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自己的屋里,才发现一直联系他的是红莹,少女行事爽快,性子也急,一晚上震动了许多次。

    倪阳州和红莹说好了明天不用来接,又等了一会元嘉的通信牌,却一次也没亮起来过,原本想主动联系,又担心夜深人静,扰人清梦,只好作罢。

    晚间没睡太久,倪阳州自从进入炼气五级后自己觉得很少疲累,夜晚也是用了大部分的时间来打坐,待天色微亮,倪阳州便悄悄摸摸推开了竹屋的门。

    晨起洗漱,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少年在屋后的溪流里洗脸,照着清澈的水面整理好仪容,水底有红鱼悠悠然游过,仿佛无所依凭。

    溪流自山间流下,倪阳州转头看过去,没有看到源头。

    待倪阳州整理好,回到院中时,颜琮之背着手,正在中间立着,身后是影影绰绰的竹林。

    “师傅。”

    少年欢欢喜喜地迎上去,水滴顺着脸落到肩膀上,浸湿了一小块布料。

    颜琮之低头看向少年,少年湿润的眼下有一圈不太明显的阴影。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可有什么烦心之事?”

    倪阳州摇头:“没有。”

    “修习上还有不懂的?”

    倪阳州有点想挠挠后脑勺:“没有,您给讲了。”

    “夜里睡不好?”

    少年摇头摇得更快了:“不是,睡得挺好,闭眼就着。”

    颜琮之眉眼拉平,看上去有些严肃:“那眼下青黑,所为何事?”

    倪阳州闻言,忙摸了摸脸,自己还真没有注意:“师傅,我没说谎,昨夜趁着时辰还早,也不觉疲惫,练了会功……”

    一身白衣的男人这才放松了眉眼,劝慰道:“勿急,急易生躁,况且你年纪小,休息过少,容易禀赋不足,难成体魄。”

    倪阳州点头,心想师傅真好,还关心自己睡觉,笑着应道:“弟子受教。”

    颜琮之放下衣摆,回忆着昨天师兄交给的几大注意事项,觉得果真有用,今天这不就对症下药了吗?现在的他应该能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师傅了吧?等下山回来,再去师兄那里取取经。

    少年跟着师傅后边走到峰口,屁颠屁颠地等着被拎领子,过了半刻,熟悉的窒息感还没来,疑惑地一回头,看见师傅正站在古剑上投来目光。

    倪阳州抻开嘴角露出个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地跳上了剑面。

    师傅御剑飞行速度比元嘉和红莹都要快,但在空中时,感受到的风却最小,倪阳州现在终于能自己在剑上站稳,忍不住探头往身下看去。

    千山万野,碧色流波,壮观至极。

    片刻,下方视野里修院的白玉广场越来越近,颜琮之忽然开口说话:

    “慎与元嘉交往过密,我不在这几日,潜心向学,回来考你进度。”

    倪阳州听得疑惑,心里一凉,问道:“为何不能与元嘉……”

    颜琮之没说话,回头看了一眼少年。

    倪阳州迎着目光,坦然回望过去:“几次相处,觉得元嘉开朗友善,不是自私奸恶之徒,或许有些爱玩闹,但也并不会太过分。师傅,我……”

    颜琮之见少年如此,问道:“你可知元嘉原形?”

    倪阳州摇头:“只知是仙草成精。”

    颜琮之眼神落到下方的修院,慢慢开口解释道:“元嘉原型,是烛葵,这种草——”,控剑的人斟酌了一下措辞:“服之生精活血,温补肾阳,作为仙草,有惑人心智之效。”

    少年有些懵懂,大眼睛看着师傅:“惑人心智?我又不会吃他,没事的吧?”

    颜琮之看着只不过到自己腰间往上的孩子,再多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好扳着脸严肃道:“和你说的,你不愿遵从了吗?”

    倪阳州第一次听到师傅如此严厉地训斥,紧张地把手在裤缝上扣紧,此时不敢再反驳,只是低下了头:“弟子知错。”

    颜琮之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少年看上去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迅速地凋零下去,但话已出口,又吞不回嘴里,只好又补了一句:“碧色峰设了结界,非我允许,外人再不可进出,你要专心向学,不可耽溺于……交友。”

    该嘱咐的话说完,颜琮之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太矫枉过正,但思及师兄说的元嘉往事,觉得早做提防应当是没有坏处。

    元嘉在药园子里还未修炼成精时,就引得满院的植物不分时期开花授粉了,成了人形,若他主动示好,意志不坚定的人很容易受其蛊惑。

    即使他并不是有意的,只要有情感上的倾向,自身就会散发,这也是昊平多年没有放他下山的原因。

    修院到了,师傅还挺温柔,没有想象中那样直接把倪阳州扔下去,而是操纵一朵团云把少年送到广场上,自己再御剑飞走。

    少年抬头望着师傅的背影远去,心下有些怅然,还来不及感慨,一看四周,无数双饱含期待与好奇的视线投了过来。

    倪阳州顿感不妙,抬腿便走,却不如众人吃瓜的速度快,转眼少年就被围在了中间。

    “观徼真人?你就是那个新收的弟子?”

    “在下仰慕真人已久,快说,你是怎么攀上这根高枝的?”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乃昊平真人第一百八十二弟子……”

    “什么小兄弟?该叫师叔!”

    “对对对,师叔!师叔!”

    一时之间,“师叔”两字不绝于耳,倪阳州忍住捂着耳朵的冲动,感觉好像掉进了猪群,身后跟着一堆丢猪的主人,不停的“shu、shu”招呼自己前进。

    “哦~师叔啊,你在这,让我一顿好找!”

    一声清亮带着戏谑的嗓音自人群后响起,围着的弟子们刹那间鸦雀无声,不过转眼便作鸟兽群散。

    倪阳州回头,只见到元嘉怀里揣着壶酒吊儿郎当地走过来,众人纷纷目不斜视,各找各的位置去了。

    “师叔好!”

    元嘉笑眯眯地凑到倪阳州身前,对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少年,称呼叫得响亮。

    “师侄好。”

    倪阳州应了,与元嘉一齐在广场上找好了听课的位置,师傅耳畔的嘱托犹言在耳,少年犹豫了一下,坐下后就一直不言不语。

    元嘉眨了眨浅白色的眼睛,在已经开始讲课的老师和倪阳州之间转了几转,忽然猛地一拍手掌,复又马上低头靠近倪阳州耳边道:

    “是不是又有人乱嚼舌根子说我壮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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