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弼先是在阳平关击败雷万春,又奇袭壶关切断了李钦的退路,接着攻克泽州,蚕食怀州,可谓用兵稳重,步步为营,其统帅能力已经获得了满朝文武的认可。
李瑛的话音刚落,三位宰相一致赞成。
“陛下所言极是,有杜希望、仆固怀恩等人统兵足可压制洛阳,留下李光弼做副将容易造成人员浪费,还会主次不明。”
李瑛立即对李泌下达圣谕:“兵部即刻发出公文,调李光弼来一趟长安受封,出任剑南节度使,统率两万兵马入川,联合李嗣业抵御吐蕃人的入侵。”
“臣谨遵圣谕!”
李泌急忙放下茶盏,站起来叉手领命。
“命田神玉作为副将随行,由岑参出任益州大都府长史。”李瑛又补充了一句。
“喏!”李泌答应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裴宽开口献策:“剑南节度使田仁琬虽然是李林甫的死党,但臣与他相识二十年,也算薄有交情。
不如让臣去一趟汉中劝说田仁琬弃暗投明,这样我军就可以两路进川,抢在吐蕃人之前控制巴蜀各州。”
“听说田仁琬与李林甫是儿女亲家,朕不能让裴卿去冒这个险!”
李瑛一口拒绝,“若田仁琬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或许裴卿写一封书信就能把他劝降。”
裴宽视死如归:“老臣马上就要六旬了,为了大唐何惧赴汤蹈火?只要有一丝希望劝降田仁琬,臣都要去试试!”
李泌沉吟道:“如果能够劝降田仁琬,李光弼率领的人马就不用绕道荆州了。可以先由陈仓进入汉中郡,再走金牛道直抵成都,这样至少能把行军里程缩短一千三百里,时日缩短二十天。”
“陛下,让臣去一趟汉中见见田仁琬吧?”
裴宽叉手恳求,“田仁琬也不是白痴,他肯定能看明白李琦大势已去,绝不会加害我这个旧友,让田氏一族走上绝路。”
颜杲卿赞同裴宽的分析:“臣以为裴大人说的有理,田仁琬并非武夫,肯定不会拿着田氏一族给洛阳伪庭陪葬,可以让裴大人去汉中试试。”
“嗯……”
李瑛捻着逐渐浓密的胡须沉吟片刻,最终同意了裴宽的请求。
“既然裴卿心意已决,那朕就准你所请!”
“你告诉田仁琬,如果他能幡然醒悟,弃暗投明,朕会宽恕他之前犯下的罪行,调他去朔方担任节度使,或者到朝廷中出任兵部侍郎,授予侯爵。”
裴宽喜出望外:“有了圣人这道圣旨,臣一定能劝降田仁琬。”
军事一直是张九龄的弱项,因此讨论军事的时候他很少发表意见,等皇帝与三位同僚拟定了方案之后,这才开口。
“圣人,这场秋雨已经连绵七天了,老臣昨日出城观察了下渭河与泾河,发现河水暴涨,想来黄河这条悬河更加危险。
故此,老臣提议,不如暂时与洛阳休战一段时间,先加固河防,以免黄河决堤,生灵涂炭。”
李瑛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朕也在想这件事情,如果这场雨明天还不能停下来,那就暂时与洛阳休战,先保障黄河的堤防。”
“陛下圣明!”
张九龄喜出望外,急忙起身拱手致谢。
颜杲卿道:“加固河堤需要大量的民夫,工钱与材料就不说了,光粮食也是一笔巨大的消耗,只怕武氏母子未必同意。”
李瑛毅然决然的道:“黄河沿岸的百姓多达三百万,这都是我大唐的子民,朕岂能对他们的安危视若无睹?
不管洛阳朝廷救不救,我们长安朝廷一定要保障百姓的安危,无论消耗多少钱两,都由朕来承担!”
“陛下高瞻远瞩,爱民如子,实乃大唐之幸!”
在座的四位大臣俱都耸然动容,纷纷起身称颂。
李瑛当机立断:“兵部密切关注天气,如果雨势明日依旧未停,便给仆固怀恩与杜希望发出文书,命他们暂时罢兵休战,待黄河汛情结束后再战。
同时派遣使者前往洛阳,与武氏母子协商加固堤防,保护沿河百姓事宜。”
“兵部遵旨!”
李泌再次叉手领命。
一直到傍晚时分,雨势才暂时停了下来,四位当朝重臣急忙辞别皇帝,各自钻进马车返回皇城。
李泌回到兵部之后,立即起草公文,派遣使者冒雨赶往怀州境内把书信送到李光弼手中,调他与田神玉、岑参一同进京,准备转战剑南。
“圣人,吃点西瓜解渴。”
等四位大臣走后,吉小庆端来一盘殷红的沙瓤西瓜。
“秋雨下个不停,很多西瓜都坏在地里了,估计今年的瓜农要赔钱。这是经过鸿胪寺挑选送进宫里来的,总共送来了三百个。”
“瓜农?”
李瑛笑出声来,“分明就是瓜商,哪有瓜农?让他们一窝蜂的跟风种瓜,赔死他们活该!”
李瑛吃了一块后便没了胃口,挥手让吉小庆端下去:“有些馊了,估计在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了,扔了吧!”
“还是荔枝好啊,放的时间更长。”
吉小庆满脸遗憾的端起了果盘,“杨夫人最喜欢吃荔枝了,若是她在这里,奴婢也能沾光吃几颗。”
李瑛马上明察秋毫的猜到了吉小庆的意图:“你小子拐弯抹角的,是想提醒朕杨玉环奏折的这件事吧?”
“嗨嗨……圣人真是火眼金睛,一看就能看透奴婢的心事。”
吉小庆端着果盘露出人畜无害的憨笑。
“杨夫人的奏折送到长安至少半个月了,圣人也该找太上皇谈谈这件事,早日让夫人出家了吧?”
“大胆吉小庆!”
李瑛突然变脸,猛地一拍桌子,“你处处维护杨氏,到底收了她多少好处?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奴婢冤枉啊!”
吉小庆吓得骇然变色,“噗通”一声,端着果盘跪在了地上。
“奴婢对天发誓,没有拿过杨夫人的一文钱。奴婢之所以对她好,一是执行圣人的交代。二来杨夫人非常尊重奴婢,从来不拿我当下人,所以奴婢从心底感激她……”
“起来吧,千万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李瑛只是想吓唬一下吉小庆,试探下他的人品,
“朕并没有忘记赐杨氏出家这件事,只是王烈淑妃刚刚去世不过数日,朕暂时不宜提起此事,等下去一段时日机会合适了再提此事不迟。”
李瑛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太原尹王维替杨玉环呈交的这份奏折。
这封奏折送到李瑛手里已经将近半个月,但李瑛一直压在手里,还没有与李隆基沟通此事,更没有在朝堂上公布。
吉小庆恍然顿悟:“原来如此,是奴婢错怪圣人了,奴婢还以为圣人把杨夫人忘得无影无踪了呢……”
“你小子如果当真没有拿杨氏的钱,仅仅因为她尊重你就费尽心思的帮她,说明你是个正直的人,希望你没有骗朕!”
李瑛说着话把这封奏折重新锁进了抽屉里,等到机会合适了再拿出来。
“奴婢的命是圣人救的,没有圣人吉小庆也许早就死了,我哪里敢骗圣人!”
吉小庆跪在地上辩解,眼泪几乎就要流出来了,“圣人就算让奴婢上刀山下油锅,奴婢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起来把西瓜端下去吧!”
李瑛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还有,没事的时候给朕去兴庆宫转转,看看太上皇最近老实否?”
“奴婢遵旨!”
见圣人并没有责怪自己,吉小庆这才爬起来端着瓜盘离开了含象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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