如何应对呢?”
李瑛双目微闭,抬起双手轻揉自己的太阳穴。
片刻之后,缓缓开口。
“你去一趟翰林院,让李白起草祭奠王氏的悼文,昭告天下,王氏为洛阳伪庭杀害,并辍朝三日,命礼部与宗庙遥祭王氏的亡魂。
再去中书省传朕旨意,追谥王氏为淑妃,谥号‘烈’。
加封李仰为彭王,李优为莒王。
向河东境内的将士下达《讨武氏母子檄文》,命李光弼、仆固怀恩、杜希望等人尽快渡过黄河,拿下洛阳,生擒武氏母子,替王烈妃报仇,祭奠她的在天之灵!”
诸葛恭躬身领命:“奴婢遵旨!”
半个时辰后,王氏死于洛阳的消息便在长安城迅速传开。
听到传闻的薛皇后悲伤不已,急忙带着崔星彩、杜芳菲来含象殿向李瑛求证,红着眼睛问道:“圣人,听说王祎妹子在洛阳遇难了?”
李瑛坐在御案后面,一脸悲伤的道:“确实如此,朕也是今天晌午刚刚接到细作的情报。”
“呜呜……可怜的妹子,她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六岁。”
得到丈夫的肯定,薛皇后顿时失声落泪,“都怪我当初不够坚决,如果强行带着她离开长安,也就不会年纪轻轻的丢了性命。”
崔星彩也红着眼睛自责道:“姐姐若是这样说,我也有错,没有帮着姐姐把她们娘仨一块带去灵州。”
李瑛喟叹一声:“人各有命,你们也不必责怪自己!路是王氏自己选的,也怪不得别人,只是害了两个孩子。”
薛柔垂泪道:“三郎与四郎太可怜了,陛下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救回长安。”
“皇后放心好了,李琦为了掩人耳目,竟然册封了两个孩子为郡王,看来他们暂时不会受到为难。”李瑛安抚几个女人道。
崔星彩露出不解之色:“武氏母子做事也太矛盾了吧?为何鸩杀了王姐姐,又册封两个孩子为王?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李瑛解释道:“也许毒死王氏是因为冲动,册封两个孩子为王则是为了掩人耳目,混淆是非。”
“也许是吧!”
崔星彩摇头叹息一声,不再多问。
两天之后,礼部昭告天下,追谥王氏为“王淑烈妃”,并在宗庙遥祭,又于城南设衣冠冢。
而洛阳那边则为王祎举行隆重的葬礼,追封她为“唐慜哀妃”,并把她的棺椁埋葬在洛阳城北的邙山脚下。
这件事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民间对此事的看法莫衷一是,有人觉得是李瑛指使杨国忠毒杀了王氏,也有人认为是武氏母子出于泄愤杀害了王氏,然后又猫哭耗子假慈悲,以达到混淆是非的目的。
就在这段时间内,陆续有赋税从南阳、荆州等地押解到了长安,数目大部分在十万贯到十五万贯之间,另外还有一些粮食。
数量虽然不大,但这说明各地官员已经承认了李瑛的正统地位,这无疑是一件让长安朝廷兴奋的事情。
此刻已经到了七月中旬,炎热的天气逐渐变得凉爽起来,李瑛命兵部给仆固怀恩、杜希望、李光弼等人修书催促,一定要争取在冬天之前攻破洛阳,灭亡武氏政权。
“报!”
这日早朝,有来自陇右的使者快马来到大明宫丹凤门外,紧急求见圣人。
值班的监门卫校尉不敢怠慢,亲自带着使者穿过丹凤门,通过御桥,一直来到含元殿门前禀报有来自陇右的使者求见。
李瑛得知有使者自陇右到来,便命内侍把人带上含元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禀报。
一身风尘的使者来到大殿后单膝跪地,大声禀报:“启奏陛下,吐蕃军队于数日前向陇右境内的洮州、河州、鄯州三地同时发起进攻,声势浩大。”
李瑛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同时进攻三地?那吐蕃军的规模有多少人?”
使者叉手答道:“吐蕃军号称三十万,根据目测应该在二十万到二十五万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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